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血宴

当时针指向午夜的时候，奈雅成功地找到了克劳德的住处，并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但那空荡荡地房间里没有半个人影儿，只有半份儿五分熟的牛肉躺在餐桌的盘子里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房间的主人走的有多匆忙。
    她环顾四周，似乎试图从这陌生的环境里寻找到克劳德的去处，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
    奈雅一惊，看向声音的方向，却不料卡兰德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向后退了退，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个男人算到自己会到这里来的，她已经猜到，只是她没有料到他竟会先于自己一步。
    “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奈雅问道，顺手将提在手里的刀放在了桌子上，摊了摊手，“我知道你不喜欢猎人在你的眼前转来转去，所以想劝他们离你远一点儿，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介意。”
    “也许吧。”用手戳了戳那块儿带着血丝的牛肉，卡兰德笑道，“你很关心他们吗？”
    “不，谈不上关心，只是不喜欢他们留在这里。”
    “呵呵，这可不像你，在我看来他们的生死才是你最在意的。”他说着吮了吮食指，看向奈雅的神情显得意犹未尽，“虽然你现在身为血族，但人类的情感仍未退却，若要成为真正的血族，不经历十年八载是不行的。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想要救他们的意愿，也比任何都了解你对我出于本能的恐惧。”
    “如果你真想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是活不到现在的，所以我是不是在意根本无关紧要。”奈雅悠悠地道，“我只是好奇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那些男人可不是因一两句话就肯受人摆布。留下他们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处？”卡兰德好笑地道，“血族能从猎人身上得到的好处除了鲜血还会有什么？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不过，真不知道安罗德在打什么鬼主意，竟然什么都没有对你说。”
    “你希望他对我说什么？”奈雅看着他说道，慢慢勾起了嘴角，“如果愿意，你可以告诉我。”
    “而不是回去问他吗？我可未必说真话。”
    “说来听听对你也没损失。说不定我就相信了呢。”
    静默了会儿，卡兰德微笑着走过去，右手搭上了她的腰，“还记得你们因为什么逃到了这里吗？就在你们修养的这段日子里，狼人已经成群结队的混入了城镇，正准备煽动人类对血族发起攻击。要知道，被他们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是说那些攻击我们的狼人？”奈雅向右侧移了移，脱开了他的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还留在小镇上？”
    “混进来了也不一定。只要他们不变身，我们就无法分辨他们，凭借气味也很难。”
    “这也就是说，就算是你也无法分辨他们了？”
    “是的。我想除了卡尔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分辨他们了。”卡兰德注视着她，压低的语调变得兴奋，“我知道你和他们交过手，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他们确实很难缠。”
    “的确难缠。不过他们的目标是苍晓和我，就算牵扯到血族，与这些猎人也没有干系。”
    “看起来是这样，但不完全对。”卡兰德拉长了音，蓦地贴在了她身后，尖齿就露了出来，“想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他问她，恫吓似地舔过她的颈，而她并没有动，似乎已经做好了被他结结实实咬伤一口的准备，即使他冰冷的呼吸令她恨不得立刻躲闪。
    但这个男人是不会杀她的——她确信这点——至少在他的占有欲没有被满足前是不会杀她的。所以她告诉自己不必害怕，虽然这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大安慰。
    抿了抿唇，奈雅斜过了脸，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的眼，“说来听听，”她平静地道，“我想知道哪些是我没想到的。”
    “你确实应该听一听。”卡兰德握住了她的肩，扬起声音，“首先，那些狼人的目标不是镇子上的任何人，而是有能力凌驾于任何血族的卡尔。不过因为找不到卡尔，他们才不得不找上苍晓，因为他们认为这个与卡尔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一定知道她的所在。”
    “但事实是，他并不知道。”
    “有谁会相信呢？”卡兰德讥笑了声，继续道，“第二，这里的猎人们虽不会愚蠢到帮助我们，但同样也不会帮助狼人。更可况，变身后的狼人对人类而言更显恐怖，所以我们便有了可乘之机。”
    “你想借猎人的力量对付狼人？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来到客卡卡镇无非是想收拾由狼人留下的烂摊子，所以我有把握他们会将矛头对准狼人。”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根本无法对付狼人，至少现在不行。他们还没有掌握那些怪物的习惯和弱点。”
