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

第69章


还是兼而有之?外人不得而知。
大个子愈荣先眼见宁王这条大鱼就要到手,王御史面前可立大功,不曾想这宁王朱宸濠竟跳入江中,这到嘴里的肥肉就要掉进粪坑之中,他如何肯依?
早见他一个鱼跃,一个猛子扎过去,片刻就把宁王从江中揪住头发拽出水面,泅到自己船边。
斯时,众兵勇把二人拖上木船,立即将宁王五花大绑,再绑了十几个甲兵。大个子愈荣先不敢怠慢,即刻命全营起锚,押着宁王,瘦小妇人和甲兵竟奔南岸王御史大帐禀报。
申末,叛军五六万人,被射死和烧死的小半,被俘者万余,其他的尽皆逃散。叛军船只除了被俘获的,余者十之六七全部化为灰烬。
战事结束,新军兵勇返回老船坞。
王御史既知愈荣先生擒宁王朱宸濠,大喜过望,即令旗官八百里加急战报速送京师,向朝廷报捷,又命李总兵率部追剿逃散的宁王残兵,着伍知府拟文告,敦促逃散叛军兵士到老船坞自首,严令各府百姓知情必报,积极揭发敢于隐匿叛军者,否则已经发现按大逆罪论处。
之后即令守营兵士在老船坞临时修建大营,看守叛军俘虏。
一切大事已定,王御史就该和宁王朱宸濠会面了,就在临时搭建的帅账之中。
然则,宁王朱宸濠毕竟皇亲贵胄,日里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惯了,又是自命不凡之人,如今兵败,成为阶下囚,兀自认为时运不济,岂肯在一个都御史面前失掉身份?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任王御史如何询问,宁王只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而且神情极为骄横无礼。
加之大明律法,任何官阶没有圣明皆不地对藩王行使堂审刑法,是以,尽管宁王身犯谋逆大罪,圣旨下达之前,王御史亦只能作一般性的询问,而不能审问,不能对宁王上刑。
既无进展,只得将宁王看押起来,侯圣旨发落。
那十几个甲兵也没说出什么紧要的事情,也由兵勇收押。
既然和宁王同一条船,那瘦小妇人说不定是宁王身边的要人,或许可以问出些事情,于是,王御史吩咐将那妇人带进大帐。
既是女流,兵勇们亦为将她捆绑,任由她自由之身。
那妇人,身材瘦小,脸色白净而憔悴,然则双目有神,极富媚态,明眼人一望便知不是什么正经女流。尤其是那一身华服不合时宜,两个水袖十分宽大,叠数折挂在手腕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差点要了白衣书生公孙长的性命。
那妇人走进帅帐,两眼滴溜溜乱转,扫视众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距帅案三丈,被两厢喝住,乃站定,两眼直视王御史。
“堂下何人?为何和反王在一起”?王御史大声问道。
“哼哼,和人?尔可是赣湘都御使王守仁”?那妇人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大胆刁妇!竟敢直呼御史大人名讳?还不回大人问话”?伍知府喝道。
王御史摆了摆手,示意伍知府稍安勿躁。
“哈哈哈……”,那妇人一阵狂笑,“御史大人?回话?王守仁,尔听好了。姑奶奶是取尔性命之人”!
语毕,但见那妇人右手萁张,当空向王御史抓去。
当此时,公孙长正坐于王御史右下首,听那妇人语气,已向腰间扣开软剑,勒剑式疾出,反手斩向她的腰间。
左掌三成真力同时拍过去。
那妇人见帅案前一少年人突然发动,似早有防备,左手水袖一抖,向公孙长面门弹出。
同时,右爪变掌,迎着公孙长的左掌拍出。
公孙长见对方水袖射向自己面门,勒剑式即刻化为策剑式上挑。
斯时,二人左右掌接实,轰然一声,公孙长拿桩不稳,倒退三步。也是此时,他的剑尖亦划开妇人水袖,分为两半。
众人无不骇然,公孙长自出道以来,深厚的内力不知镇住了多少人,就连狂人袁和北海渔者且不是他的对手,而眼前这瘦小的妇人,竟能将他震退三步,岂不令人匪夷所思?
那妇人“咦”了一声,似乎亦吃惊不小。
此时,程天力,一点眉,齐如豹等正待上前,却听公孙长笑道:“好深厚的内力”!立时又告发动。
其实,公孙长见那妇人攻向王御史,心想必是王御史生擒了宁王,心中愤恨,借故撒泼而已,是以只是象征性地出手,阻止其再有其他动作,以免王御史脸上难堪。
当妇人水袖袭来,公孙长已觉有异,策剑式贯注真力使出,而左掌却已接实,无以再变。那力道之大,前所未遇,只得倒退几步方拿桩站稳。
然而他却看走了眼,包括帅帐中的所有人——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宁王女眷竟是一个绝顶高手!
