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惊梦

罗林看她迟疑着不回答，真是悲痛欲绝，原来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并不爱他！他还奋斗个什么劲啊。
天丽见他痛苦成这样，十分不忍心，怯怯地拉拉他：“我是不想这么早结婚。”
罗林问：“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是不是董振业？”
天丽拚命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罗林略微放心，他对天丽说：“我只有一个月休假，一个月以后我就要重返战场了，本来这次回来是想和你结婚的，可是你不答应，战争是要流血牺牲的，我上了战场之后，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回来见你。”
天丽连忙截住他，安慰说“不会的，你是大英雄！子弹见了你也会绕个弯飞走。”
罗林不禁被她逗乐，他恳求天丽：“这个月你都陪我好吗？”
“好！好！”只要不是结婚，她什么都答应。
五、进退两难
董振业近来非常忙，北平沦陷之后，他们父子都在筹划怎样将部分企业搬到内地去，振业主张先搬重要的银行和纱厂，董仁康则疑虑重重，他们家企业这么大的规模往内地迁，无论那里都放不下，只能缩少规模，缩少规模不要紧，但规模一小，竞争力就弱，也许连内地小规模的地头蛇企业都竞争不过，从此就衰败下来，他们家族几代人的奋斗，从他手里消失，他怎么承担得起这种责任。他近来老是失眠，为了家族事业瞻前顾后，唉！他是老了，临到大事作不下决定，想当年他也是个咤叱风云的商界枭雄，上海商业的龙头大哥，现在这种豪气那里去了呢？
董振业的看法却与董老先生恰恰相反，他坚决主张企业往内地迁，就迁往四川，重庆将成为国民政府的陪都，内陆虽然比上海落后，但政府部门和大批的难民逃往那里之后，各种商品的需求将大大增加，他的企业是大有可为的，他年青力壮，血气方刚，无论将他放到那里，即便是一无所有，他也可从头再来，奋斗出一番天地，何况他有雄厚的家族事业。他不相信中国会亡，虽然日本是科学先进，武器先进，军队纪律严明，但中国人到必要的时候也会凝成一股劲的，即便是东南的半壁江山陷落了，也可有广阔的内陆作坚守，它一个小小的日本能踏平幅员辽阔的中国？他坚决不相信！
董振业和父亲在研究搓商，振业说：“爹！我先期到重庆去，打探一下情势，如果合适，我就先把地点定下来。”
董仁康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同意了。
董振业坐的飞机在重庆机场停落，他一走下飞机就感觉到了这个内陆城市的落后和荒凉，和上海比真是天差地别。
他在市区街道各处闲逛，看到商铺倒也不是太少，上海有的许多日用品，这里也有，政府机关也有一部分迁了来，作为战时的陪都，将来的繁盛是可以预见的。
晚上他约见了一个随政府部门先期到来的同学：“振业兄啊！久违！久违！”
振业问同学：“你帮我打听打听重庆附近郊区那里有大块的土地出售。”
同学哈哈大笑：“你是准备把工厂搬来重庆吧？”
振业点头承认。同学接着说：“现在上海很多资本家都来重庆寻找地皮，搬迁是迟早的事，蒋委员长的方针也是持久抗战，你那么庞大的家业，一定要从早计议，否则日本人一攻进上海，你们就土崩瓦解。”
振业非常赞同：“贤兄说得极是！还请替我多加留意。”
同学继续说：“重庆现在的地也是一天比一天贵，不过因为需求量大，有利可图，很多地主都趁此机会将土地放出来，听说有一大地主就放了东郊一块很大的土地，还没有卖主，这么大的一块地，恐怕也只有你们董家卖得起了。”
振业很兴奋：“那就麻烦贤兄替我打听打听。”
同学一口应承。
董振业正在重庆张罗买地的时候，董仁康却在上海作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决定，这个错误的决定，使董仁康把董氏企业和他的家族推上了悬崖之颠，频临万丈深渊。
董振业走了以后，一天，董仁康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业务，秘书通知他有人来访，他叫：“进来。”
“董先生！别来无恙？”
董仁康抬头一看，原来是松田一郎。董仁康连忙站起来：“松田先生！请坐！请坐！”
松田一郎客气道：“董先生近来生意还好吧？”
董仁康叹气摇头。
松田一郎关切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如果帮得到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对我的帮助已经不少了，我会铭记于心的。这次是我们家族的大事情、大决定，只能我自已去作了。松田先生，你来得正好，我就是想向你打探打探消息，了解一下时局，以作决定。”
