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怎么了，仙人？”苏牧问。
  
  “没什么，我和韶华会替你想办法的。”命久的允诺无异于天的恩赐，让苏牧连连磕头，感激不断，只是命久的脸色却有些失神。
  
  她一步步走出村长家，见大步走来的山海，还有一路欢腾的花人，便问道，“韶华在城头？”
  
  “是啊，坏叔叔还在那里打转转，海哥哥说他是在忽悠人。”花人童言无忌。
  
  “我去找他。”命久道。
  
  刚分开几步的山海忽然转头问道，“命久，你也去查原因么？”
  
  “是。”
  
  “其实这村里以前有一个很强的灵力聚集物，能够将天地水气汇合此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忽然不见了。然后这个村就慢慢枯萎了……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可能就这样吧。”山海挠头，傻乎乎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命久惊觉，这个连怀素都可能探查不到，他怎么知道。
  
  “黑炭告诉我的。就是那个住在我身体里白吃白喝的巫蛛……难道不是吗？你不就一白吃白喝的小黑炭？！”忽然山海眉目飞舞地自言自语起，突然发现自己的失态，便又立刻道，“他在和我理论。”
  
  花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随后是捧腹大笑，“海哥哥，你的巫蛛莫非就是巫蛛族天下第一神叨黑炭史官？！哈哈哈哈……”
  
  “他说你小丫头不要得意，小心将你的丑事全部曝光。”山海一板一眼复述道。
  
  “海哥哥，你惨了。”
  
  “我已经被他整的很惨了，连黄泥地里都去过了。”山海委屈地说道，“好歹它还算有点用处，到哪里都会给我解释，就是一百科大全。”
  
  “他说这是灵物丢失所致？”命久又问。
  
  “是啊，他告诉我的。刚才我没想告诉怀素，让他在城头那端再耗上一段时间。”山海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先回村长家，夜里风大，而且不安全。我去找韶华。”话音落下，命久就快步向城头走去。眼下她更确定了，这个甘泉村的变化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城头的白衣还在喝着酒，踱着步，喃喃道：“怎么会呢？”
  
  “韶华。”命久喊住了那抹白衣。
  
  “咦，命久？”怀素苦恼地脸上瞬间出现了一点色彩，“你来城头找我吗？”
  
  “是。我是来问问你，有什么法子解决甘泉村的问题。”命久说。
  
  “法子倒是有，就是找老头再要几根胡子咯。百年不出，自然会开始复苏。只不过，我想不到这甘泉村变化的原因，在方圆百里无内流的迹象，证明当初甘泉涌自甘泉村底下。那必定是一个灵物所致，但是，我感觉不到灵物的存在……”怀素苦恼地分析着。
  
  “灵物现在在谷内。”命久的一语让怀素极为吃惊。
  
  “什么？看来我想的是对的了……可是，取灵物是极为难的事啊！”
  
  “倘若灵物本属于你，那便轻而易举。那颗珠子本是我蛛人祖上的魂魄蛛，五百年前是我娘亲丢了它。一百年前，我便将它收来，重置于谷内，强化结界。”
  
  “这便说得通了。”怀素恍然，“造福了甘泉村四百年也够了。”
  
  “一定要百年才可以复原这个村落吗？毕竟它是因我而便，虽非我意，但实属我的过失，只怪当初取珠过于急迫。”
  
  怀素皱眉，因为这项工程实在不易，“难，难，难。”
  
  一连说了三个“难”的他，欲言又止――不可以，他不能让命久陷入危机。
  “韶华，你知道其它法子对不对？”命久察觉到那一丝隐瞒，立刻问道。
  怀素只道：“真的不知道。除了一点一滴人定胜天，我从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可以一步登天。”
  
  命久看着他，久久不言。而后闭着眼，轻轻念到，“巫蛛族族长黑司听命，召唤韶华同盟者，问起内因，了其想法。”
  
  一个黑色的转盘顷刻出现在怀素的头顶上方，所有巫蛛族都不能背叛族长的命令，如同所有蛛族都不能背叛蛛人的命令。
  
  怀素运法抵抗，后退一步，将身体里的巫蛛压制，他面露难色，是气，还是怒，“命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是你有话不说在先！”命久直直地盯着怀素不放。
  
  “我说没有就没有！”怀素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悲哀，沉声道。一甩白绣，飞身下城墙，大步流星地头也不回，平常的潇洒倜傥全然不见，只有一个分不清怒气和怨气的黑脸。
  
