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命久的全身已经湿透，这大雨淋得她有些迷茫，特别是看见老祖将山海领走，今生前世，是存息吗？好多种怀疑在她心里波荡，不知道老祖会看到什么。
  
  “死了多少霄山臭道士？”怀素沉脸问槐南安。
  “一共七十八名霄山道士，其中紫带五名，蓝带十名。不过……”槐南安皱眉道：“有一个不是霄山道士的高手跑了，他的武器有些奇特。最奇怪的是，他见我们来后，便开始同室倒戈，帮我们杀霄山道士。”
  
  “什么武器？”
  “一开始是剑，后来就是一个陀螺状的，然后又是天女散花般的折扇，最后逃跑的时侯用的又是一种弹药。”槐南安细细回忆道，身上还有几个小洞，证明是那天女散花的武器所伤。
  
  “鲁班神斧门的。”怀素冷声道，“也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命久有些愧疚：“南安，这次多亏了你们的救援。只是，妖族这般显形，往后在这村生存必定很难了。”
  
  “妖主说过，您将会是我们的救星，从今往后再不用偷偷生存在地下，这般日子南安也厌倦了。”槐南安一板一眼的态度，不像是大话恭维，而是真的把希望放在命久身上了般。
  
  “任颐又抬高我了。”命久摇摇头。
  “此话不假。”怀素却忽然高声唱反调，走到那苏牧身边，一把抓起，冷眉问道：“村口在哪里？”
  “村口？！这……这边走……” 苏牧吓得话语不清，这大贤者的脾气明显没有传说中的温柔，自昨天到今晨，几乎没见他好脸色过。
  怀素单手提着苏牧来到了村口，大大小小的村民也跟在后头，碎步跑着，心里那个搞不清楚，倒地要干什么呢？
  
  命久也皱眉跟着，那满身湿透的血衣，让她担忧。
  “甘泉村？”怀素冷笑一声，抬头看着那村口的牌匾。随即轻踮脚步，纵身飞上摘下那牌匾，红色的木漆在暗夜下显得深暗，而那冷笑着的大贤者更是让村名倒抽一口气，他……他倒地要干什么？！
  “甘泉村？！哼，从此此村不复存在！”此话一出，所有村名立马跪地哭喊着，以为自己要被灭村了。
  “此村以后便叫霄山道士死光光村！全村妖兽人平等生存，不得歧视，共同致力断缘山脉的反青工程。若有不从，怀某定当诛杀他九族！”
  
  “霄山道士死光光……”命久愕然，这名字杀气太重。
  “苏牧代全甘……不，是霄山道士死光光村百姓谢过大贤者！天下太平，始于我村，实乃荣耀！”苏牧敢接谢过。
  怀素将牌匾翻了个面，便挥剑草草刻下八个大字：霄山道士死光光村。
  槐南安的眼神肃然起敬，如对待妮薇薇般，跪在地上，伏礼，“大贤者真当为天下苍生着想，南安佩服！”
  
  “我要那臭道士死光光！”仰头怒吼，一代大贤者破世而立，弃道逆行，天下从此格局大变。
  而凝望着他的命久，脸色却愈加苍白，两条细眉如麻绳拧着，她最最不愿看见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必须得把怀素遣走，必须。
  
  从此往后，再无甘泉村，唯有霄山道士死光光村，简称死光光村。在往后千百年，此村渐渐代替山城，立于北方与南方交界，妖兽在此与常人无异，共处和平，四方稳定。甚至，妖族兽族还可在人族店铺工作，或在城中充当管理人员。乱世集市中，唱戏、打曲皆是一派文化融合。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因为离这“未来”，现在的死光光村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
  苏牧也不知，他的苏家从此将在历史上如一个皇家般崛起，甚至超过现在的山家。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原来
  
  光着屁股走的感觉真当不咋样，那条薄毯在这黄沙大风中猛烈颤抖着，如同正在咯咯发抖的山海。出了北边，渐入南境，这四季也开始分明无比，此时的南边已经深秋时节，风挂起来如同杀人的利刀，刀刀正中要害。
  “山小子，叫我婆婆啊？奶奶啊？”果不其然，那人是在记仇！
  山海故作正色道：“大姐！我刚才一时胡言！”
  “又成大姐了？”妮薇薇睨眼冷挑，刚才笑意全无，剩下都是杀人的寒气。
  “你指条明路吧。”山海也收回了自己装模作样的勇敢，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还不想死得太早。”
  
