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第9章


“我们赶紧回去吧。”
  
  怀素看了眼那老妇,便点头,“走吧,我也并无非议。只是你任何时候都得小心谨慎,山海这人现在看来不错,难保以后。老祖那句非我族类,必有所图,极有道理。”
  
  命久轻笑,“那你呢?”
  
  怀素跟着命久渐渐离开女神庙,“并非无所图,只是所图的注定无果。”
  
  命久不作答复,只是淡淡地瞥过那醉酒诗狂一眼,清澈无比,“还是另有所图吧。”
  
  怀素苦笑,而后又说,“只怕那小子和我所图基本一致。”
  
  命久忽而回过头,看着那苦涩的笑容,皱眉轻咒道,“韶华,你让我讨厌起了自己。”
  
  “哈哈,我以为你都无所觉的呢。”怀素却笑道。
  
  “别让我觉得自己在利用你。你我也算好友一场,相识相知多年。”命久的口气有些奇怪。
  
  “是啊,相识相知多年……”
  
  “别让我害了你。”命久轻声道,心里闪过一丝不忍,说到底,她还是个温情的女子。
  
  “给我个机会好不?”怀素认真地沉下了脸,凝着那恍惚的眼神,试图抓住里头的情愫。
  
  命久叹气,摇摇头。
  
  “就一个机会。”怀素又逼问。
  
  命久抬头,仰望着这个白衣男子,他骨子里有些像他,可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早些回房睡吧,明日还得早起。”
  
  怀素却原地不动,看着那远去的白衣,他懂她太多,所以才会冒险一问。答案至少不算残忍,也不见的完全封绝。相识多年,看着过去那个欢腾的样子,突然变成了这般冷血模样,这中间有太多的曲折,他亦是不能确信,是否还可以让她相信幸福。
  
  有一点,他可以无比确信―――一如既往地陪着她,百年前他不可以,是因为她身边总是有个人在守护,而如今那人不在了,再也无人可以阻止。
  
  必有所图?呵呵,当然如此。一股醉意令他开始打着酒步,泛起红晕,念起呓语。该醉时不需沾一滴酒味,不该醉时,就是千殇酒也休要自作主张!
  
  
  
  
  
  
  第8章 第八章 是情敌
  山海挥剑斩月,已经等得耐心尽失,怕再折腾下去,这一片竹林全成了烧火的废柴。并不是每次命久外出他都这般心神不定,只是下午怀素的几句话起了微妙的作用。
  
  迈步入竹阁,另一头的房间紧闭着。他定了定脚步,便进了自己的屋,稍作梳洗便上床数绵羊。本该早就熟睡的时间,脑子里却都是那该死的怀素张牙舞爪在示威。愤懑地哼了一声,将被子拧成一团,夹在两腿间, 翻手一动,便摸到一团软绵绵的物体,而后一声软绵绵的声音响起:“最后一次,我保证!”
  
  “下不为例!”山海将身体移了移,早就习惯那突如其来的“惊讶”,这稚女毕竟是个心智不熟、单凭直觉的娃娃,无数次的警告“下不为例”都是失效誓言。
  
  花人原本可怜兮兮的丧脸瞬间恢复嘻嘻哈哈,扯过被子,“海哥哥,你人真好。”
  
  山海苦笑,将被子分过去,再将另一个“备用”枕头塞过去,问道:“过去你姐姐不在的时侯,你怎么睡的?”
  
  “紫鹃陪我啊,凌草也会。不过她们都冰冷冷的,抱起来也不舒服。”扭了扭,找到合适的位置后,她又笑嘻嘻道:“海哥哥,被脚捏捏。”
  
  山海只得又直起,将角角落落都捏好,再轻轻躺下。久而久之,他早就习惯了这“入室白狼”,反正命久一不在,就得充当这“暖床保姆”。
  
  “今天我睡不着。”花人的话一出,倘若在以往,山海必定当做是大难临头的前兆,不过今天……沉默了许久。
  
  “我也是。”随即山海又问道:“花人是什么时侯认识怀素的?”
  
  “好像一直都在,究竟是几时出现的……我不知道。脑子里混沌一片,很多事情都不能记得。”花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喜欢姐姐。”
  
  “那你姐呢?”
  
