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第56章


他们从未看过,也从未听过,蛛人还有这等绝招。
  “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论如何,当年是你教了我一身学术,要不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也不会认识独活和存息,也不会如此深刻地认识自我。”
  
  “你……这是什么阵法?!”玄胤大惊,原本的胸有成竹此刻竟有些慌张。
  
  那白色的发丝将整个人包围起来,,迅速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在中间的那抹红渐渐消失,化成了透明……
  猛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将原先的那些的波动全都覆盖,如一层巨浪冲击着整个平原。玄胤倒退了几百米,一口鲜血吐出,“不可能,不可能……”
  
  那巨大的玉色蜘蛛,如同一幢高楼,千万条丝线从她身中穿过空气轨道,射向各个角落,将那些个霄山的道士一一捆绑,似是长眼般,就只盯着青衣,快速穿梭着。
  一个死了,又一个死了,那些人死得迅速。
  
  但剩下的人还在不断地念着阵法,开始反击,两股冲力在相互对抗,那十万士兵都陷入了重度昏迷,玉峰中的百姓死亡大半,剩下的都是半死不活状态。
  
  上官小关早早地拉住青峰,能有多远便多远,可青峰的神志已不清,怕是难保一命。
  
  那巨大的蜘蛛只是立在原地,用丝线遥控着,所有的蜘蛛倾巢而出,用药的,用矛的,用丝的,疯狂地反击着,在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导位置。
  
  千丝万丝的捆绑下,千军万马的攻势,那传说中不可一世的阵法显得不堪一击。玄胤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一切在瞬间瓦解,对着那玉色的大蜘蛛第一次露出了惧意。
  “原来……这便是蛛人原型……”
  
  “原来,我一开始便是输的。”
  
  “原来……升仙只是一场徒劳的梦。可是,天啊,你告诉我,既然升仙是不可能的,你为何还要赐予人类这种多余的梦!”
  
  另几位长老们早已支撑不住,倒下前看到的掌门已是半死的半鬼,全是萎缩着,最后竟成了一个黑色的肉团。
  黑色的血液流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荒瘠。
  
  那只巨大的玉色蜘蛛释放丝的速度缓慢了,有几个道士开始挣脱,因为那股力量来得快也消失的快,只是那么一刻钟,大地上的青衣死亡大半。
  
  阵的四角已经殆尽,只有最后一角,被一群蜘蛛围攻着。
  
  而命久却已经再也动不了了,她吃力的吩咐着:“散。不要再回玉峰。”
  那些道士是她答应玄清要留下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这个阵的破绽,在于五角齐发,弱门在五星上角。如此迅速的解决,靠得还是早一步知道。
  只是胜利中带有了妥协。
  
  蜘蛛们听了命令,迅速散开,拖着同伴的身体消失如土里或者树上,这些都是妖界事先联系好的点。
  
  玉蜘蛛还有最后的一丝力气,再次回转的丝线将她包围,她不想最后死得时侯是一只难以移动的大蜘蛛。
  多难看啊。
  
  可是当她便会人型,那满地的白丝她已经无力收回,只能伏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命久。”过了很久的寂静,有人喊她。
  
  她微微一笑,将身上的红钗取出,放在了地上,重重的合上了眼睛。
  
  “命久!”那人再喊时,那满头白丝的女子没有了任何反应,最小噙着的笑里带着死亡的僵硬。“命久,我是韶华啊……”
  
  “我是韶华啊……你怎可以不等我!”
  
  一边的马身大汉拍拍那男子的肩膀,却被推开。
  
  “命久!你回话!”白衣男子跪倒在地,捧起那白丝,埋在脸里,深深一嗅。“你没死,你没死,身上的味道还是一样……你不会死的,你是蛛人,蛛人怎么会死呢?”
  
  “是不是?”他转头问身边的大汉,大汉忙点头。
  
  藤必摇摇头,指挥着那些大部队整理着整个玉峰的死尸和伤员。
  
  “其实你很早就知道是不是!其实你很早就知道是不是!”怀素转头质问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点头不语的藤必,这才恍然大悟,命久早有打算把他支走。
  
  “兽人不懂法术,来了也是送死,这事后的整理重建才是我们的责任。总得留人。”藤必解释道。
  
  “命久……你骗我。”怀素挥剑,月华剑出鞘,斩断了那些连接着玉峰各角落的白丝,捧起了那命久,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将那红衣又埋在胸间,他不信蛛人会死,他死都不信,捏着那珊瑚红钗,每走一步,那钗便攥进他的肉一寸。血一滴一滴……
  这一点头不痛,这是梦。
  命久她没死,她怎么会死呢?
  