松田也一脸严峻地说：“我今次赶来上海就是要告诉你一件重大的事！”
董仁康惊讶地问：“什么事？”
松田说：“你先告诉我，你的企业是留在上海呢还是迁往内地？”
董仁康皱眉道：“这正是目前我犹豫不决的事！看眼下的形势，上海迟早打起来，企业不搬是不行的，可我们这么大的家业要搬谈何容易？我很后悔没有早作筹谋，但犬儿已经到四川办理了。”
松田一郎严肃地说：“你恐怕已经迟了，据我从内部得到的消息，上海是军队的第二个目标，并且很快就会进攻！你这么多的企业怎么一下子搬得走？”
董仁康大惊失色：“真的？”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董仁康一下子瘫在椅子上：“这都怪我！老了老了，做什么都思前想后，战争打起来即使工厂商场不被炸毁，军队进驻了企业也会被没收。哎！这下怎么办啊？”
松田说：“董先生也不必太过忧虑，军队进来了也不一定影响你营商，只要你安排得当，情形未必一定会更糟！我们都是安分守纪的商人，无论谁当政，人民总要吃饭穿衣，市面上总要有商品出售，只要还有这些需要，我们商人就有存在的价值。”
董仁康颓丧地摆摆手，盯着松田问：“你知道开仗的确切日期吗？”
松田迟疑着说：“当然确切的日子军方是不会泄漏的，但从朋友那里得到的可靠消息，恐怕就是下个月了。”
董仁康真是心力交瘁。
松田一郎犹豫着说：“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董仁康着急地说：“有什么主意你赶快说！”
松田一郎说：“我出这主意你可别介意，我完全是为了帮你！。”
“你说吧！”
“ 我出一部份资本进你董氏企业，成为你们盛丰有限公司其中的一个股东，这样盛丰公司就属日侨资产，即使日本军队打进来，企业也受到保护，不会有任何损失。”
董仁康惊疑地看着他，董氏企业是家族生意，从来不接受外姓人加股。
松田一郎连忙说：“我这完全是为了你度过难关！当然也许我打听的消息错误，也许军方会最后改变作战方案，如果战争没有打起来，你可暂时不公布我加股的事情，以免国人误会你。”
董仁康心里格登了一下，他看着松田一郎：这日本人想得这样周全不是一下子想出来的吧？
松田侃侃而谈：“我知道盛丰是家族生意，不接受外来入股，但这正是你们中国企业经营的瓶颈，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都已经逐渐进步到合股企业，只有多渠道的资金注入才能使企业迅速发展壮大，这次战争也许对盛丰是一次机会，而不是灾难，或者在这次机会中，盛丰会开创出别一番天地。”
董仁康不得不点头，松田讲得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在商言商，无论何种政治，商人只会为利润而奋斗，他叹气说：“你容我考虑考虑！”
松田一郎说：“恐怕时不待人，董先生还是早作决定！”
董仁康考虑了好多天，从在北平逃出来的商人那里打探的消息也很不妙，北平城非常混乱，人民的财产完全没有保障，很多从那里逃出来的商人都是家财散尽的。国军和日本军的力量悬殊，东北三省和北平都是不攻自破，目前日军最大的目标就是山东和上海，攻下山东就能切断津浦线，整个华北大地都落入日军手里，攻下上海就能震摄南京令国民政府投降。中国的沿海防线太长，日军舰坚炮重，攻任何一个城市都措手不及，难以抵挡，蒋委员长恐怕也没有坚守东南城市的信心，战争将是长期的，他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在风雨飘遥的战争夹缝中生存，他要认真考虑。留住一个日本人的暗中保护，或许是今后生存的保障吧？
董仁康终于下决心让松田一郎成为盛丰的股东，他和他签下了合股合约。
六、情意绵绵
天丽近日陪着罗林到处玩，电影已经拍完，学校又放署假了，她大把时间。罗林当然非常高兴，由天丽陪着无论干什么都是愉快的，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天丽对他是绝对地信任和依赖，每天对着她天真而妩媚的脸，虽然她没有同意立刻结婚，他也心满意足了。
天丽在罗林家教他跳舞，天丽现在舞姿已经很娴熟了，罗林挺着军人僵直的腰跟着天丽一板一眼地迈步。
天丽忍不住拍拍他腰：“放松一点！不要这样硬绷绷的。”
罗林看她一眼。天丽说：“看什么看？专心学舞！”
“哎呀！不是这样的啦，你节拍全错了，一点乐感都没有？”罗林只是嘿嘿直乐。
罗林跳来跳去都跟不上拍子，步子老是迈错。
“唉！真是教牛上树。”天丽说，“我教得都冒汗了，歇会吧！”她拍拍罗林的脸，罗林顺势抓住她的手送到嘴里亲吻，天丽瞪他一眼：“再这样不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