  “哈哈哈，”这会儿的笑倒是听着爽朗许多，不过在山海的耳里还是如同丧乐。
  妮薇薇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小子，让我看看你的前生。”
  “啊？怎么看？”山海一愣。
  妮薇薇笑着从手心抽出一股丝，不似旁人的银色，而是漆黑的乌色，乌丝绕过山海的脑袋，将他两个耳朵包围，在上空形成一个半圈。
  山海直直地站着，不敢动丝毫，只见妮薇薇面带微笑的看着那上空出现的影像。他忽然觉得，女人笑起来真是可怕，还是命久这般不会笑的好。
  “原来是霄山弟子，还是霄山长老的私生子？！”
  
  “存息……这名字有点耳熟啊，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认识。唉，你老爸真狠心啊，把你扔到了一富贵人家就走了。”
  “四岁又被扔回了霄山……哈哈，可惜了。”妮薇薇的笑声忽然截断，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只是站在那里一会看着那上空，一会看看山海。
  山海真想转头看，可是刚想转头，那老太婆就用丝固定了他的脑袋。惹得他破口大骂：“那是我自己的过去，为什么不能看！”
  妮薇薇不理，依旧专注地看着。
  见山海冻得发抖，居然发善心地将丝一挥，变成了一件黑色丝衣贴身包裹着他。
  人生好几十年，在影像中却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妮薇薇看完后，不动声色地将丝收回。再看她看山海的眼色时，已截然不同。
  
  “走，我们去找命久。”她第一句话便是命令。
  山海不敢怠慢，赶紧跟上。
  
  在村口看到命久的时侯，命久正在和怀素冷冷对峙。
  
  “倘若当我是师傅，便这么去做！”
  “我说过我不在乎升仙！”怀素的脸色终于达到了今晚或者今生的最差点。
  “这件事情同样很重要！”命久也不退让，平淡的脸色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狠话。
  “你是在故意将我遣走……”怀素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他知道自己百年所做不过是为了博得佳人的一笑，他也知道佳人的意愿其实完全是因为过去那人的一句话！
  “杀气太重，不好。韶华，我们加以时日还是会见面的。”命久的口气也随机软了点，要知道，这个也算的上自己的半路徒儿。
  “……”怀素沉默。
  
  “南安，你便和韶华一同上路。到了西边，妖族也好说话。”命久对那槐树精说道。
  槐南安哪敢不从，一路上已是好生佩服大贤者怀素，而今又得知这蛛人是他的师傅，心里想着此生见到了妮大人，还见了大贤者和他的师傅，真当天大的福气，“是！”
  命久也不理怀素是否答应，只是将手里的一块石头，便是当日交给山海的那块奇石。“把这个交给藤必，他便会相信。”
  怀素盯着那石头，脸上竟生得几丝悲意，“你究竟是在为我，还是为了他的一句话？”
  命久一愣，将他塞入他手里，指尖相碰时，心中竟生愧意思，“韶华，一路小心。”
  怀素笑了，会意地将石头收起，看到一边的山海，便冷兮兮道，“山海，记得当时我作为朋友的劝告吗？如今再次相告。”再看那依然冷脸的命久，拱手一拜，“徒儿告退，不辱师命。”
  到轮到山海一怔，劝告？莫非是那句情敌的示威：不要爱上她？
  命久看着甩手而去的背影，狂妄一如当年，还是那个清瘦的书生，拿着墨笔挥着大字，酒意荡气回肠，嘴边还粘着一圈墨汁，怕是把墨汁当酒喝，他丝毫不惧地看着两个青衣男女，放声笑道：两位师傅，别来无恙。
  
  “命久，别看了，人都走了。”妮薇薇小声地提醒道。
  命久才恍然，看着老祖疼惜的神情，淡淡解释道：“韶华不适合杀戮，让他去找藤必，能躲掉多少血气便躲多少吧。”
  “那你呢？少了这左手右臂的，你怎么办？”妮薇薇怪道，都怪这丫头心太软。
  “如今妖族兽族都要加入，南边的政事也不安稳，算是大好时机铲了霄山。”命久淡淡解释道，对于怀素的离去似乎早有打算。
  “听槐南安说上官小关已出瑶山，想必也快到玉峰了。”妮薇薇有些头疼的样子，“见了那丫头我就头疼，什么事情都能让她猜到有什么好活。”
  
  命久的眼神还停留在那消失的街景上，并未回答，只是浅笑。
  “老祖能否帮我看一件事情？”转过头，命久忽而问道。
  “什么事？”
  “看看独活他……是否还活着。”命久的嘴唇抿着，终究把这话给问了。
  “你当我是花开不败三姐妹的老母啊？那种妖族的玩意我可不会，就是这看前生今生的法子还是修炼了这么多年才勉强会的。”妮薇薇斜眉没好气地说道，但语气却丝毫不伤人，泛着温情。
  命久也淡淡笑道，不再多问。“那见了小关再说吧。”
  
  “不过，这山海的前生我可被吓到了，命久你也太不厚道了，难怪你会放了山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