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

第61章


千两白银的生意,在下通常不会出手”,一点眉并未生气。
“小子何意”?夏三娘一愣。
“何意?在下不过奉劝夏镇护不要妄自尊大,在下若真想取尊驾性命,裸锥剑下尔走不过五遭”,一点眉正色道。
“既如此,小子只管动手,何饶舌也?哈哈,哈哈”,夏三娘得意地狂笑起来。
夏三娘笑时,自然而然地将头摆动一下。
“你”?一点眉语塞。
“夏镇护倒也是洒脱之人”,公孙长笑道,“不过还是有死穴所在”。
“小子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夏三娘竟粗野起来。
“夏镇护死且不惧,然则何惧回答几个问题?不敢告诉眉兄阮姑娘下落”?
“哼哼,小子,老娘乐意”,夏三娘越发不顾体面。
她又自然而然地摆了摆头。
“呵呵”,公孙长亦笑道,“在下听闻紫薇宫主武功盖世,机智过人,谋略深远,志向冲天,怎地也有缩头乌龟一样的下属”?
“公孙小儿,不必自作聪明、枉费心机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未亡人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夏三娘镇定下来。
“是吗?在下原本也没有指望尊驾说什么情况,只不过有个人你也许会想见一见”,公孙长停住。
“小子,什么人?别指望在老娘面前装神弄鬼”,夏三娘激动起来,又摆了摆头。
“木前辈”!公孙长一声招呼,木剑通从廊柱后转出。
“夏镇护”,木剑通对夏三娘还算客气。
“木煞?你怎会在这里”?夏三娘大吃一惊。
“夏镇护以为老夫该在何处呢”?木剑通反问。
“你难道不该在宁王府吗”?
“不瞒夏镇护,老夫在半月前已返回湘州了”。
“你”?夏三娘不再说话。
“岂止半月前,早在敦煌之时,木前辈业已和上官子婉等决裂,夏镇护,我们还需要你来告诉我们秘密吗”?公孙长笑道。
“好呀,木剑通!宫主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却在背后捅刀,难怪紫薇宫十二煞,四大镇护,武林一统殿,紫薇三护法,首席大将军,和大将军一一暴露,原来是你这无耻反复小人在搞鬼。真是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夏三娘也会义正辞严。
“住口”!王御史一声断喝,“亏你妄称武林人士,尔一番说辞、行为举止和市井无赖泼妇何异?尔等刁民,平素身在江湖为恶也就罢了,竟敢勾结奸王,意图行逆,为害黎民社稷,如今落入本官之手,兀自毫无悔意,还敢巧言令色,夸夸其谈,殊不知尔等行径,如若天威降临,尔辈身败名裂,粉身碎骨是小,还要诛灭尔等九族,尔自作孽可矣,奈何拉上亲朋跟着遭罪?尔良心何在”?
王御史一番话显然镇住了夏三娘。
不过片刻之后,夏三娘又开始发作了。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夏三娘又骂道,“狗官!少在老娘面前逞威风,既然落入你手,左右不过一死,至于要灭九族嘛,那除了尸位素餐,昏庸无能,残暴无比,宠信阉党的狗皇帝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好泼妇”!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宁王爷和宫主的正义之师,不几日便威顺江南数州,很快就会光复太祖龙兴之地南京,到那时,莫说你这小小的御史,就是那狗皇帝也不知道该向谁求情,谁灭谁的九族还不一定那呢。哈哈,哈哈!不过你我都看不到那一幕了”。
夏三娘大笑着,突然迅速左右摆头。
“不好”!唐四维大喊一声,三把柳叶飞刀疾射而出,直取夏三娘左颈和左肋。
夏三娘狂笑之声戛然而止,他已被唐门暗器射中而气绝。
然则同时,几点寒星从夏三娘脸边射出,飞向公孙长和都御史王守仁。
公孙长和王御史的座位是上下首的方位,眼见夏三娘身有异动,公孙长左掌蓄力挥出,掌风扫落射向自己的暗器,同时,右手扣开腰间软剑匹练而出,挡在王御史面前,只听“叮叮叮”,三声,三枚梅花扣被软剑挡住,掉在地上。
六枚梅花扣正是夏三娘左右耳边几绺长发上的发饰,颜色鲜艳,却淬有剧毒。此乃夏三娘最隐秘的暗器,伤人性命于谈笑风声之中,江湖鲜有人知。
因为夏三娘轻易不用暗器,每每用时皆到万不得已,不用则已,用则夺人性命。是以,江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夏三娘有这种暗器——见到的全部成了死人。
不过,这一次是个例外,夏三娘平生仅有的一次例外,也是最后一次。
在唐门掌门,专门淫浸暗器行当的暗器大家唐四维面前,夏三娘注定要原形毕露。
不止是唐四维,就是公孙长亦觉得夏三娘自然而然摆头的举动,不是寻常妇道之人应有之动作。
是以暗中留意,这才及时化解夏三娘舍命一击。
“好歹毒的妇人”!大厅里一片哗然。
“黄蜂尾上针,青竹蛇儿口。两样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王御史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叹道。
“想不到这婆娘还有这一手”,唐四维道。
“紫薇宫人真是穷凶极恶,哪一天必叫他们全部身首异处”,戾豹显然愤愤不平。
酉末,天色早暗,王御史吩咐掌灯开宴,款待众侠士。
晚宴已毕,已到戌中,众人皆在东西厢房歇息。
公孙长并无睡意,就在行署院内徘徊。斯时,月色和廊下灯光明暗交错,树影斑驳,莺叫虫鸣,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然而,公孙长无心欣赏这种景致,他仍在思考。
上官子婉老巢在武君山,又到湘州,现在又和宁王扯上关系,湘州的兵营军曹竟是她的属下,那么湘州知州,湘王会不会也是她的同盟呢?如果不是,为什么会有兵丁前来帮助宁王,是,湘州何以没有动静?
