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丫鬟

  「云儿，我来看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沂梁想要紧紧地握著她的手之际，才发现茈云的左右手掌皆缠著厚厚的绷带；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茈云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专注凝视著紧闭双眼的她。
  两日未见彷佛隔了两个世纪般长久难耐。
  「云儿，我是沂梁……你张开眼睛看看我，虽然我现在很狼狈、很丑，难道这样你就讨厌我不看我了吗？」
  「尉郎中，请您换上乾净的衣裳，千万别把寒气带给关姑娘，若这时她又染上风寒就更加棘手了。」杜太医做手势要随侍宫女将他整整乾净：「您已经在发高热，请不要再为难老臣了。」
  沂梁仔细地将茈云从头到脚审视一遍，总觉得她这样平静似乎不太对：
  「她这样几天了？」
  「回尉郎中，关姑娘这情形从昨夜开始就这样；无奈关姑娘身为孕妇臣等实在不敢乱开药。」杜太医据实禀报，却舒展不了沂梁深锁的眉。
  「不……不对……」沂梁放下被绷带缠绕的手，发烫的手指沿著颈动脉寻找跳动的脉搏。「不对……不可能……」
  沂梁将红润高热的脸庞停在茈云胸口上，手指继续探至她的鼻间：
  「不可能……不可能……茈云、茈云！」沂梁发现了令他震惊的消息，整个人惊跳起来倒退了好几步。「你不是说她没有异状只是脉象虚弱吗？」
  「在你进来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永宁看著尉沂梁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动作，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
  「你骗人……茈云、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你张开眼睛看我……张开眼睛看我啊！」沂梁再次回到病床前，抓著茈云的双肩猛力摇晃著；眼眶里有著不轻弹的眼泪：「你怎麽可以这样子对我？你怎麽忍心把我给丢下？你不是说要陪著我一辈子吗……茈云？」
  「你在干什麽？关姑娘已经很虚弱你还这样摧残她？」永宁一把打掉沂梁的手，後悔自己一时心软放他进来。
  「我在干什麽？我还要问你们在干什麽……你们是怎麽照顾她的？为什麽……」沂梁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流下的眼泪只是让脸庞更加湿润而已。「为什麽会照顾到没有了呼吸……你回答我啊……」
  沂梁颤抖的双手遮住溃堤的眼泪，什麽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志在四方……没有了茈云什麽都没有意义。
  「没了呼吸？」所有人都重覆著这一句话，杜太医匆忙挤到茈云床前为她把脉听诊。「怎麽可能！关姑娘没有道理突然撒手人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翻开眼皮检视瞳孔，瞳孔并没有放大；鼻间确实没有吸吐的气息；身上传来的温度依旧是那样的温暖……怎麽可能没有脉象没了呼吸？
  「你还给我一个健康的茈云……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尉沂梁抓住杜太医的交衽官服，像是要至他於死地般地猛烈摇晃；绝望的怒吼声让永宁也深深撼动。「我不要孩子……我不要孩子了……求求你把我的茈云救回来……我拜托……我拜托你……」
  晕眩头疼、痛彻心扉、百感交心让尉沂梁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跟著茈云步入了黑暗的深渊。
  云儿，你怎麽可以丢下我先走？
  你怎麽可以什麽话都不跟我说就先走了？
  这样对我怎麽公平……怎麽公平哪？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永宁终於肯让我见到你，我好心急、好担忧……一心一意只希望看到你平安无事……宝宝失去了没有关系，只要我还有你什麽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连你都离开我，那我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所有的勇气、雄心壮志、远景在知道你没了呼吸的那一瞬间，全都化为虚无。
  像是剪去双翼的小鸟，要怎麽飞？
  没有你的世界我要怎麽活？
  为什麽赵焓勍容许你一声不响地走……他都还没有跟姜儿相认，怎麽可能容许你这麽做？
  你在哪里？
  回答我好不好……至少让我陪你一起走……
  我不会再让你苦苦漂泊四百年，让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别再让我一觉醒来找不到人，我真的怕了。
  难道我和你今生依旧无缘吗……那为什麽又要让我们找到彼此，找到了此生最爱，最终又不能长相厮守……掏心掏肺的痛楚都比不上这样无边无际的寂寞啊……
  人如风後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人生有些错误可以弥补，有些只能留下终天遗恨……等到知道时已经太晚，离去的人像被风吹到江心的云一样，再也回不来了……而殒落的情，如同落在泥里的芦絮，永远无法再飞起……
