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流年纪事

第45章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乐政望望我,好奇地问二哥,“以前没听过你提过什么未婚妻呐,你什么时候订的婚?订婚也不通知,以后我喝喜酒,你可要自罚三杯。”
  俩不认识的干部子弟见面,通常说话先不忙着寒碜,而是先问清楚对方的来路,再继续下面的话题,我听得明白,乐政是想知道我的来路。
  按照顺势思维,二哥是地方大军区军长的儿子,姥爷和爷爷都是军界数得着的人物,直系旁系的那些亲属更不用提,京城这种大小干部扎堆、干部子弟背景一个赛一个厉害的地方,二哥的背景搁京城依旧不浅,他认识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圈子外的人呢。按照这个推想,在乐政看来,我的出身自然也不一般。
  我相信二哥护着我,他说了,我是他的脸面。
  心里起了依赖,我的身体不免挨紧着他一点儿。
  我刚挨近二哥,立刻觉察到他的肌体兴奋了,硬梆梆、微鼓的感觉。隔着衣服传递给我。
  二哥胳膊箍着我,笑得万分潇洒,神采飞扬,吹得很像那么回事,“她爸是我爸的老战友,过命的交情,79年打越南的时候,因伤退役,转业地方进了建筑公司,接着下海去了海南起家,后面赶上老爷子南巡讲话,她爸又去了深圳搞开发,现在在沿海城市一带开发房地产项目,做的基本是旧城改造的大型楼盘。她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她爸早说以后把她嫁给我,这不是双方家里默认的事儿嘛,哪儿用得着仪式,她啊,忒害羞,逗一逗就脸红,还是小孩儿一个,今天正赶上你们老乐家办喜事,我带她出来玩玩呗,见见世面。”
  “哈哈,那以后有机会,大家见个面,你小子给牵个线,谈谈合作嘛。”乐政兴趣浓厚地望着我。
  “不是外人,肯定没问题。”二哥大包大揽,一口应承。
  二哥这牛皮吹得真瘆人,真敢扯!
  我后背的白毛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居然敢在乐政这种人面前卖大忽悠,我忍不住凑他腰掐一把,免得他把小牛犊子吹到天上去,等摔下来的时候,摔死。
  “咦,我说何凌,你好福气啊。”乐政笑语。
  二哥闲适地揽着我,姿态放松,“怎么说?”
  “这小姑娘戴着帽子,遮着脸,还能给人感觉是个不一般的美女,你可不是好福气嘛。”乐政很会夸人,要不是心里对他存有恨意,我这会得飘天上去。
  不远处,有人叫了乐政的名字,他转头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二哥说:“哈哈,对了,我还没恭喜你最近得的那个建筑设计奖呢,你真是给咱们长脸了。”
  我以为二哥听到乐政的恭喜,会尾巴翘到天上去,谁知,他还挺谦虚,“哪里的话,我还得多学学,继续努力嘛。”
  乐政很哥们地拍了一下二哥的肩膀,“你回国别光顾着给你们家岳父跑事啊,我一熟人最近得了一个不小的工程,是北京市的重点建设项目,批文什么的都办好了,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帮你们介绍介绍。”
  “哈哈,好啊,没问题,我刚回北京,还不知道从哪儿做起呢。”
  这些人,就是这样,外人头破血流都搞不到手的项目,他们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当然了,搞定了项目,没有真本事,还是得落马。
  关系不是绝对的,因为比你有关系、背景更深厚的人,不是没有,关系只是提供一个便捷的助力,使你比没有关系的那部分人,容易获得成功。
  真正的成功,还得靠人本身。
  二哥即便手里没有一分钱,只要他有才华,且深谙空手套白狼之道,握着优势资源,不愁赚不到钱。
  二哥答应了事儿,乐政说:“不好意思啊,今天事儿多,那边叫我过去,招呼不周,多多见谅。”
  “老乐,客气什么,咱们老哥们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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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政一走,我没憋住,把肚子里的问题全抖落出来问二哥,“二哥,你和乐家很熟吗?”
  二哥带着我往前走,“不熟。小丫头片子,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你和乐家没完是吧!”
  “你知道原委的,你不要戳我心窝子。”我警告他。
  “笨蛋,你挨着我好好的,我戳你心窝子干嘛。”二哥捏了捏我的下颌,笑骂。
  接着,二哥向我解释他怎么和乐政认识的。
  乐政今年年初做海外投资,目标对准了美国的房地产市场,他去美国考察的时候,在大使家举行的一个家庭party里,和二哥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故而戏称老哥们,其实没那么深的交情。
  二哥说完,捏捏我的手,“这些都是场面上的交情,你要想给他和乐宜来个黑虎掏心,别明面上来,二哥帮你搞定。”
  “二哥……”,我轻轻唤他。
  “嗯?”