  命久看着那抹白衣，面色依旧清冷，缓缓道：“那便是有了。”
  
  冲回村长家的怀素还是怒气冲冲，只见那苏牧吓得魂不守舍地立在一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大……大贤者，您是哪里住不惯了？还是这个酒不够好喝？……没……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种美酒，您可以一一尝试，总……总会有您喜欢的。”
  
  怀素还是沉脸不说话，想起刚才命久居然有巫术对他，心里便是一阵悲哀。
  
  “那个，色书生啊，其实找不到解决方法也没有关系的……大不了就让他们搬家咯。”旁边的山海见势头不对，挠头硬是逼出几句安慰的话。
  
  “坏叔叔，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早该灭了这个村！”怀素怒气一冲，红着脸喊出一句。
  这可真把苏牧吓到了，扑通一声，快速下跪，眼泪也如汪洋大海开始波涛澎湃：“别啊！大贤者，您别……要是我们有哪里做错的，您好歹指示一下，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去做的！大……大……大贤者……”
  
  怀素一心想到命久，要是让命久知道那个法子……“轰”一声，桌子化成了木灰。
  
  “绝不可以让她知道。”
  
  正当大家震惊的震惊，恐惧的恐惧，门外缓缓走进，命久的脸色也不好，有些担忧地看着怀素，不知如何开口。
  
  她静静走到怀素身边，轻语道：“莫气，刚才我也只是用计骗你。”
  
  “我知道。”怀素没好气地说道，转头看到认真的眼神，他泄气，“出门说。”
  
  山海也站起身，直觉告诉他，必须一起跟上，“我也去。”
  
  花人随着海哥哥，便也跟着在后头，走出村长家时，夜色已入黑，风吹起了地上的黄沙，打成一个小圈，又散在地上。
  
  苍穹明月升起，这墨色的天空上，竟没有一叶乌云。
  
  花人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色书生，你倒是说句话啊，叫我们到外头来，又干站着不说话的。”
  
  “命久，不如你回谷内将那珠子取出，投入到这废井中？”怀素开口，站在村中心的那口枯井边，那口黑洞深不见底。
  
  “那颗珠子是蛛人祖先的魂魄，本不该外流。一旦谷内失去魂魄蛛，也会渐渐丧失其灵气。破坏一方，造就一方，有何区别？况且，那山谷将留给花人，等过了风云纷争，倘若还有时间，我还会和她隐居谷内。”命久望着那明月，眼神复杂，悲哀和着喜悦。
  
  “姐姐，花人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花人听出了那话中的寒意，心里一惊，急急拉住命久的手。
  
  命久不言，只是温柔地看着花人。
  
  “既然这样就别无他法。”怀素沉脸道。
  
  “韶华，我知道还有他法。”命久静如流水的声音，在那苍穹月色下分外清冷，“这本是我族引起的祸难，就该由我解决。倘若需百年，则百年功之，可是，我知道你还有其它的法子，你说来听听，我自会选择。”
  
  怀素叹气，仰头长吟：“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难觅佳人，唯成知己，苦笑折残红。为何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甘泉村与我何干？天下苍生与我何干？不过顺手之事，送笑知己。而今却要我因此而葬送佳人？笑话！笑话！”
  
  山海不言，大概听懂了所以然，却发现自己再一次无能为力。看着那狂傲的白衣男子，心中酸味弥漫，却又徒生羡慕。那股感情在心中似乎酝酿百年，憋闷太久以至于化成了烟雾，时不时地弥漫在他一个富家公子的眼前。早年他爱由子，便也带着这份与兄弟相争却无力无果的感觉，为何，他追求的永远是一个无法比及的梦？
  
  雾气又再一次不由分说地漫开，花人察觉到山海的怪异，轻轻问道，“海哥哥？”
  
  命久转头看着山海，那熟悉之感袭来，她纳闷，“山海？”
  
  “怀素，既然命久想做，你便先说来听听。倘若这法子伤害过大，我打死都不会让她去做的。”山海低头，不让那雾气被发现。只希望自己这份心能够传达到她的心里。
  
  怀素叹气，摇摇头，“还有一法，用灵力灌注这口枯井，想必蛛人的灵力天生有凝水的力量，同样的，用一个法器盛放着灵力同样也可以有此功效。”
  
  “法器，和灵力？”命久抓住这两个重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