公孙长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人!夤夜在此晃悠”?一声大喝,公孙长猛然抬头,原来自己低头思忖,不意转到后*庭一座房前,房内亮着灯,门口两个卫士,正看着公孙长喝问。
“军爷,失礼了,在下公孙长无意擅闯府第,请恕罪,小可这就回去”,公孙长抱拳施礼,正欲走开。
“是公孙侠士吗”?门帘启出,王御史走了出来。
“小可唐突,惊扰大人了”,公孙长抱拳施礼。
“侠士客气,还没有休息吗”?
“不敢相瞒,初到行署,并无睡意,出房走走,不意打扰大人,请恕罪”。
“呵呵,公孙侠士年纪轻轻,礼数周全,不必外道,既如此,何不到老夫书房叙话”?王御史已到公孙长身边。
“这——?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请”!公孙长略一迟疑,旋即同王大人走进书房。
王御史立即吩咐仆役上茶。
书房之中墨香扑鼻,二人分宾主坐下,公孙长大量起来。
书房布置简陋,除了靠窗花几上几盆兰花以外,几乎全部和书有关。
三个书箧,一个巨大的书柜,摆满书籍。窗前是一个书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书房正中墙上挂一巨幅“永”字。这个“永”很大,三尺见方,不似寻常书法,永字的每一笔边都有注解,公孙长觉得奇怪。
“公孙侠士,没有睡意,定有所思吧”,王御史问。
“唉,胡思乱想而已”,当下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二人见地颇为相似。
“御史大人公务繁忙,夜间还要习练书法吗”?
“老夫俗务缠身,白天没有时间,趁夜间有空,看书习字,聊以自娱自乐,再说也是一种调剂”,王御史笑道。
你道王御史何出此言,其中大有缘故。
原来这王御史王守仁一生极富传奇色彩,能文能武,文武双全,又是一个思想家,哲学家,其哲学成就不亚于孔、孟、程、朱四大夫子,可谓大明一代成就最卓越的奇人。它的存在,足足影响了整个明朝后期。
然则,王御史也一生坎坷,挫折不断。
王守仁出身书香门第,父亲进士出身,曾做过州府。在父亲眼里,王守仁也应该苦读经史子集,科举取功,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然而,少年王守仁不要说读书应试了,就连行为举止也有别于别人的孩子,常常是荒诞怪异,把家人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提起来就让王知府大叹其气,大摇其头,甚至在同僚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少年的王守仁也有很多梦想,诸多梦想中没有一个是科举取仕,奋斗仕途的,孔子啦,孟子啦,诸子百家都是他的榜样,他做梦都想成为圣人。然而他又不肯读正统的四书五经,尽看一些旁门左道,气的王知府骂他不务正业。
终于有一天,这位圣人坯子对朱子理学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一兴趣经一发不可收拾。
他听人说朱子理学的精髓就是“格物致知”,重在格物。
格什么呢?他发现自家院子里有片竹子,就开始“格”起了竹子。一连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睡,梦想像佛祖释迦牟尼一样,在菩提树下七天七夜而得道。这一次道没有“格”出来,却实实在在“格”出了令王守仁终生难忘的东西,那就是病根,困扰自己一生,让自己尝尽苦痛的病根。就是这一次“格物”,也差点“格”掉了性命,得亏医治有效,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眼看王守仁到婚龄了,王知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这半傻不傻的儿子,王知府使出了杀手锏——为他娶一房媳妇来管束他。说起来一切也还顺利,下聘定亲,一直到成婚。然而就是到了大婚这一天,竟出了差错。
亲家是靖江府张知府,王守仁去靖江完婚,一切就绪,到了拜堂的吉时,才发现新郎不在新娘的身边。这可急坏了张知府,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竟然消失了,堂拜不成也就罢了,人没了,怎么向王知府交代?
于是四处派人,满世界寻找,就差把靖江翻了个了,还是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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