  我握紧了他的手,透过面纱定定瞧着他,“你真好。”
  “哼,你知道就好。”二哥这人夸不得的,一夸,鼻子翘得老高。
  “二哥,你得过什么奖啊?那个乐政那么看重。”我换了个问题。
  “想知道?”二哥语气邪邪地。
  “想啊。”
  “好吧——”,二哥拉长了声音,突然一个转折,“不告诉你,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浪费我口水!”
  “你浑球,我不理你了。”我甩开他的手。
  “哎,好吧,我告诉你。”我甩开他,他急了,忙过来拉我。
  “不听了,不稀罕。”我将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碰,“不和你闹了,我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想单独行动?”二哥眉头微蹙,“我警告你,今天是大日子,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基本到场,你别想整什么幺蛾子!不行,我得陪着你去!”
  “二哥!”我微微生气,不仅是因为他拦着我,“我在你眼里是这么没数的人吗?闹场子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街道泼妇,我讲名誉的,好不好?我今天来,就是纯观礼的。你要是不信我,你跟着我进女厕所。”
  “嗨,说你俩句,你就开炸!我进女厕所干嘛,我守在门外边,等你出来。”
  “随便你!”我生气了,转身往洗手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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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二哥会跟在我身后的,走了几步,察觉身后没动静,我回头一看,他正站在远处后方和几个男人聊天。
  我回头望他,他似有所应,看向我这边,跟着他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快去快回。
  他既然如此,我便轻快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办我想办的事儿。
  希尔顿大酒店,我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知道洗手间在什么鬼地方,当然,我不是真想去洗手间,我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周子辰问清楚事儿。
  旁边没有酒店服务生可以询问,恰好,转角处有一个酒店的平面示意图标牌,我上前看了看,记住大概方位,转而,坐电梯上三楼。
  三楼有露台,今天的订婚仪式在那儿举行,我只需要抵达三楼,找到周子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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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可以说顺利,也可以说不顺利。
  顺利是因为我抵达了会场,不顺利则是我走遍了会场,都找不到周子辰的人影,只见到讨人厌的乐宜穿着靓丽的玫红色曳地礼服,在乐静为首的一群女人簇拥下,欢声笑语,幸福无边。
  那些女人笑得越欢快,乐宜表现得越幸福,现场的气氛越好,仪式可以预见得越盛大,越衬得我痛苦凄凉,我的丈夫被人用计活活夺走了,我的孩子被凶手之一的乐宜半路杀死,并且她怀着偷来的孩子,和我丈夫今天订婚,择了好日子再嫁给他。
  只要想到日夜拥抱过我的那双手,转而拥抱杀死我孩子的仇人;絮絮爱语融化过我的薄唇,转而亲吻杀死我孩子的凶手;曾经属于我的身体,与贱人同床共枕,做现世的夫妻,我的内心便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控制,化作厉鬼,潜藏在我的身体内,时刻准备着见见血光。
  不,不行……
  我不能再待在这个氛围里,我必须马上见到周子辰,否则,我可能做出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恐怖事情。
  我用力掐一把大腿,警醒自己,接着,深呼吸,控制情绪,好好想一想,这个时候,周子辰最有可能待在什么地方……
  如此讲究体面的订婚仪式,不可能不准备休息室,况且新人需要换装呢……
  我站在门口的位置,身边不断有人进去出来,出来进去,正巧有个端盘子的女服务生经过,我上前一步,微微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弱着声儿说自己有点不舒服,问她有休息室可供休息吗?
  女服务生没有让人失望,她告诉我,走廊左侧尽头的三个房间是休息室,其中一个是新人用的,另外两个分别是男女客人用的。
  我向她道了谢,按她所述到了走廊左侧尽头的三个房间。
  房间的门把上挂着临时说明的牌子,我不费吹灰之力,一眼看明白哪一间是新人休息室。
  本想直接推门而入,不料竟是上了锁,我稳了稳心神,轻轻敲门。
  “谁呀?”果然,门后传来周子辰清朗微磁的声音,我所熟悉的声音,霎时间,我胸臆翻腾,双目有流泪的冲动,以往见他,想见就见,今日见他,却费了诸多周折,情感亦是备受煎熬,如有业火焚烧。
  我低低回了一声,“是我。”
  蓦然,那门便猛地打开了。
  周子辰吃惊不小,但他反应快,警觉地四下里望一眼,紧跟着,迅速把我拉近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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