这妇人其实就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江湖人称“千面狐”。千面狐其人按年龄应该在百岁以上,几十年前业已臭名远扬,是一个响当当的大魔头。既被称作“千面狐”其身份师承就是一个谜,没有人见过其真实面目。换句话说,你身边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可能是千面狐,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也是千面狐的可怕之处。
然而,一招之下,千面狐岂非亦看走了眼?
这少年人功力之高,大大出乎所料,凭自己七成真力,他早该横尸当场了,即使侥幸不死,亦应该倒地不起才是,然而他竟然只退了几步,就站住了身形,心中早惊。
千面狐既和宁王在一起,当然是有备而来。紫薇宫五大千总刺杀都御使王守仁一夜未归,天亮才发现五人尸体顺江而下,漂回船震。细看之下,五人伤口不多,不是兵营弓箭手乱箭射杀,已知王守仁身边必有高人。
叛军遭到新军火攻,船阵变成火海,叛军中的武林高手,有逃跑的,有烧死的,有落水溺死的,就连宁王军师刘养正亦身被大火,跳入江中溺死。
然而千面狐既和宁王一路,何以在宁王被俘时不做反抗亦不逃走?要知道,以千面狐之能,凭大个子俞荣先岂能拦住?
这一点千面狐当然明白,她之所以不反抗亦不逃走,实在是大有缘故。
宁王结交武林败类,搜罗江湖高手,这千面狐更是座上贵宾,奉若神人,常年豢养在宁王府。
不过宁王不知道,这千面狐还有一重身份,她还是紫薇宫主上官子婉的师叔,是上官子婉安插在宁王身边的一颗棋子。
宁王兵败被俘时,千面狐不出手,是因为虽然她武功盖世,诡计多端,然则却不善水战,加之大个子俞荣先有弓箭手二百余人,真的一齐放箭,难保宁王能生逃出去。既然此举没有十足把握,不若隐忍留下性命,到时候来到王守仁大营,相机挟持王守仁救回宁王,或可大有转机,毕竟,在她眼里宁王兵败不过是一时疏忽时运不济而已,只要保住宁王性命,来日定能东山再起。另一方面,既然王守仁身边有武林中人,能一举击杀紫薇宫五大千总,不探个究竟,千面狐岂可罢休?
退一万步讲,即使无法营救宁王,自己来到王守仁兵营,离开江面,胜算更大,抑或寻机杀死王守仁亦未可知,如此岂非大功一件?至于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她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在江湖上近百年,什么阵仗没经过?一个小小的都御使兵营,难道还能留住千面狐不成?
也是千面狐运气不错,那大个子俞荣先的水兵,见是一个女流,疑是宁王女眷,不曾难为她,给她上绑,千面狐心中乐开了花。
不过,就算一根绳子岂能困住千面狐?
是以,千面狐就大摇大摆地走入王御史帅帐。
宁王押出帅帐,千面狐走进帅帐,二人相遇,千面狐目视宁王慢行,宁王点头会意。千面狐走进帅帐,左顾右盼,环视一周,已然认出四个人:一个是武当四剑仅存的一剑观心道长王化龙,一个是华山掌门无畏剑曹劲松,一个是四川唐门掌门唐四维,一个是丐帮长老沙通海,余者老老少少皆不认识,想必是在江湖上没有名头之人。就此,她心生疑窦:凭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紫薇宫五大千总一举击杀,别的不说,就是那月山散人辛怀贵,分明是受内力震荡而死,而这些人岂能做到?
千面狐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认识的人自然是名头响亮,而那些年轻人在武功业艺上亦非泛泛之辈,皆为武林中一等一的超一流高手,只是不在千面狐眼中罢了。
乃至看到右首坐的公孙长,千面狐猛然记起,这小子身着白衣,形容文雅,莫非就是宫主所言内力深厚,素与紫薇宫作对的白衣书生公孙长?心念至此,忽然明白,那月山散人必是死于此子之手了。
此事已明,千面狐即刻作出决定:既然这小子在此,今朝碰上,少不得要为宫主除去心头之患了。若能如愿,远非杀一个都御使或救一个宁王可比。
于是,千面狐做了两手准备,出手抓住王守仁以要挟,或者趁公孙长出手时击杀之。
然则,虽然千面狐早有预谋,一试之下,还是大出所料,首先是公孙长的速度奇快,世所罕见,那奇怪的剑招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功力之高亦是生平仅遇,自己七成真力,原本叫他非死即伤,最不济也要让他失去再战之能。
然而,这且是千面狐的美好愿望,实则事与愿违。这小子非但未尚,还将自己引以为豪的独家“兵器”——水袖轻易划开,内力之高,惊世骇俗,千面狐心里的感受远非一个吃惊可以形容了,她,似乎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子居然豪气陡发猱身再上,千面狐心念电转再做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迟则麻烦。
公孙长少年心性被千面狐的一掌激发,索性收了软剑,双手出掌——竟动了和千面狐一较内力的念头。然则就是这个念头,足以把他推向危险的深渊,差点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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