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美

第50章


它很高,有1540多米,无数层台阶直铺到最顶端,入云的地方。听到这个,没有害怕,反而异常兴奋,也许苦闷的埋头学习让我想要释放,也许是好奇的声音在耳边作祟,我心动了。
听说泰山的日出很美,很多人为了领略日出的美景,半夜往上爬,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站在泰山之巅上,然后和爱人,或是同伴肩搭肩的坐着,静静地等待着日出。泰山顶上,很冷。尤其是半夜,刺骨的风穿透身体,即使裹着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也冻得瑟瑟发抖。可是这又能怎样,可以俯瞰泰山,欣赏日出之美,心里是暖的,这就够了。人这一辈子能爬上几个高峰,人这一生又有几个高峰。想到这个,我心动了。
然后我跟爸妈说,出乎意料的,他们同意了。
爸爸为了一句‘我陪你’,连续一个星期出去锻炼。毕竟爬山需要体力,毕竟,他老了。早晨,我上学,他锻炼。心里总会很期盼,想象自己如何征服泰山,征服自己。
于是当站在山脚下时,不停的揉搓着眼睛,仍不相信自己真的来到泰山,加入了登山队伍中。扬起头看着山顶,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想到自己将有双脚爬上去,便心潮澎湃。
我们往上爬的时候刚好中午,有人已经下山了。看着人群中有许多柱着拐杖,腿不停的打弯时,不禁抿起嘴偷笑。爸爸拍拍我,“别光笑别人了,要不咱也买个拐杖?”我连忙摆摆手,不屑的说道:“我们不需要”。于是,当旁边的小贩一遍一遍的吆喝着卖拐杖时,我都一一谢绝了。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会证明,我可以。
心里想的总是美好的,爬着爬着,阶级越来越多,汗珠也渗了出来。走两步,就要看下地图,计算着距中天门大约还有多长时间。中天门是一个坎,南天门是个坎。慢慢的,脚、腿都有了不适。开始还在为我们已连续超越很多人而沾沾自喜。现在,也放慢了脚步。爸爸说“不能停,要一直走下去。”我点头,挽起爸爸的胳膊,两人一起向上爬。当又碰上卖拐杖的人时,爸爸犹豫了,“咱还是买个吧,要是走不动了还可以拿来保持身体平衡。”我要了摇头,“说好了不用,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爬上去。”爸爸有点急,“离玉皇顶还早着呢!”我指了指胳膊,“我们就是相互的拐杖阿!”爸爸笑了笑,挽紧了我的胳膊,继续向前走。后来他说,那一刻觉得我长大了。或许他不知道,其实有些话平时堵在心口,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觉得太直接的表达有些难为情,却正是这些直接的话语,温暖的是父母的心。接下来再遇到卖拐杖的,我们相视一笑,都一一谢绝了。
如果没爬十八盘就不算爬过泰山,为了一睹十八盘的风采,即使身心疲惫,仍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向十八盘进发时我穿上了外套,还是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这说明我们离山顶也近了。妈妈不忍心我太累,发短信说太累就从中天门坐索道上去。我知道她心疼我,可还是回了‘我可以爬上去。’带着我的倔犟,和不能留遗憾的想法。然后裹紧衣服,继续向上爬。远远的就看见十八盘全景,这一如直通云霄的梯子直挺挺的树立在那里,那么陡那么长,遥不可及。不禁身体打了一个冷颤,在冷风的呼啸中,我锁紧了眉头,咬紧牙关,想要一口气爬上去。可是,它仿佛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楼梯,稀疏的人群都在缓慢的向上爬,不,是挪动。在巨大的阶梯下,我们显得那么渺小。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每一步腿脚都要承受莫大的痛苦。我们只好贴着边,一蹬一蹬的数着,不停的仰望着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成功。彻骨的寒风不断肆虐,慢慢的,手已失去了知觉,头也如冰扎一般刺痛,上几蹬两人就要扶在阶梯边上捶打着自己僵硬的腿,分明看见爸爸的腿在颤抖,我于心不忍,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可以,我们可以!是的,我们可以!就这样,当我们站在南天门旁看自己爬过的十八盘时,内心有股暖流,它支撑着我们爬上了最顶峰,毫不言弃。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干一件事情坚持到底过,总是找借口,搪塞过去,欺骗自己。于是这一次,我要证明自己,我可以站在泰山最顶峰,我可以坚持下去,对学习,对人生。最终站在玉皇顶上的自己,俯瞰泰山全景,第一次站在了这个高峰,第一次体验到了坚持的喜悦。于是情不自禁的呐喊:“我可以!”