    “不，是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期待他们可以阻止变身后的狼人，只是想要他们牵制住先攻进来的狼人。我们要做的只是‘全身而退’，而不是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和什么人决一死战。”
    “全身而退……这么说你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奈雅问道，转过身看向了卡兰德的眼。
    “算是吧，只不过你的选择对这个计划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只是你一直不知道。”他笑道，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橘第和我正考虑要不要让苍晓做个小小的牺牲——希望这不会要了他的命——但决定权在你的手里，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考虑什么？”奈雅低下头冷笑道。
    “你说呢？你刚刚才和伊恩见过面。”卡兰德笑着摸了摸奈雅的脸，然后将那只冰冷的手贴在了她的屁股上，“虽然伊恩不想让苍晓受到任何威胁，但他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即使我对他的一些小聪明予以称赞，但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弄清楚苍晓的处境。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奈雅，那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说着舔过她的脖子，看向她饱满而富有弹性的胸脯，那眼神就好像手持刀具的屠夫，毫无怜悯和仁慈。他吮吸她的锁骨，将指甲刺入她的皮肤，以撕抓猎物的力道让她贴在自己的胸膛。
    他正试图以这种轻佻的方式激怒她，试图让她流露出警戒与愤怒的神情——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令她明确谁是她的主宰。
    “我觉得你应该适可而止。”奈雅回过身猛然间推开了他，却在下一秒狠狠撞到了墙壁上，转瞬间，她移到了门的位置，而卡兰德则悠闲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她轻斜着头，踟蹰了几秒，朝门口走了几步后又折了回来，“我们不会发生这种关系，绝对不会。”
    “噢，是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挺迷人的。”卡兰德用支在桌子上的手敲了下桌沿儿，安静地笑了笑，“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够了，别兜圈子了。”奈雅扬起声打断了他——似乎在考虑什么严肃的事——露出了两颗尖尖的齿，“你认为距狼人来袭还有多长时间？”
    “两天。因为两天之后是满月。”
    “一定要让这些猎人去送死吗？”
    “除非你想让苍晓牵制住他们。”
    “好吧。”她顿了顿，靠在门上，“伊恩跟我说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不得不承认，那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同意和你走，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但在那之前，我要确定苍晓的安全，以及你会对伊恩信守承诺。”
    “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着苍晓安全离开，”卡兰德低下头砸了砸舌，“自然也会保证你的安全。不过，关于卡尔的所在，我认为要等我确认了你的想法之后再告诉伊恩。”
    “我的想法已经非常明确。”奈雅笑道，“你还想我怎么做。”
    “并不难。”卡兰德走到窗边，一扇扇拉开了窗，然后站在窗台上面向奈雅，“消失。”他迎风说道，“我希望你从苍晓面前彻底消失，然后完全成为我的东西。”
    他说罢倾身向后仰去，整个人就像被风吹倒似地坠落而下，只不过寂静的四周久久没有传来骨断筋裂的声响。奈雅抬眼望了望那近似圆满的月亮，微微合了合眼，然后霍地闪入了冷风阵阵的长廊——那里，没有半熟儿的牛肉和月光下明晃晃的刀，有的只是被水洇湿的墙壁和地面。
    苍晓正站在天台上眺望远方，那些漂浮于黑暗里灯光像火苗一样微弱而黯淡，令他觉得刺眼的同时又不禁想狠狠掐灭。夜雨一直在下，从黑漆漆的天顶随风而落，打湿了他的发梢，也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
    几分钟之前，他终于以和爱尔薇拉的对立说服奥尔德斯暂且放下奈雅的事，只不过谈话最后温德尔的冷笑令他感到异样。他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间却寻不到任何头绪。
    狼人就要攻过来了，这是他现在最忧心的事，因为几日前他潜入城镇后发觉他们的数量多得惊人——十几只、甚至几十只，正一面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面静静等待着攻击的时机。他本应借着伊恩带来的势力和奈雅迅速离开，只不过卡兰德一直话里有话，让他觉得几乎只差一步就可以知道卡尔的所在了。
    危险的气息犹如这渐冷的空气般弥散在每个角落，苍晓吸了口气，猩红的眼就看向了庭院的右下方。有什么人正从斜对的阁楼里一跃而下，他眯起眼辨认了几秒，随即跳下了天台，借三楼的阳台落到了那人的前方。
    只见那人蓦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走上前，嘴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