  云儿，在见到你最後一面之前我绝不放弃；就算要我用生命去换回你，我也在所不惜……
  终章 天上人间(2/6)
  「怎麽你们都巴不得统统再转生一次？本王有说要取任何人的性命吗？」
  这是谁的声音？
  「为了制造机会让你来见本王，真的是费尽本王心思。」
  沂梁在黑暗中四处张望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不得其门而入。
  「是谁？谁在对我说话？」这种时候怎麽会有人对他说话？一定是他幻听了。
  「为了那个追逐你四百年的男人，本王不得以出此下策……」
  这个一直自称本王本王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永乐皇帝吗？
  「张开眼睛看清楚，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自称本王的人说完这句话，沂梁一片阴沉的世界瞬间明亮起来。
  「我要找的人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尉沂梁看著这个身穿九五龙袍的尊贵男子，心中燃起了一丝丝希望。「你是永乐皇上吗？云儿在你这里吗？她还活著吗？」
  「这里是天庭，本王是掌管世间一切的玉皇大帝；本王为了要制造你们前世今生相见的场面，只得出此下策让茈云假死，才能让你自然地倒下来见我。」
  茈云假死……他被耍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云儿还活著？她没有死吗？她还是健健康康的吗？」沂梁听到这消息，差点要跪下来叩头大谢恩典。
  「茈云小产最自责的是赵焓勍，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茈云，求我不要狠心带走你们的宝宝，他愿意用他的灵魂来做交换条件。」
  「她在哪里？我要自己跟她说！」沂梁现在听不进去任何多馀的解释，只想看到心中最爱是真的平安无事。
  「她就在右庭的厢房里，不过她还没有醒过来。」
  沂梁不等玉皇大帝说完就急忙冲进右厢房，昏迷也没有关系，只要茈云不是去了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就好。
  「云儿？云儿……我来见你了、我终於见到真正的你了……」延续在人间的泪水又潸然落下。
  「若说你的前世是明书嫀我真的不会怀疑，哪有男人这麽容易落泪？」玉皇大帝似乎不太认同他痛到深处的反应。
  「随便你怎麽说我，我都无所谓……」沂梁探了探茈云的鼻息，感觉到她有节奏起伏的胸口，确定了她是真的还活著。「经过了永宁给我的教训、你给我的教训，我根本就不在意自不自尊、有没有面子这种问题了。」
  沂梁小心翼翼地抱起茈云，最後一丝忐忑融化在她的体温当中：
  「云儿，都是我不好；我又让你吃了这麽多苦，对不起、对不起……」
  「该是让你们见面的时候了。」玉皇大帝手又是一挥，从关茈云的形体里分裂出来前辈子伟岸的身躯。
  失去了灵魂深处的一个重担，茈云也缓缓张开眼睛：
  「赵焓勍……」
  「云儿，你醒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沂梁？」茈云水眸半开，朦胧中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我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什麽都不重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别无所求……」沂梁紧拥她入怀，语气煞是激动。
  「沂梁？」茈云感觉到颈部温热的湿濡感，慌忙推开沂梁：「你哭了？是因为我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宝宝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这麽忙碌……我怎麽可以再因为这种小事情让你心烦……」
  「别说了……别说了，我什麽都知道了……谢谢你为了捍卫我们的爱情做出这麽大的牺牲，是我不好，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都是我的错……」沂梁的手抚上茈云纠缠的眉心，眼眶依旧湿润。
  茈云其实听不太懂沂梁再说些什麽，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诉说；现在更让她担心的反而是赵焓勍：
  「赵焓勍？」
  「你们这小俩口终於想到本王的存在了吗？」玉皇大帝面有菜色地看著尉沂梁和关茈云。
  茈云的眼神顺势看过去，看见了那个双眼紧闭的男人被天庭里的随侍宫女搀扶著。
  「赵焓勍？他到底怎麽了？」
  「原来他就是你前世的样子……」沂梁看著气宇非凡的他，纠缠深锁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显得五官轮廓深刻，抿成直线的薄唇可以看出隐约的担忧。「想不到你的前世是这样气宇非凡的男人，真不愧是皇族的气质。」
  「他该不会真的笨到用自己的灵魂换回宝宝的生命？这下子他要怎麽跟姜儿相认呢？真的是笨到极点了！」
  「这个男人就是你，你好歹也体谅一下他的苦心吧？」玉皇大帝无奈地看著关茈云。「今天本王终於可以甩掉你们这四个麻烦了，缠著本王四百年也够久了。」
  「你还说，这都是你跟孟婆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