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第55章


玉中那游动着的碧丝时而缓慢时而摇摆不断,象征着这个世界的局面。
  而此刻这近乎通明的碧海中那几丝绿草如遇大敌般,惊恐着,慌乱着,透过它,青峰看见了一片血红。
  是什么灾难要降临?请让朕完成祭典,接受大任。
  他喃喃的祈祷着,旁边服侍的丫头们并未听见,都是青峰的心腹,伴随着太子变成吾皇,她们眼里的激动和安慰早就代替了原本的理性,镇住心神地替青峰完成最后的戴冠。
  锦缎腰带,白玉挂件,黑色高帽……他已是人王,却忽然有些惊心胆颤起来。
  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吾皇,祭祀传话,时辰已到,玉明月圆。”一个白衣的小祭祀带着红色的玳瑁,跪伏在地,虔诚无比。
  青峰淡淡道:“回大祭司,朕马上前去日月潭。”
  小祭祀尊敬无比地又做了一个告退的礼,直至白衣隐去,青峰才又淡淡吩咐一边的洛容止,“容止,去找命久大人,一定要找到。”
  
  洛容止作为青峰的首席谋臣,不得不说:“吾皇,命久大人怕是非人力能够找到。不如去来府找山公子?”
  青峰皱眉,有些怀疑,却又不敢确定:“山海怕是不在玉峰了。你先去来府,倘若山海在那便请他来参加祭典,要是他不在,便去找命久大人。”
  
  洛容止点头,却还是无从下手的感觉。只能希望山公子好好的呆在来府,要不他就得满头大汗地去找一个完全不可能找到的蛛人。
  
  那祭祀的礼乐还在弹奏,但青峰听着却如送葬的钟声,不安地抚着那枚扳指。走进日月潭时,月亮的光辉飒然,几位年老的祭祀在日月潭上等待着新皇,脸上不见任何或欢迎或反感的情绪。
  青峰想,这些祭祀是否也看到了未来的劫难,他想去问,但还是一步一步地照着原本的计划走着祭祀舞蹈,然后坐定,沐浴着月光,双手闲置在双膝,闭目。
  
  希望容止他能早些找到命久大人,让朕心安。
  
  可是洛容止刚出了宫门便撞见了那上官小关的拦截,那小丫头依旧无法无天的样子,叉着腰质问道:“这么急去干什么呢?”
  洛容止心想真当出师大利,就算找不到山公子,至少也算是抓到了一个灵女。“回上官大人,正奉命去找山公子和命久大人。”
  上官小关却怒声问道:“什么叫做抓到了一个灵女,你不要命了吗?”
  洛容止心里一惊,差点忘记了这丫头会读心术,赶紧说到:“不是不是,是因为吾皇一定要见命久大人,着急着呢。”
  “不用去找了,要找也找不到。”上官小关抱着手里的黑猪,径直走近了宫门,又转头道:“你带我去见青峰,我有事找他。”
  那口气感觉就是去见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可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妖界灵女,连王都算不了,洛容止不动声色地压住自己的心声,对于青峰的决策不敢违背,“上官大人,吾皇命我一定要找到命久大人和山公子。”
  上官小关比起猛地涌上:“都说你找不到她的了,就凭你一个人族也想找到蛛人?快带我去见青峰!”
  “吾皇有命。”洛容止将那吾皇二字说得非常重,对于昨日那三个名义上的大人半路逃走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不是说让他难做事,只是这群妖兽凭什么这样无事人王的权威,他们不是在帮吾皇,而是在利用他。
  “你!”上官小关气得说不出话来,抱着那头猪便匆匆入宫。
  而洛容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今日的错误,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人族,那些妖兽太过放肆!
  他继续走,向着来府。任由着上官小关自己去找日月潭。
  
  怀里的肚子疼有些不开心:“他怎么那么冲呢?不就是跑路了一下嘛。人族阿,总是把虚荣和表面上的东西看得老重。”说完后他又继续表扬自己:“你看我,放下自己那高傲的身段,甘心做一只小黑猪……小关阿,这件事结束咱们就成亲吧?”
  上官小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在这里待久了吧,还成亲……交配就交配。你现在先别和我说这些,我找青峰急着。”
  
  她沿着那祭祀的音乐一路走,渐渐看见了白衣。只是青峰在哪里,她还是全无头讯,因为音乐太杂,人太多,她努力分辨着每种声音里的信息。
  “唉,这人王的典礼搞得和人亡一样,你看我们妖界多方便,大姐把位置给二姐的时侯,直接就念了一句咒语。全部妖界就都知道了。”
  肚子疼诚实地指出:“那是因为妖界大部分都还不能成人型,扎在土里怎么跑到你那里。”
  
  “到了!”
  上官小关一声欢呼,便提着那猪头,快速地冲进了那一堆白衣里。
  祭祀的音乐持续着,外头的世界全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47章 终局(三)(完结)
  “到了。”
  迟迟来到的上官小关十分气恼地挤进白衣人堆里,“青峰!青峰!”
  
