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记之京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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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澜眼前光影忽变，暗影中，却见前面殿宇重重，她落下剑光，发现前面丈许远近，矗立着一座古式楼亭，四角飞檐，漆黑的山门空阔如宇，古意苍茫，血锈般的横匾上，镌刻‘鬼门关’三个大字，两边悬挂的楹联写道：
    名山并非冥山，搜纵觅横，何曾找着罚孽刑鬼？
    阴王哪是阴王，张冠李戴，原来为了化顽摄奸！
    两旁排列着罚恶刑鬼的石像，张牙舞爪，神态狰狞，关侧古树荫蔽，雀鸦聒噪，寒星冷月之下，鬼影重重，阴风飒飒，让人不禁脊生凉意。
    水无澜这才发觉自己胡打乱撞，竟然冲到酆都鬼城之中。望来路看去，却见阴云翻滚，好似开锅一般，忽然风声大作，扑面而至，水无澜觉得风势不善，忙躲在一株古松之后，却见一只儿银白大虎驮了两名僧人，到了鬼门关前。
    眼见霞光一闪，那白虎忽然不见。借着星月光辉，水无澜凝神望去，却是一位手执锡杖，慈眉善目的老僧，身侧随侍着一位年轻和尚，捧着一只乌金钵盂。水无澜认的两僧，便是天龙禅寺的方丈了凡大师，与侍者慧寂和尚，暗道：“了凡师伯不在寺中超度亡魂，却深夜赶到这里，十有八九也是为了魔教而来？”
    慧寂和尚望着鬼门关上三个血红大字，忽的抢前一步，挡住了凡大师的去路，合十为礼道：“师尊，枉死城中逃脱的冤魂，经由佛舍利的佛光普照，已经消去罪孽，各去投胎转世了。如今大都也无鬼魂搅扰，师尊已然功德无量，又何苦来此自赴险地，难道忘记了师祖的告诫？”水无澜听他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内心中潜藏着极大的恐惧，她不禁动了好奇之念，便没有现身问候。
    了凡大师将锡杖一顿，停步道:“先师于老衲教诲甚多，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件？”慧寂和尚目中含泪，道：“师尊，当年师祖曾言您一生顺遂，处处逢凶化吉，唯当切记‘生不能入鬼门’！如今鬼门在前，难道师尊要违背师祖教诲么？”
    了凡大师见弟子至情流露，不忍责备，说道：“不错，你师祖此言的确是说‘老衲跨过鬼门，便是绝地！’”慧寂和尚哽咽道：“师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执意来此！其实由弟子代劳，不也是一样么？”了凡大师微笑道：“慧寂，你的一片至诚之心，为师如何不知。不过这里凶险太甚，不是你可以应付得了的。”慧寂和尚闻言颇不以为然，说道：“师尊曾言弟子的降魔神通，纵横天下，罕遇对手，就是遇到魔教教主练经纶，纵不能胜，也可自保。难道阴九幽比练经纶还要厉害嘛？”
    了凡大师笑道：“枉你学佛多年，这一点道理都没有参透嘛。”又道：“消长盈虚，自有天数，大势将至，岂是人力神通可以挽回？譬如尊者大目健连，在佛弟子中神通第一，无常一到，纵然上天入地，也逃避不了。”说到这里，他自知大限将至，离别在即，想起师徒一场，情义殷殷，实难让人割舍，于是轻叹一声道：“慧寂，你随我多年，可惜还未悟道，为师去后，你便去皈依了真师叔，他智慧绝伦，才是接引你之人！”
    慧寂和尚闻言垂下泪来，哽咽道：“师尊既然一切前知，为何偏要自寻这条绝路呢？”了凡大师见他愈发着相，沉声喝道：“慧寂，大丈夫视死如归，何况学佛之人！难道你忘了佛菩萨所发的大愿‘为救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慧寂和尚见大师不悦，不敢再说，连忙合掌称是。却见了凡大师冲着树后笑道：“你这丫头，还没听够么？”水无澜嘻嘻一笑，从树后转出来，合十为礼道：“大师好！师兄好！澜儿这厢有礼了！”慧寂和尚见水无澜忽然现身，自觉失态，忙拭去泪痕，问道：“师妹，何时到的？”心中却想：“她纵然剑术通神，可以隐身遁迹，无影无形，但是到了自己身畔如此之近，自己却未发觉半点征兆，倒是奇怪的很！”
    水无澜笑道：“师兄，我先到了一步，正想出来拜见师伯，见你有话说，只好等到现在，若非师伯召唤，还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好呢？”
    慧寂和尚闻言不禁面红耳赤，暗道：“自己哭哭啼啼，的确有损出家人的威仪。”了凡大师笑道：“这个丫头说话行事，同你师尊年轻时候一样从不给旁人留些余地。”水无澜素知大师慈悲，对后辈爱护有加，因此并不拘束，笑道：“师伯，常言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师尊怎么教，弟子便怎么学，这可不能怪我。”又朝慧寂和尚道：“师兄，师伯乃是当世大阿罗汉，进了幽冥地府，连阎王都要敬迎，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上前挽住大师的手臂，笑道：“师伯，晚辈也要去地府见识见识，正好陪着您老，沾点光儿。”了凡大师哈哈大笑道：“这丫头的嘴好甜，这一点可不像你师尊！”
    慧寂和尚听水无澜不但不帮着自己劝阻师尊，反倒推波助澜，心中不悦，他不敢当面批驳，紧锁双眉，暗中埋怨：“这个丫头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你怎知其中玄机，就会胡说八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唉，咳……”正在愁叹之际，忽听水无澜传音道：“师兄好糊涂！多我一人，多个帮手，咱们两人联手，还愁保护不了师伯么？”
    慧寂和尚闻言，顿时转忧作喜，心道：“不错，师妹的飞剑乃是峨嵋正宗，又有玄门至宝昊天镜护身，果然是一个绝佳帮手！她肯相助，师尊的危险便少了几分。”于是腹中忏悔方才所造的身口意业，笑道：“师妹，大家同路，正好做伴。”
    了凡禅师心知水无澜闹鬼，也不揭穿，笑道：“既来此，便是有缘。不过此行凶险，你可要听我吩咐。否则你少了半根儿寒毛，不空老尼还不找老僧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