顷竹吟

第42章


  凝著於司徒麟相似容貌片刻之後,自嘲般轻嗤一笑,目光转而移至墙面上的图腾,双手负於背後,淡淡道来。
  「我曾听我爹说过,四大家族皆有自己的族徽,南宫家是火凤,东方氏为云狼,皇浦一族乃雨雕,欧阳……未被灭族之前是以风蛇为标志。」
  往事遥远而怅然,南宫烈仅只是欲言又止般,点到为止。
  再一次回身,眼前是司徒尊难得一见沈静、若有所思的神情,下意识地伸手揉揉了对方柔软的青丝。
  「看起来当真从未有人对你说过这些……」宠溺地口吻,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禁哑然,睨著愕然收回的大手,浅笑僵硬在唇边。
  不知为何,与司徒尊相处,他总会自然而然产生一切亲切感,这种感觉阔别已久。
  莫非……只因这小子是麟的儿子,便扰乱了他的心吗?
  不、即便是麟,亦无法给予这种亲人般地感受。
  更何况,麟……与他,与司徒尊二人,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心性可谓风马牛不相及,无一处相似,截然不同。
  「喂,你还没说,是否有将族徽以刺青方式纹於身上的习惯?」将南宫烈微妙地情绪变化纳入眼底,司徒尊隐隐咬紧牙关,锲而不舍地追问著。
  呵呵,或许是因这份熟悉的傲慢孤高吧!
  如同照镜般地错觉,如靳伯口中的爷爷,如宁死不屈地爹爹,让他有一种亲人重新回到身边的错觉……
  所以,才迷惘吧。
  「嗯,有!」略微阖眼点头,南宫烈清冷地鹰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依循古时流下的规矩,南宫、东方二族於左,皇浦、欧阳於右,分别将族徽刺在族人肩上,寓意为侍奉主上之左右手……」
  「……」果然如此!
  虽早已猜中,司徒尊闻言却还是犹如五雷轰顶般震慑不止。
  尖锐地虎牙深陷入红唇,清偿腥甜滋味,耳边的话语迎合了他心底荒谬绝伦的猜想。
  「只可惜,大月王早已不复存在,四大家族亦今非昔比!」瞧著司徒尊莫名凝重的神情,南宫烈仰天幽幽一叹,「欧阳一氏自我爷爷那一代便已覆灭,其余……倘若际遇相似,恐怕也难逃灾劫。现如今的南宫家,身负此印之人,也只剩我一人!」
  「……兴许……不止、一人……」顺著南宫烈的话,震惊地低喃滚动在喉咙口,不自觉地溢出薄唇。
  「你说、什麽?」不止一人?南宫烈皱著俊眉,状似不曾听清地反问。
  「我……我有说话麽?」半含著凤眸,司徒尊漾起一抹省烦从简的苦笑,不愿再多言似得挥手转身,「你继续静你的坐吧,勿须理我……我亦需要好好整理一番思绪……」
  老天,这算是何种莫名其妙地情节发展?
  如此容易猜中,他是否应该学中原人去买字花?说不定一买一个中!
  纠结地迈开大步,十指在身前紧紧交缠,司徒尊头也不回地离开。
  倘若、若真如他心中所想,那岂非跟那根破竹子成了世仇……?!
  ──看来,非要尽快找出爹爹或是找到姑姑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司徒尊突如其来地说走就走,南宫烈并未出声阻拦。
  「……不止一人、吗……」凝著锐利地鹰眸,细细反复咀嚼著偶然入耳的说辞。
  念著想著,赫然脑中灵光一闪,眸光一凛,瞳仁骤得放大。
  南宫烈一脸天崩之色,微张著口,不敢置信瞪著司徒尊消失的方向……
  「莫、莫非──」
  颠覆一切的猜想,顿时占据思绪,难辨真伪,却抑不住心随之假想在胸口奔腾不休。
  ……会、吗?会如他所想吗?
  谁来告诉他,谁来证实!
  麟……
  *
  「如何?找到了吗?」
  在一闪精致华贵地门扉前徘徊许久地蓝纱少女,虚弱惨白的俏脸见到来人燃起些许希望之光,然而却在看到对方黯然摇头之後,险些脚步不稳地昏倒。
  「咦,蓝心姐,您小心呐,找不到也没法子,兴许、兴许当真是被驰左使带了出去……为了救宫主吧!」只觉得蓝纱少女微微一晃,一旁身著黄色罗缎的少女赶紧伸手搀扶。
  「就是嘛,小猪关心宫主,所以才会随左使一同前去吧!」嘟囔著红唇,前来汇报的少女含著暧昧地娇笑,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你们……」听著天真无知规劝的话,蓝心没好气地侧脸一叹,「你们当真是不识轻重,小猪的伤势,根本还不能下床,若是在半途伤势恶化,我们……唉,莫说是宫主回来会重责,即便是千叮万嘱要好好照顾小猪的圣姑亦不会轻饶……」
  已经五日,他们几乎把整座逍遥岛都寻遍了,可见小猪当真离开了岛上,如此一来,该如何是好。
  顾不上听了她的话,俏脸同时一瞬煞白的众人,蓝心蹙著黛眉,抬著局促不安的眼眸瞅著始终紧闭的房门。
  自从圣姑进入老宫主的房内便一直没有出来,饭菜亦无须送,看来像是闭门静修,为了救回被掳劫的宫主吧……
  可是,现在该如何是好?她又不敢擅自命族人外出寻找。
  若是等到追悔莫及之时,恐怕真会集体小命不保。
  只不过,坦白……会否从宽呢?