  青峰静坐闭眼,那如雷贯耳的礼乐声激荡着整个日月潭。
  
  “青峰!”上官小关也不管,干脆让肚子疼变回真身――一头巨大黑色野猪,冲进了人堆。无数声惨叫和混乱终是让那高高在上的沐帝注意到,但眼膜一睁时,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涌来。
  
  上官小关啐骂了一口,也顾不得什么践踏人命,令肚子疼腾空而起,抓起了那已半死不活的青峰,便急急冲走。
  
  “怎么这么快!”
  “发生了什么事?”青峰还有些知觉,艰难地问道,却见地上那些个白衣都如风过野草般,倒得迅速。
  
  上官小关那小脸瞬间惨白,看着远处城门的人,喃喃道:“命久是打算现出真身吗?”随后她又大惊道:“这是她安排的一网打尽?!”
  
  那抹红纱裙立在城头,无声地看着渐渐涌来的霄山道士,分别从五个角落凭空而出,飞快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术,五角而立,光芒四射。
  这便是神斧鲁班们的传世之作,可杀蛛人的阵术?
  
  命久淡淡一笑,似乎根本感觉不到整个玉峰涌动的波浪。
  
  该走的都走了,该留的却又留不住。她忽然这么想着,遂即又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的念头太过杂乱。那青丝上的珊瑚发钗,红得莫名。
  身披青袍的玄胤迈着坚实的步子,腾空靠近了城头,他也老了。
  
  命久也老了,此刻已是满头白发。
  
  “命久,为师被你害得好苦啊。”戴着巨大的斗篷帽子,玄胤的嗓音有些嘶哑。
  
  命久听后只是淡淡笑着,盯着那黑影中的脸,“蛛毒第九重,想活想死都一样难。”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师傅不过向你借了一颗心,可是给与你的是一身绝世武学。”玄胤声音苍老,伸出的一只手如枯枝干柴,黑丝布满。
  “为师给予你的远比向你借的多。”
  
  “借用?”命久笑了,“那什么时候还?”
  
  “待为师升仙后自会保护你的女儿,到时候你们升仙就不是难事了!命久,你和我对着干就只有死路一条,为师心痛啊!”
  
  这是最后的规劝吗?命久不语,将那发髻上的珊瑚钗放下,收入怀中。一头发白散开犹如风中花絮。
  
  “此阵无人能破,我只要你一颗心。要是不想要全城的人,还有城外那十万大军和你一起葬身……”玄胤的话语却突然打断了。
  
  命久她等待着他的话,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梳子将那白发梳理,每梳一次,发丝便长一寸。渐渐,那长发便已垂地,
  “这是……”
  
  “玄胤,其实蛛人不过是一只有心的蜘蛛,没了那颗心,她们便是残忍愚昧的蜘蛛。上天给了她们那颗心,无非是想让她们收敛杀性,而你们却要收了这颗仁慈之心,便是自取灭亡。”
  
  “鲁班神斧们的始祖本是仙籍。”玄胤道,似是表明自己多时的布阵并非无效,足以对抗蛛人。
  
  “是吗?”命久淡淡笑道:“你可知道当初你的师傅现在在哪里?”
  
  “你师祖早已升仙,位列仙籍,当年能够成功靠得就是一味七窍玲珑心药。”玄胤答道。
  
  “师祖?呵呵。”命久没有多做辩解,辩了也无所谓,“当初被他偷心的便是我的母亲,母亲为了救父亲,甘愿献出心,但是那个霄山的老头并没有升仙,此刻还在地下静岭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什么?”玄胤大惊。
  
  “你不知道吧,你师傅他并不是升仙才消失,而是因为成了半鬼,怕丢师门的脸才躲起来的。”命久的发丝已经堆积在地上没了大半个腰,她收起梳子,将拿玉梳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却没有半滴血渗出。
  
  “你说谎!”
  
  “有时间自己去看看吧,玄清已经看到了真相。”
  
  “玄清和你勾结!这个背叛师门的叛徒!”玄胤一怒之下掀开了斗篷,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如同半鬼。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怎么用那颗心都不能够升仙,原来……
  
  红色的纱裙下已堆满了白死的发丝,看得周围的人倒抽口气,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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