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流年纪事

第28章


  我忍住面对二哥的恐惧感,慎重其事地点头,“是,是刚流过产,是周子辰的孩子。”
  “为什么?是他逼你的吗?”二哥沉声问,随即,他斜视而下的目光充满着杀意,“我可不会让我的女人流产受罪,有了孩子就该生下,我少吃几口饭,怎么说也会养活俩母子。”
  这话瞬间戳中我心窝子,我不是不要孩子,而是我的孩子被人杀了,还没真正长成人型就被人合伙杀了……
  我掉眼泪会让二哥误会周子辰,我极力忍住泪意,违心地说:“不关他的事,我要读大学,没空生孩子,那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所以,我去流掉了。”
  二哥眸光似刀,一刀一刀切开我内心的隐秘,他不信我的说法,“你这个丫头爱说谎的毛病,还是没改,你骗谁,也骗不了我,你想有个家,你不可能不要孩子。算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冷声说:“你告诉我,是他使了阴招,还是你见异思迁?”
  问题很简单,选择一个即可回答,但如果我回答前者,那么周子辰肯定被二哥当做仇人,横刀夺爱之仇;如果我回答后者,那么显得我水性杨花,天知道,我为了二哥,给周子辰惹出了多大的麻烦,我为二哥做到这个地步,失掉一个孩子,要是还被他怨恨,我太不值得了我,窦娥都没我冤。
  我为难之际,周子辰开口了,他注视我,目有深情,“你不用为难她,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了。我第一眼见了她,就喜欢,使了很多招,她才心甘情愿跟了我。你不用恨她,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这个错,我不后悔,我这辈子都不妄了。”
  恼人的周子辰,他这么说,除了惹怒二哥,没有别的用处,唉,可是,为什么我这颗心甜得快要溢了呢?
  “这辈子不妄?”二哥冷笑,眼神斜睨我而来,邪气森森,“你不说‘不妄’这个词,我倒还忘了,你一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楠,你还记得咱们俩在这院子的大门口做的事儿吗?”
  他提了一个话头,我隐隐猜到他要扯石狮子的事,等他说完,果然如此。
  我沉默,不敢接他的话茬。
  说什么呢?
  除了激怒周子辰,还能怎样?
  多说无益。
  我沉默,不代表二哥和周子辰没有动静。
  周子辰目光极为关注和警觉,显然他听音知意,被二哥吊起了胃口。
  我的没反应,多少令二哥有点失望,这使得他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神情,“当初我和你在这门口的石狮子背上,男女之间那点破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可我还顾念着你年纪小,伤了你怎么办?我忍了多大的痛苦保护你,你却不晓得。你还记得我和你的约定吗,你还记得哭着求我别走吗?我在美国,夜晚做梦,时常梦见你那天哭泣的样子,你每次一哭,我就被惊醒,再也睡不着,开灯看书、画图纸,直到天亮。我告诉自己,要好好奋斗,好好学习,回国给你一个安定的好生活,买房子给你住,和你成个家,给你所有想要的,其中还要买这所宅子,我要送给你……”,倏地,他停住了,似乎是再也接不下去,他生硬地转了一个弯,无不讥诮,“想不到一个转眼,你已经住到这里面去了,却不是我送你住的,真可笑。”
  我被他说得好伤感,眼泪再也止不住,和着雨水,肆意在脸颊奔流。
  二哥对我的眼泪视而不见,他笑得匪气十足,像老东北的响马抢了女人、抢了钱之后的胜利笑容,邪性而霸道,他是冲着周子辰笑的,语调轻快,“嗨,老头,你这辈子不妄是因为快到头了,吃了颗小嫩草,自我感觉良好。你的‘不妄’,哪里有我畅快,在你之前,小嫩草都被我嚼了有七八九十遍,你丫吃的都是大爷我吃剩的,还当香饽饽供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你知道吧。这人呐,总有迷路的时候,小嫩草跟着我走才是正道。我呢,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她给你流了一个孩子,跟着我再生一个也就是了。”
  雨水浇不灭二哥脸上那股子阳光,他的笑容如朝阳灿烂,向我发出邀请,“小楠,你今儿跟我走,我就不揍他。”
  走?
  跟他走个鬼!
  他大爷的,我刚还伤感着,这丫挺的,舌头遛个弯,嘴毒得令人想咬死他。
  从不认为一个女人因为破处、怀孕、,就必须跟着那个让她破处、怀孕的人,如果感觉不到幸福,何必委屈自己?不过,目前的状况,用这个理由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周子辰主动扛下一切,消弭二哥可能对我产生的恨意,那么,我可不会浪费。
  雨水浇在身上沁凉,我身子虚,抵不住,隐隐发抖,此刻不是退却的时候,我努力忽略身体的不适,低声缓气,自我贬低,实则心中不屑,说:“二哥,我和周子辰已经是这样了,以后只能跟着他了,配你,我是配不上了的,你还是找别的好姑娘吧,杜菲娜姐姐人挺不错。我对不起你,没有守住和你的约定,你想恨我的话,就恨吧。”
  说恨什么的屁话,他要是真恨了,我还不答应了呢,我可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这是以退为进。
  二哥脸上那抹期盼的阳光迅速湮灭,他怒容满面,破口大骂,“他妈的,小楠,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从你14岁开始,等着你长大,等了那么久,等到全身发痛,你却被这龟孙子糟蹋了!你闪开,今天我要不揍烂这龟孙,我不姓何!”
