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丫鬟

」茈云攀著沂梁的手臂，缓步移动到玉皇大帝和赵焓勍面前。「你会让他们相认吧？要是你不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有个好结果的话我就继续缠著你生生世世。」
  「你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就让沂梁管你一辈子，本王可承受不了！」
  「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沂梁一头雾水，不知道玉皇大帝大费周章把他们领到天庭来做什麽。
  「前几天永宁公主带著大批人马到家里来，说是要找我比武。」茈云回想了一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沂梁。「要是我不跟她比试的话她就要把你给抢走，赵焓勍就出面帮我对付永宁；他为了要保护我们的宝宝无法大展身手，所以我跟永宁就一直僵持不下……我跟他说不用顾虑我的身体状况，不然永远不会有胜出的一方……」
  原来这就是为何钢铁长戟和九节箫会断成两节的真正原因。
  「然後呢？」
  「就是因为我跟他说话让他分心，让永宁有机可趁划伤了赵焓勍的、也就是我的手臂和虎口……这时候谨昕突然冲进来，娘为了要保护谨昕也跟著跑进来；为了不让永宁伤到她们所以赵焓勍抛下了武器打算用背去挡下锋利的长戟；永宁公主当机立断地自毁了长戟，却来不及收手还是打中他的腰。」
  「所以他很自责，认为是他没有保护好我……说要用他的灵魂去换回我们的宝宝。」茈云花了一段时间替沂梁解释当天的情况，而聪明的沂梁也马上搞清楚状况。
  说来说去，其实他们四个都很像，不管是不是性别对调、是不是个性互换……只要提到自己的挚爱都很执著不退让。
  「让我去叫醒他吧！」沂梁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他的坚持和深情惋惜。「既然我的前世是他的情人，就让我去跟他相认吧……」
  「也该是我赔偿你们两个的时候了。」因为一点差错，让两个相爱至深的灵魂互相追逐却无法厮守，早在赵焓勍灵魂觉醒的时刻玉皇大帝就已经答应会想尽办法让他们两情相悦。
  玉皇大帝再次伸出布满皱纹的的老手覆盖在尉沂梁的眼上，就像当初唤醒赵焓勍的灵魂一般。
  「明书嫀，该是你醒来了。」但不同於当初，玉皇大帝是亲自把姜儿引领出尉沂梁的身躯。
  终章 天上人间(3/6)
  相隔数百年之後再次张开眼睛的明书嫀疑惑地环顾四周，看到了几张陌生的脸庞全都盯著她看；视线又回到自己身上。
  依旧是那天的囚服、那天的血迹、那天的狼狈、还有那天的悲伤……
  「为什麽我会在这里？我不该是死了吗？」明书嫀对著看似最有威严的『人』提出她的种种疑问。
  「你的确是死了，而且死了四百多年。」
  尉沂梁和关茈云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眼前这穿著朴素淡雅的人儿；尽管她的发丝是乱的，衣服沾染点点斑驳血渍，却不能抹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柔和气质。
  「那为何又要把我唤醒？」姜儿垂下眼眸，如绢扇的眼睫挡住了秋波欲传达的哀伤。「偿还的还不够吗？」
  「为什麽要把你唤醒，你自己去问问躺在那里的男人。」姜儿顺著玉皇大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让她已无波痕的心又犯起了涟漪。
  「焓勍？焓勍……怎麽会？」姜儿连忙冲到他身边去抓著他的手。「你怎麽了？这是怎麽一回事？」
  意外地，她从没想过会有再见焓勍的一天。
  「四百年前，赵焓勍在你被宣判死亡的当下也跟著你殉情；他不甘心就此和你分手，赵焓勍用他的身分地位换得与你再续前缘的机会……可惜造化弄人，你们转世之後性别对调，无法也无能再诉衷情。」
  「殉情？你这个傻瓜，为什麽要跟著我走？明明你就有大好前程的……」姜儿空了百年的手再次抚上爱人的脸庞，感受到了真实，想念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焓勍，为什麽要这麽傻呢？」
  姜儿看著毫无生气的赵焓勍，心儿慌乱：
  「为什麽焓勍这样憔悴？」
  「因为他一直认为当年自己的自负害了你失去一切，然而他又再犯了同样的错误害得转世後的她失去了孩子，他唯一所剩的就是这副空泛的躯壳可以赎罪，去换回孩子。」玉皇大帝简单地解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姜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尉沂梁和关茈云，并没有多说什麽。
  「焓勍，你张开眼睛看我；我们又见面了，这不是你最希冀的时刻吗？」姜儿拉扯著焓勍的手，他却没有动静。
  「我是姜儿啊……焓勍……」她看著面无血色的赵焓勍，终於可以体会当年她被打昏躺在病床上焓勍心中的不安与徬徨。「你怎麽了呢？我来见你了呀……」
  无奈她怎麽喊、怎麽唤，赵焓勍就像是尊石膏丝毫没有反应。
