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丝丝洛满裳

也许我是背负着诅咒出生的孩子，每当我以为幸福来临的时候，更大的痛楚就跟着幸福悄悄来拜访我，所谓的幸福变成了不幸。我时时刻刻期待幸福来临，幸福永远不会转到我的身边；就好像是我们向往远方，而远方永远不会到达。
    有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这就叫命运。幸福啊，它不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转身悲伤地把球投入球篮，呆呆地看着未投中的球在地上弹跳。想起了那一天，莫小羽轻而易举地把篮球投中球篮。她是怎么做到的？那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我自诩球技很棒，可是，她一个不打篮球，对篮球毫无兴趣的人，竟然可以做到凭感觉投篮，而且准确无误！
    “洛儿，你爸愿意破镜重圆，重归于好，这样对我们都是好的。你也不希望你的妹妹这么小，就生活在一个单身家庭吧。”妈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彻彻底底把我推向了残酷的世界。
    我怎么希望伤害我那可爱的妹妹！但就必须伤害我是吧？为什么大人们可以随随便便分分合合，可以冠冕堂皇地找理由让我接受安排，可以在我生气后又放弃身段来说好听的话语来安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血有肉，有感觉，会悲伤。可是，妈妈，你真的明白？
    从小我就万分渴望和睦相处的家庭，可是你和爸爸总是吵架闹别扭。我就躲在外面不敢回家，万家灯火时，我就盯着家里的窗户看，看它何时才能亮起来。爸爸生气地开车走掉，你就在黑暗的房间哭泣。
    没有温暖的家庭，只有数不完安慰我的玩具。小朋友羡慕我的玩具多，我何尝不羡慕疼爱他们的爸爸妈妈？
    我要的不是非必需的玩具，而是可贵的亲情。
    你们终于离婚了，您坚持要带着我和妹妹，我真的很感激您不辞辛苦，您清楚地知道我们跟着忙碌生意的爸爸一定不会快乐。
    我也决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每年的奖杯奖状虽然不能囊括完全，但却一定不会没有我的那一个。
    努力就有收获？不努力定然不会有收获？关于这些，谁也不敢保证吧。我发誓做一个乐观坚强的男子汉，肩负起保护你和妹妹的责任。可是，妈妈，我真的努力做一个乖孩子，还舍弃了自由，回到你教学的地方读书。拼命争取时间和你在一起，而我换来的是什么？
    哪有掉眼泪的男子汉？我是不会哭泣的。真的，即使全世界抛弃了我，我也会活得潇潇洒洒。任何一个人也不能看见我的悲伤，绝不！
    “嗨，任洛。”
    我抬头，才发现莫小羽已经站在我身后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一会了，看你在这发呆，没有叫你。”莫小羽眼睛盯着篮球，并不抬头看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悲伤的事情，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觉得你很乐观啊，像是围绕阳光生存的向日葵，占有了所有灿烂的笑容。而且……”
    映衬着微弱的灯光，莫小羽笑容灿烂的脸庞刺伤了我的双眼。“我没有悲伤，你想多了。”
    “嗯？”她难以置信地猛然抬头看我，我回以坚定地目光。再次重复：“我只是喜欢打篮球而已，根本没有悲伤。我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这句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呢。
    “任洛，你怎么这样！你有什么悲伤的话，伤心的事，都可以给我说啊！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越是这样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越是让人看着心疼！”莫小羽声音洪亮，甚至还有“心疼”那两个字的回音飘荡在篮球场上。
    我快速移步接近莫小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你能照亮我的阴霾吗？你自己呢？你和家庭又是多和睦？”
    出乎我的意料，莫小羽字字铿锵：“对，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快乐。是，我不喜欢家庭，我讨厌父母的伪装，讨厌哥哥的霸道。但，我绝对不会像你那样独自哀伤，更不会逃避！”她要比我想象的坚强很多，她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花痴，纯粹迷恋一个她认为不错的男生。她是爱上了。
    “你脑残啊？我这样一个男生，抽烟酗酒，而且不学无术。”
    莫小羽轻轻一笑，“我从来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而且你学习很好啊，应该不是‘不学无术’吧？你的成语真的很差劲哎。”
    “莫小羽，我真的不值得你喜欢。”
    “可是……”莫小羽害羞地低下头，声音很小很小，但在这空旷的篮球场无任何噪音，我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听女孩子告白：我真的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我该快乐的手舞足蹈吗？有一个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死心塌地地爱着我，无论我是什么样子的。
    “莫小羽，我必须对你说实话。我压根就不会吸烟，喝酒也只能是一点点。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又不能说出让你难以接受的话来伤害你，只有竭尽全力学习坏毛病，让你讨厌我。我不喜欢任何女生，不想去爱一个人，太累。”
    “那么，你真的不喜欢我？”莫小羽温声细语地问。
    我看了看前面教师公寓的大楼，那里已经没有了妈妈的灯光。坚定地说：“是。”
    “即使我很喜欢很喜欢，很爱很爱你？”
    “对。”
    “任洛，你敢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看着我的眼睛发誓。”
    莫小羽又向下低了低头，我看不清楚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或许她已经没有表情了吧，这样一个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她该如何接受！她深深爱着的那个人，是一个混蛋。尽管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却还是装作听不见，看不到。还伪装着欺骗她。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啊。这就是我要的结局，我默默地在心里重复。
    既然命运从来不会眷顾我，我还在乎什么誓言什么咒语什么因果报应？“莫小羽，我今晚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就一刀两断，我是伤害了她，但绝不能伤害她太多！“对不起，莫小羽。”我小声道歉，可惜捂着脸跑开的莫小羽听不到了……
    爱情，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够拥有。
    既然命运已经书写好结局，我何必去改变些什么。
    因为我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根本不配拥有的幸福。
    莫小羽，一个为我快乐为我悲伤的女孩子，你说你要了解我的悲伤，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悲伤什么，你怎么会了解？
    全身投入篮球，这是我发泄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