  事情推给周子辰,我不可能再让他挨揍,十指紧紧抓着二哥的胳膊,指甲陷入他的肌肉内,“二哥,我认了他了,你不要为难他。女孩子,你还不好找么?你非在这较劲干嘛?满大街都是……”
  “是,满大街都是女人,但满大街的女人都不是小妖怪。”二哥红着眼朝我大吼,我不觉愣怔。
  下一瞬,他再无二话,空闲左臂一推,我便被一股凶蛮的力道推开。
  没有防备二哥突然出击,又被雨淋得瑟瑟发抖,我脚下站不稳,被他一推,即刻朝后倒。
  “嘣”的清脆,我的后脑勺似乎磕中什么了。
  “坏宝——”
  “小楠——”
  右耳充斥着他们俩嗡嗡的声响,我却无法答他们,因为,我双眼金星乱冒,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湿 身
  【湿做一团,雨真大】
  ***
  全身似乎被某种流动热源包围,那暖和的程度,使我晕忽忽睁开了眼。
  “坏宝,你醒了啊。”松了一口气的愉悦声在我耳畔响起。
  “嗯……”,我轻声应了他,四顾周遭的环境,隔了好一会才慢慢反应过来,我这是在浴室里,受着热水淋浴。
  头顶的浴霸灯全亮,身上不断被花洒的大股热水淋着,怪不得我全身那么暖和,比先前冷雨湿身可好太多了。
  流产没多久,为了防止感染,医生叮嘱我不能坐浴,只能淋浴,入住之前,周子辰特别找人做了一张淋浴用的浴椅,供我坐着淋浴,以防我受累。
  浴椅比较特别,是木制的,椅背的倾斜度大,有点像摇椅,但是没有摇椅那么倾斜,人靠坐下去,腿部与上半身大概呈125°的角;椅面是数根宽木条组成,水流会从木条间的宽缝处排走;椅子装着宽扶手,方便放东西。
  靠坐在这样一张椅子里洗澡,当然很舒服,而我现在则是被周子辰抱坐在椅子里,他坐在椅上,我躺在他怀中,接受热水淋浴。
  “坏宝,后脑勺还疼吗?要是还疼,等会洗完了,咱们去医院看看。”周子辰一边说,一边将花洒放入墙上特制插槽,让热水自斜上方3、40公分处喷下。
  “撞出包了吗?”我摸向后脑勺,手碰到绾好的发髻,头发竟然是微干的,“你帮我吹了头发?”
  周子辰拿住我湿漉漉的手,不让我碰头发,“嗯,湿发不好,容易生病,我稍微吹了一下,还没完全吹干呢,你冷得一个劲打颤,我只好先抱你过来洗热水。”说着说着,他声音变了一个调门,“要是撞出了包,那小子就没那么好事了。”
  我晕倒之前,脑子里的最后一丝意识印着二哥的疾呼,他在乎我,真心爱我,我却辜负了他,我的心情万般复杂……
  呃,稍等,周子辰的腔调不对劲,好像占了上风,取得胜利似的,我可没有忘记他之前被二哥按在地上的模样,虽说不上狼狈吧,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怎么这会就得了势呢?
  奇怪啊……
  “你把二哥怎么了?”我不禁问。
  “你就知道问他。”周子辰收紧了胳膊,勒得我胸闷。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大醋缸又翻了。
  周子辰滔滔不绝说上了,那语调之酸,够腌酸泡菜,我的牙快倒了,“是哦,我怎么忘了,我吃别人剩的、还当香饽饽供着的小嫩草,早被啃了七八九十遍,连咱们家门口的石狮子也不能幸免,做了些男女间的破事,小嫩草惦记惦记,也是应该的。”
  妇女解放已经好多年,为什么这个国家几千年的封建流毒,女人还是逃不脱呢?
  社会舆论对男女执行两个不同的标准,男人拈花惹草,养几个小情人,别人说,那是有本事;轮到女人,别说花心几个男人,就是一个出轨外遇,也要导致各方口水横飞。
  骂谁呢,骂男人吗?不,这种艳事,通常骂的是女人,名誉毁掉的,也是女人。
  古时候,不贞洁的女子,要被塞到猪笼里沉塘,警示女子们要守贞,起到心理暗示的效果兼洗脑——只有守贞的女人才是好女人,那种意识深处根深蒂固的沉塘情结,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来,因而,往往,女人对女人的苛责,才是最严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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