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无痕

  “毛小四死了，刑警队什么都查不到。”肖晓丽忙说。
  陈城用手指狠狠戳了戳肖晓丽的额头：“真他妈的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毛小四是怎么死的？肯定是吴德茂干的，说明什么呢？说明吴德茂不甘示弱，在杀鸡给猴看。他妈的，他不想想没有老子，哪有他的今天？”陈城越说越来气：“他妈的，我还得防着这次他和那个老外投房地产甩开我，田立风是我给他建立的关系，要是再那样拿我开涮的话，我绝不会便宜了他！吴德茂也太不聪明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个人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肖晓丽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过了一会说：“吴德茂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说吴德茂是不是有了更硬的后台，最后把我们彻底甩在一边？”
  陈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见肖晓丽这么明白无误地说出来，点点头：“所以说，我让你去和刘海东交往上不会有坏处的。借刘海东的手控制吴德茂，看他买不买我的账！”
  肖晓丽太爱陈城了，以致于可以为他去做很多自己本不愿做的事情，最近几年来更是如此，就像是中了邪，连勾引刘海东那样的事也敢做，真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在做！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怪。当年自己并不喜欢陈城，特别是他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可时间一长，肖晓丽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越来越在乎他，越来越爱他，到了最后，陈城就像一个魔鬼牢牢地控制着她的精神。这种爱太痛苦，有时真想离开他，可自己却不知道离开他后怎么活下去！想到这些，眼泪流了下来。陈城看见肖晓丽这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刻薄地吼道：“哭哭！你哭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在棉纺厂当工人的情景？怎么就不想想你们全家都鸡犬升天，住别墅，开轿车？”
  肖晓丽止住了哭声，忽然抱住陈城，用哭红的眼睛望着他，几乎是歇斯底里：“我们结婚！好吗？我们结婚好吗？我也是女人，也想明明白白属于一个男人，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碎月无痕(十二)(2)
  陈城一听就上火了：“就你这副德性，我有一天还不毁在你手里！”他一把推开肖晓丽，肖晓丽毫无心理准备仰面从床上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地板上。陈城看也不看，气冲冲地穿上衣服走出卧室，任由肖晓丽趴在地上大哭。就在开门要出去的一刹那，陈城忽然转回身走进卧室，很温柔地抱起肖晓丽：“宝贝，对不起，我错了。”陈城对肖晓丽是有感情的，但肖晓丽太依附他，对他的话惟命是从，倒让陈城觉得肖晓丽缺少了一些什么，他骨子里还是比较喜欢有点个性的女人，有个性的女人能让男人的激情保持得相对长久。陈城一句温柔的话，肖晓丽便止住哭声，她把陈城抱得紧紧地，生怕他离去。
碎月无痕(十三)(1)
  林海市郊景弘花园别墅。两棵大树的浓荫遮掩住一栋欧式灰色小楼，高高的墙面上标着“A区12号”，这是吴德茂的私人别墅。吴德茂坐在卧室里，厚厚的窗帘隔开了窗外明媚的春天。一把精致漂亮的美制勃朗宁手枪和一把捷克制造“CZ83”手枪在他手中熟练地把玩着，这些枪支都是由李凯歌负责，从云南边境走私进来的。埃拉尔往往通过东南亚等地区向中国边境城市走私各种军用武器。吴德茂最喜欢西格.马尔布特的一句话：“枪，是军人的生命。当然，如果你懂得欣赏，那么一把制作精美的枪又是一件艺术品。”他想起那个毛小四。他和毛小四并不熟。多年前，这臭小子在红牌酒店他的办公室里偷走了另一把“CZ”手枪后跑到了深圳。后来这臭小子也不知怎么就和肖晓丽拉上了关系。这次，毛小四居然胆大妄为敢拿着从我这里偷走的枪来打我！弄死你活该！吴德茂恨恨地想道。
  一阵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看见来电显示是“0000”，连忙接听。一阵熟悉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韩信胯下之辱的故事，一个男人要想成就事业，没有一点肚量怎么行？我早就说过和他斗来斗去没意思，你偏不听。现在你又有麻烦了，毛小四没死，死的是一个替死鬼！刘海东和杨全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就看你的运气好不好了！”
  “怎么可能？”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传来一阵阵“嘀嘀”声。吴德茂心里一惊，公安局都认定死的人是毛小四，怎么可能出现一个替死鬼？瞬间便在脑海中搜索一切可疑的信息，“肯定是他，这个臭小子居然敢骗我。”他驾上汽车，路上拨通了李凯歌的电话。