  「你醒来，我发誓我不会再任性不听你的话了、我会尝试不听天由命……你醒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啊……」姜儿不知道这中间到底赵焓勍经历了多少苦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放开他的手。「为什麽要这样傻傻的等我？你怎麽能笃定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呢？」
  过往的回忆一而在再而三地回到姜儿的记忆，是那样的甜美、柔情似水：
  「长恨歌中有句『秋雨梧桐叶落时』，写的就是唐明皇想念贵妃而触景生情，『孤灯挑尽未成眠』。撼亭秋中的『碧纱秋月、梧桐夜雨、几回无寐』就是我想你的证据……」姜儿神色沉痛地说著：「那时候你还偷偷躲在我背後偷听我唱歌，还记得吗？你还吹箫帮我配乐……还、记得吗？」
  「你总是喜欢跟在我後面说要保护我的安全，你记得吗？你还进了厨房帮我挡著凶巴巴的厨娘啊……」
  「你第一次碰到我的手就知道我会弹筝，抓著我的手不肯放……你也不记得吗？」
  茈云看著姜儿拼了命要唤醒爱人的模样，不仅悲从中来：
  「姜儿，你抚琴唱歌给他听吧……他最喜欢听你弹琴唱歌了……」想当初就是因为迷上了姜儿的歌声，毅然决然地混进明府要认识这位才貌双全的低调才女，才会有今日这麽沉痛的故事。
  设想周到的天庭侍女早就准备好一切的乐器；姜儿忍痛松开了赵焓勍的手，沿著琴台边缘轻轻的上了座：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
  眉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裳。
  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
  爱情，是甜美、苦涩的；两情相悦最是完美。
  爱人却不被爱？爱人却山隔水阻呢？
  情丝缠绕，作茧自缚，痴心地等过那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等过那不愿、不肯绝望的希望。
  这其中的哀伤、寂寞、幽怨和挣扎，无悔的深情、缠绵的思忆，怎样才能把这些感觉都让你知道？
  把你这四百年来等待心酸、心寒、心力憔悴都换给我，让我亲自体验你的痛、你的累；这样我才会知道你的这一份情究竟有多深、忆有多深……
  现在的我无能为力再为你多做些什麽，只能透过最最初衷的情意唤醒你。
  一曲诉衷情但愿能换得人长久……
  「这是顾敻的『诉衷情』……」茈云别过眼眸躲在沂梁怀中不去看这无尽悲伤的场面，然而却无法隔绝姜儿缠缠绵绵的歌声琴声。「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怪不得赵焓勍愿意孤苦伶仃四百年也要再和明书嫀续前缘，她是一个多麽令人心疼的女孩？」
  「不要哭，你这一哭不就代表他们没有希望了吗？」沂梁轻轻拥著茈云，心底也为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情澎湃。
  越是艰难险阻，越能反激出无怨无悔的挚情。
  太唾手可得反而显不出值得珍惜之处。
  「焓勍，上辈子……我始终没有对你说出我爱你，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吧……」姜儿抚琴的手指没有停下，叮叮咚咚的乐声更加上了沉稳平滑的箫声。
  姜儿回头一望，泪眼婆娑地看著焓勍的转生；诉衷情、撼亭秋反覆地唱著，直到茈云啜泣的声音无法再顺利吹出平稳的气来。
  「撼亭秋……多麽怀念的歌声，如果这是梦的话就别再让我醒来了。」赵焓勍转头看著模糊不清的身影，一时还认不出姜儿的声音。
  「焓勍？你醒了吗？」姜儿激动地站起身要跑到他面前去，却因为笨手笨脚绊到了琴台一角而跌倒；赵焓勍还没能厘清状况就被姜儿给扑满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书嫀？怎麽会是你？」赵焓勍瞪大了眼睛看著这朝思暮想的人儿，不敢相信她居然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重逢了？再那麽多山隔水阻後真的重逢了吗？
  山和水隔绝了有形的躯体，却隔绝不了相思相忆、魂飞梦驰；真的重逢了吗？
  白天，姜儿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桃花般美丽的笑容、歌喉婉转，总交替著在脑海浮现，占据著思维。
  入夜，更有思念的羽翼载负著心魂，飞越关山与她相会。
  现在他又回到了过去相处的时光当中吗？
  却又只能叹息，梦总是太容易醒。
  真的重逢了吗？还是这又是一场梦呢？
  终章 天上人间(4/6)
  「你还说，我好怕你就这样一直不醒来……既然这样又何必把我的灵魂唤醒再让我作茧自缚呢？」姜儿声泪俱下，不顾男女有别地抱著他不放。「你这个傻瓜为什麽要跟著我一起殉情呢？明明你就有大好的前程呀……都是我害了你……」
  「姜儿、姜儿、姜儿……」赵焓勍紧紧地回拥住她，埋首在眷恋了百年之久的香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