  “老大?”马身大汉问。
  “让他走,通知小关,我们来了。”藤必叹了一口气道。
  
  清晨的阳光倾洒在玉峰每一个角落,城市中,每寸土里里都爬满了青丝,山海艰难地走着每一步,他的身体已经消耗过度,以致于没走一步都需要别人的搀扶。
  搀扶他的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梨花带泪,知道走到那玉蜘蛛停留的点上,无端空缺的一块土地,那女子终是忍不住,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失去母亲的女儿。
  “娘啊!花人要娘啊!花人要娘……”
  山海跪地,抚摸着那块空缺,剑锋熟悉,再看那边的血滴连成一条线,他知道那是怀素。猛地起身,沿着那血滴便跑着。
  
  花人只是专心地哭着,任由着后头赶来的上官小关劝说,也不离开,将那丝线捧在怀里,只是哭着。
  那张完全不一样的清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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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人呢?”山海找了怀素一天一夜,再见怀素时只看到一个颓废喝酒的男子。
  
  怀素没回话。
  
  山海盯着他头上的那支珊瑚红钗,又问:“她还活着吧!”
  怀素咕噜咕噜地灌了一瓶白烧后,淡淡然吐出两个字:“已死。”
  
  山海全身一震,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怀素摸摸头上的钗,笑了笑,“蛛人原来也会死。“那笑苦得像吃了几十斤黄连,也不管那山海,大口大口地喝着。
  
  “不可能。你带我去见她!就是死了要见尸体!“
  
  “尸体?”怀素淡淡一笑:“哼,尸体。”
  
  “她没死是不是!”山海揪着那酒鬼的白衣便不放,摇着问道!“带我去见命久,我没时间和你耗着!”
  
  “死了,没有尸体。”怀素又道,瞥了眼那山海的身子,淡淡道:“至少我们都有过回忆。够了,真的够了。”
  
  “带我去见她!”山海怒吼着,掀掉了桌子,打翻了所有酒坛,“带我去见她!”
  
  “好!”怀素一声答道!
  
  指着那屋角的一个蜘蛛网便道:“看,她在那里。”又指着另一个蜘蛛网道:“看,她在那里。”随后又猛地站起怒吼道:“她到处都是,你没看到吗?!我捧着她的时侯,她就这么化成了千万只玉色蜘蛛飘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这支钗!”
  
  ……死一般的寂静后,山海起身道:“我去找她。”
  
  “别找了,好好照顾花人,那是她的遗言。”
  
  山海一震,并没有是否是真,过了许久都没说话。
  
  “我和你说过,别爱上她的。”怀素又道,起了身,“没酒了,我换个地方喝酒。”
  
  那白衣走得摇晃,消失得快速,山海在有生之年再也没有遇见他。过了近百年后,才又听说北边的大贤者出没断缘山脉,头上永远顶着一支女子的红钗。
  
  而他,也相信了那个遗言。不过,他还是在找她,带着花人一块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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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天气又热又闷,树枝上的蝉鸣令人烦。某个偏僻的小乡村里,农家的院子里一个小男孩在开心玩着泥巴,他已经玩了一个下午的泥巴。
  路过的村妇见他,喊道:“北爬,怎么今天不往北走了?”
  
  那十岁小男孩,抬起头,满脸的鼻涕脏兮兮,挖着泥巴的手也不管便是狠狠一抹,“北是哪里?”
  
  “北就北边咯,你继续玩着,等等来我家吃饼啊!我让大弘来找你!”那村妇说了便急急走了,手里提着今天刚满来的面粉,准备回家做好吃的给儿子。
  
  北爬哦了一声,又继续将泥巴挖了埋,埋了挖。
  
  “原来他是个傻子……”院子对边有个红色衣裳的女子微微叹气道。
  
  “少了一魂一魄,轮回里也没办法补的。”有个男子则低低解释道,他穿着普通的男子粗布衣裳,腰间围着一束白丝腰带,脖子上戴着一块红色的玉,发着淡淡的光芒。
  
  “那不是所有傻子都是他了!”那女子皱眉苦恼。
  
  “他叫北爬。”男子则说,见女子不懂,又解释道:“他自出生开始,便不会哭不会笑,只会一个劲地向北边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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