  郭森林已在地下室里被关禁闭整整两天两夜，每天一碗面条、一个馒头，吃得味同嚼蜡。室内一片漆黑，混杂着一股小便味和血腥味的空气令人窒息。郭森林越想越害怕，他感到周遭布满杀机。上次他替表姐肖晓丽悄悄找了毛小四去威胁吴德茂，结果毛小四还真带上了手枪。这天大的秘密，吴德茂要真知道了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吴德茂后来竟猜到了是毛小四干的！毛小四曾从吴德茂那里偷走一只手枪并以此勒索吴德茂给钱，吴德茂倒是给了钱，可毛小四嫌少了，后来枪没还，人也跑到深圳去了。吴德茂清楚毛小四要真落到了警察手里，还不把他有枪的这个秘密给抖出来？加之吴德茂怀疑这事背后是陈城在操纵，所以吴德茂是两口怨气憋到一块出。吴德茂让郭森林把毛小四给杀了，可郭森林怎么下得了手啊，人家毛小四暗地里给自己帮了忙，总不可能昧着良心把别人给杀了吧？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替死鬼在劈柴般的响声中断裂成无数段。此时，替死鬼正和披肩发若隐若现地向他飘来，他被吓得全身冒冷汗、四肢发软。忽然间，灯光大亮，李凯歌从楼梯上走下来。李凯歌拿来一瓶法国红酒，一大包卤牛肉和一包油炸花生米，神情黯然地将酒倒在两只高脚玻璃酒杯里。郭森林上前一把抓住李凯歌的手：“大哥，大哥，还是你好啊！”李凯歌并不答话，只是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向郭森林挥挥手示意他吃东西，然后自个将一杯酒一仰而进，郭森林见李凯歌不发话，不再敢问，埋下头急切地用手抓起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他实在是饿坏了。
  李凯歌像是在和郭森林聊天：“你和你表姐肖晓丽最近有联系吗？”
  郭森林心里一阵紧张，以为他知道自己帮肖晓丽雇请毛小四威胁吴德茂一事，也不知李凯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谨慎地答道：“别看林海不大，嗨，我们还真是很多年没打照面了，虽说是亲戚，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再说，她的那个老公那么有背景，她又一转眼成了人民警察，哪里瞧得上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凯歌表情的变化。
  李凯歌仍然自顾自地喝酒吃肉，他偷偷看看郭森林，见他吃得正香，想想自己和他在红牌酒店里共事了这么多年了，彼此有着很深的感情。就算是走私枪支、帮吴德茂和一帮官员弄钱，但还绝对没有欠过命债，更何况是对朝夕相处的兄弟呢？另外，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那个毛小四？李凯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冷不防问：“毛小四现在在哪里？”
  郭森林浑身抖动了一下，有些结巴地答道：“死了，不是死了吗？”
  李凯歌的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扔掉拿在手上的那块牛肉，气愤地抓住郭森林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说实话！”
  郭森林见实在瞒不过，哭着说：“大哥啊，是我找毛小四帮了忙，可他又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好处，到头来还要杀了他，是不是太惨一点了吧？再说了，他也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啊。”
  李凯歌不想再听下去，又问：“是肖晓丽找你帮的忙吧？吴总那么聪明的人，这点小事他还能猜不到？我问你，毛小四在哪里？”
  “好像到深圳那个富婆那里去了。”郭森林嗫嚅着。
  “你犯了这里的规。这里有五万元钱，你带着这个钱逃命去吧。”李凯歌正色道。
  郭森林站在那里发懵。李凯歌手提酒瓶，用小刀撬开瓶盖，说：“等我把这瓶酒喝下去，你就把我绑起来。”说完，将一瓶酒一干而尽。
  郭森林在李凯歌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按照李凯歌的嘱咐将李凯歌绑在椅子上，造成一个假象，然后，郭森林爬出地下室洞口准备逃走。刚爬上地面，郭森林就吓了一大跳，李芳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洞口处。李芳将手一挥，从后面立即闪出健身教练妮拉。只见妮拉高大健硕的身材，像老鹰抓小鸡般敏捷地擒住郭森林，迅即将他的双手扭到背后，再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一块破布胡乱地塞进他的嘴。两个女人押着郭森林趁着夜色出了酒店后花园的一个小门直奔不远处的白色本田。车子直奔沙石公园。
碎月无痕(十三)(2)
  沙石公园位于林海城乡结合部，这是一座市政府准备拆毁的废旧公园，十多年前，这里还是坟茔遍布的荒郊野外。公园的四周纵使是白天也是人烟稀少，园内污浊的池塘里虫鸣声此起彼伏，乱石层叠，杂草丛生，一弯朦胧的月牙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副败落荒凉之景。两个女人将郭森林押到一堆乱石后面，扯掉他脸上的布，郭森林的手仍然被反捆着。一路上，他紧张地猜想是不是吴德茂派李芳来杀他，可是，据他所知，李芳介入红牌酒店的事情并不深。正想着，李芳说话了：“我们做笔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