  「蓝心姐,你该不会……想要进去打扰圣姑吧?」黄衫的少女拽住眼看著便要敲门的蓝心,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她倒宁愿多活几日。
  「我……」一回头,便是众女官哭丧地神情,蓝心含眸摇头,「你们以为逃得过麽?与其待圣姑出关大发雷霆,还不如坦白从宽吧,现时坦白或许还能追回小猪,不然待宫主回来……若小猪有什麽不测,我们、那就真的要跟著陪葬了呀!」
  轻轻柔柔地一番话,硬是将众人原本已然惨白的面色打落地更为凄惨。
  瞧著一点一点松开她的小手,蓝心转身对著华贵地房门,视死如归般深吸一口气。
  「那麽我敲门了,你们先都退──」
  「不、蓝心姐,我们……一同进去吧,怎麽能让您一个人承担过错!」
  「你们……」动容地回头,相视而笑,「好,好姐妹,那麽我们就共同进退!」
  「嗯!共同进退!」异口同声地点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然而,芊手从轻微谨慎地敲门,到齐集众手杂乱地敲声,直至最後震耳欲聋般地拍敲巨响,从午时敲至黄昏将近,门内的司徒澜惊异地居然未有丝毫动静。
  「蓝心姐……圣姑,当真在里面吗?」
  「圣姑该不会是饿昏了吧?」
  「蓝心姐姐,圣姑……会不会也去救宫主了啊?」
  各种疑惑不解地猜测纷纷而起,蓝心心中也是困惑至极。
  掏出一大串宫中各个房间地钥匙,伴著耳边此起彼伏地疑问,蓝心矛盾纠结地沈思许久。
  「圣姑,我、我是蓝心,我自己开门进来了喔!」
  依旧是无应答,蓝心下定决心地插入钥匙,轻轻转动,听著“哢嚓”一声,嗫喏探著脑袋,小步带头进入。
  「圣姑……您在不在呀?蓝心进──」
  小心谨慎的步伐,怯懦低吟地话语,全部消失於地面上微微开启地谜样秘道前……
  顷竹吟。50
  第五十章
  一月之前,浩浩荡荡自太原城出发的平南队伍,自冷傲竹无辜失踪之後,身负军师一职的慕容刭亦不见踪影,群龙无首下即刻打回散沙。
  以各派弟子组编而成的大队,最终被迫停滞於扬州,不尽士气低落,内部更为争夺新一任总指挥而纷争不断。
  冷傲竹神秘失踪之第七日,破晓彻空鸡啼後,一只传递讯息地白鸽远远振翅飞来,徘徊在一间精致华贵地四合庭院上空。
  回旋多时之後,小小的白鸽以一个优美地弯月式滑翔直冲庭院,滑入微启的气窗,颤动著洁白地羽翼,轻轻停落在锦红面的衣袖上。
  一只修长的大手极其温柔地轻抚著小鸽子的羽毛,後者亦撒娇似地享受著主人的爱抚,并扬著翅膀挠著小脑袋。
  半晌的主宠亲昵,大手自鸽子腿脚处取下以伏羲八卦编写的暗语布条,在指尖展开,淡淡仅是一眼,冷冽轻蔑地鹰眸中尽是鄙夷之色。
  「哼,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勾唇冷笑,南宫烈轻柔地振臂一扬。
  臂上的小白鸽如同与之心领神会,微微颤动羽翼後再一次展翅,在主人头顶回旋数圈後灵巧往气窗外飞出,瞬眼间已然冲入云霄,消失不见。
  「少爷,可是……有何消息?」清早便被传唤而来的靳伯,瞧著南宫烈意义不明地笑容,皱著眉头不解地轻问。
  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少爷,不论笑或怒都变得那麽冷冽心惊,仿佛总是夹带著难言地苦涩狠辣。
  「我知,你在担心,为那小子……哼,靳伯,实则就现时而言,你勿须过多担忧。」凝视著不知不觉间自壮年变为双鬓斑白的老管家,南宫烈眼中的寒厉褪去不少。
  在他专注於愤恨的日子里,身边的一切都在改变,时光飞逝,懵然不觉,再回首莫非当真恍然如梦麽……
  「此乃慕容博的传书,告知自冷家遗孤失踪後,中原正道群龙无首……」
  云淡风轻地噙著一抹极淡地冷笑,南宫烈将手中地布条丢给依然满面忧容地靳伯,目光在不自觉掠过墙上南宫家族徽之时,变得有些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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