离高考还有一年零两个月,我站在了泰山的高峰;一年零两个月后,我将站在人生的高峰。我相信,我可以母亲去世时,我一岁零九个月。关于母亲,我几乎完全没有记忆,母爱的一切涵义,于我如空谷的雾海,一片梦茫。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父亲的艰辛中,长大,读书,立业。我最害怕回忆,害怕回首。害怕别人和我谈起母爱,谈起人生的一切不幸。
多少年来,我渴望母爱,羡慕着甚至妒嫉所有被母爱呵护着的人。小时候,父亲被戴上走资派的帽子,下放农村。于此我和大哥习惯了自己缝衣补袜,习惯了自己烧粥青水煮青菜,吃好自己背着书包上学,习惯了掉了衣扣自己缝,习惯黑漆漆的夜里和大哥一起数星星,盼着父亲早日回家。
看着其他小伙伴,被母爱无尽无私的呵护着时,我,对母爱的渴望,几乎到了贪婪的心境。
庆幸的是,我没有沉溺在贪婪母爱的哪片空谷的雾海,成长的无数日子,我将苦难嵌在心灵的深处,不去碰触。
母亲是被疾病夺去生命的。母亲走的时候才28岁。当我会记事的开始,父亲就把那个冰冷灰霾的冬天,描述给我听,至此,我无比憎恶疾病,害怕着冬天的来临。
大学毕业的那年冬天,我刚刚有点出息,父亲又走了。那年,我的泪在心的峡谷,积成一道瀑布,将那段岁月飘洗得发白。
父亲是积劳成疾。为了我,用含辛茹苦来形容父爱,苍白无力。可我实在难于述叙苦难一生的父亲。余生的日子,我把对父亲全部的祭念刻在了心灵。
送走一个又一个亲人,送走一个又一个孤独料峭的日子,在岁月的每一个结上,苍天赐给我的一丁点儿亲情,我都千千结在心窝,用我全部的热源拥紧。
那年认识了你,我好庆幸自己,好感激上苍,恩赐于我,将你的妈妈带到我的身边。我不知所措的接纳着,在心底将妈妈视为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管你情不情愿,我都这样去想这样去做了。几乎是贪婪着瓜分着你的母爱。在心灵,你和我默契着共享那份伟大的情感。
然而,人生的苦难竟会再一次毫不留情的逼进我。
妈妈生病的那年,我和战友们一起在长江边上抗击着洪水的侵掠。当你电话告知我医院的诊断结果,我刹时懵了。我害怕我的医学知识,在那时给我的心于震毁。
因为距离,因为使命,我埋藏着我的悲伤。
妈妈走得那天,你打来的电话把我整个儿压在沉沉的沙袋下了。望着滔滔肆掠的洪水,我仰天狂呼,我的泪水,我的思念,我的内疚,我的痛悲,一起被咆哮的洪水无情吞没。苦苦等待的一份母爱,却只让我打了个盹,就没了!上苍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平啊!
自此,我在心灵的沼泽地,一直爬行着。
我无比痛恨起疾病来,拼命地去研读医学,但我,却永远也救不活逝去的母爱。
每一个年头的母亲节,我心的小舢都泊在心灵悲戚的梦湾,不敢航行,我苦思着,梦绕着,祭念着。我把心的泪珠幻化成朵朵康乃馨,献给我天堂的母亲。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教训,我可能至今仍执迷不悟,继续走着那条不归路,等待我的最终将是法律的一纸判决。
那时候,我还尚且年幼,年幼的孩子,除了知道自尊心受损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小学刚毕业就匆匆进了初中学的大门。我很淘气,经常逃课,也许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老师们也不好通知家长,只好先教导我,可年少的我有着一颗非常叛逆的心,面对老师的教导非但不听反而更变本加厉。记得有一天我们中学门外有个集市,于是我和“铁哥们”(一位非常要好的同学)趁着放学的时间一起溜也中学大门出去疯逛。
好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自从上了初中,老师每天布置一大堆作业,让人喘不过气来,真是头疼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终于又恢复了自由,要晚点回那个鸟笼学校。我和同伴有说有笑地走着,前面是一位骑着三轮车的长辫子阿姨,就是这位长辫子阿姨,她让我记住并将会感激她一生。
只见她在炎热的六月天汗流浃背艰难地蹬着三轮车,里面是满满的一车红富士苹果,那苹果很漂亮,又大又红又圆,我的心动了:如果偷偷拿一个放在怀里或者拿一个向后走,长辫子阿姨肯定会觉察不到的,我的心怦怦直跳,红富士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我的同伴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去拿,她大概也是有心无胆,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然而红富士此刻却正在朝我微笑!它也一定很想和我交朋友,我心里想:反正豁出去了,就拿一个。于是趁阿姨不注意当时也没多想就拿了一个,就在我们为拿到它侥幸庆祝时,阿姨大概听到了我们小声的笑声,她猛然回过头来发现她精心放的最大最红的富士苹果不是在车上而是在我们的手里,不,是我的手里!阿姨怔了怔,看到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反应过来了:“把苹果放下!”她命令我,目光严厉地看着我,我的心被针一样的东西刺痛了,简直快要窒息,我马上意识到我犯下了一个错误,不,一个严重的错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