  花人侧脸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看着窗外,肯定地说道:“姐姐当然不喜欢他。他这么坏,奸诈狡猾无耻,俗不可耐,贪得无厌……唉,反正就是坏死的人,姐姐肯定不会喜欢他的!那个……你别伤心欲绝……船到桥头自然直。”
  
  末尾那句倒是让山海噗地一声笑了,“丫头学了这么多词语,都是骂人。先是骂了怀素为人不正,再是骂我为人不智。”
  
  “海哥哥,我可真的词穷了。”花人委屈说道。
  
  “你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你就样样缺根弦?”山海轻微试探道:“难道你们不是一个爹娘?”
  
  花人眨巴着大眼,当真不知道:“说得也是,不过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姐妹是什么。可能是爹娘的好东西都传给了她。我就一罐如洗了。”
  
  “是一贫如洗。”山海纠正,心想,难不成蛛人也有可能产生变异?
  
  “一瓶子和一罐子哪个多?”
  
  “当然是罐子了。”
  
  “那就罐子更能表示它的悲惨状况。”花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山海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如一缸如洗。”
  
  那小人儿想了想,咕哝道,“也对。”便不再做声,过不了多久,又开口问:“海哥哥也喜欢姐姐吧?”
  
  山海翻了个身,有些困意道,“小丫头,快睡觉。”
  
  花人也学会了适可而止的问话,只是默默地用手指翻过他的脸,摸着他的眼睛,和浓厚的眉,这动作没有一丝暧昧,只是小孩子怕寂寞的孤独习惯,手指渐渐停下,山海知道她入睡了。
  
  将那小手轻轻塞进被中,独自看着那窗外迷蒙月色。今夜他不想睡。
  
  清晨来的特别快,花人醒来时,山海已整好衣装,吃着凌草送来的瓜果。见床幕里的娃娃搓着眼,便问道:“吃不?”
  
  花人摇头,眉间一丝苦楚“还得喝药呢。”
  
  山海便不多问,待吃完早餐,走出竹阁时,便见那一前一后的白衣男女,距离不亲近也不遥远。还未等他开口,后头的便喊着“姐姐”冲微微张开的怀抱。
  
  “吃药了吗?”命久揉揉那头混乱的头发,每次她不在时这丫头便会偷懒。
  
  摇着那头披下的黑色瀑布,“没。”
  
  “给你带了两件玩意。”花人听后便随着命久离开,唯留下山海微微黯淡地正视着怀素。隔了很久,他说:“早上好。”
  
  怀素也不客气,“早,我饿了,有酒吗?”
  
  “昨天……”山海不知怎么问。
  
  有一丝同样的黯淡闪过,“哦,和命久一起去了山城。你老家。”
  
  “山城不是,山族才是。”山海缓缓道,语气里有那么点刺人。
  
  “我不喜欢交朋友,不过我愿意和你做朋友。”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眼神里的糟糕毫不加以掩饰。
  
  山海沉默看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所以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别爱上她。”怀素说完便挥了挥手,径自找酒去喝。
  
  徒留山海愣在那里,那句“我也奉劝你”说得反而有气无力,上不了台面。
  
  他是凭什么这么奉劝?!就因为早几年认识命久吗?反应过来的山海无由地冒出一团怒火,可是命久那清冷的脸庞绕出竹阁,花人则俏皮地对她挥着手:“海哥哥,你要看看这皮影人吗?”
  山海觉得空气里一直游回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但实际上,花人那小丫头一直在叽叽喳喳地炫耀着新玩意。
  
  偶尔他看两眼那张冷淡的脸,命久则问:“怎么?”
  
  “没,没什么。”
  
  过了又一回,命久只觉得怪异,便又问:“怎么了?”
  
  山海这次沉默了许久,眼底流转着无数种可能的问答,最后他还是回答:“没什么。”时间未到,或者,命久总是给人一直拒之于门外的感觉,让他琢磨不透。
  
  无形的一道墙将她阻隔在其中,任是谁都无法走进。
  
  自那日后,怀素便在谷内长期住下,看着他和命久一起回来,山海的牙都快磨成了平原。更是下起了狠功夫,开始魔鬼式训练。
  
  怀素自不理他,自顾自地悠闲活着。一身白衣如冬天的茫茫白雪,找不到一粒尘埃。银色发髻,配剑是如月-一剑如月,万物皆空。此剑没有一丝杀气,也没有任何生气。如这个白面书生,冷冷地落在人世间,不被人理解,却被万人传送。
  
  “怀公子,在这里数落叶?”连续一个月,他们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喝酒或练功。今日山海将那本《情蛛》略有小成,便四处走动。
  
  怀素不理,竹林的风一阵阵,清香而悠畅。
  
  山海咬牙,便在后头站着。
  
  似乎很久之后,天边开始害羞地泛红,怀素,没有回头,问:“我们是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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