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怪客

第46章


最最可笑的是以为他会想去见见许多欧洲女人!
也许队长的妓女们使他心眼变坏了,那又如何呢?很多人都认为性事被高估了。心理学
家说没有永恒不变的爱,但对盖伊和安,他真的不该说这种话。他有种他俩的爱会持久
不变的感觉,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此感觉。不只是盖伊深深被她迷住而对其他一切视而
不见,不只是盖伊现在有足够的钱了,而是某种他尚未想到的无形之物让他有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觉得就即将要想出来了;不,他自己并不想要这个答案,全然是科学探究精神
罢了。
    他侧转过身来,笑着“叭嗒”一声打开,又“叭嗒”一声合上他的登喜来金打火机
的上盖。那个旅游业者今天或今后都不会见到他们了。家里远比欧洲要舒服得多了。而
且盖伊也在此地。
    
39
  
    哲拉德正追着他穿过一片森林,对他挥舞着所有的线索——手套碎片、外衣碎片,
甚至手枪,因为哲拉德已经击败他了。盖伊在森林深处被牢牢地紧绑住,而且右手正血
流如注。如果他无法绕一圈来到他跟前,盖伊准会流血过多致死的。哲拉德边跑边咯咯
地笑,仿佛这是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是个快乐的恶作剧,但他毕竟早就猜到了。不久,
哲拉德那双丑陋的手就要碰到他了!
    “盖伊!”
    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哲拉德也几乎要碰到他了。哲拉德碰到他的时候,游戏
就结束了。
    用尽一切力量,布鲁诺挣扎着坐起身来。恶梦如沉重的厚石板般从他脑海中滑溜而
出。
    哲拉德!出现了!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桃紫色的双手一碰到他,布鲁诺便一翻身滚下床,站在地板上。
    “刚好及时叫醒你了,呃?”哲拉德开怀大笑着说。
    布鲁诺咬紧牙根,用力咬得牙快断了。他冲进浴室,门也不关地喝了一杯酒。镜子
里的他,脸上看起来像是地狱中的战场般。
    “抱歉我闯了进来,但我有新的发现。”哲拉德紧张、高分贝的说话声中意含着他
已得分,小胜一场了。“是关于你的朋友盖伊·汉兹的事。就是你刚刚梦到的人,对
吗?”
    布鲁诺的手一使劲,手中的玻璃杯应声破裂,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水槽中的碎片,
放进成锯齿状裂缺的杯底内,一脸厌烦地蹒跚走回床边。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查尔士?不是去年十二月喔。”
    哲拉德背倚着五斗柜,点了一枝雪茄。
    “你是半年前左右认识他的吗?你是否跟他一同搭火车到圣塔菲去?”
    哲拉德静待了一会儿,从腋下抽出某件东西,丢到床上。
    “记得这个吗?”
    那是从圣塔菲带回来,盖伊的那本柏拉图的书,还依然包得好好的,上面的地址被
擦去了一半。
    “当然记得。”布鲁诺把书推开。“我去邮局时把它弄丢了。”
    “拉芳达饭店的人员在架子上找到它的。你怎么会碰巧借了这本书回来呢?”
    “我在火车上发现它的。”布鲁诺抬起头。“书里有盖伊的地址,所以我本来打算
要寄还给他;事实上,是在餐车上找到的。”
    他迎视哲拉德,哲拉德以其敏锐坚定的小眼看着他,那双小眼的背后并非总是有什
么含意。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查理?”
    哲拉德再问了一次,耐性十足,像是质问一个他明知是在说谎的小孩似的。
    “十二月。”
    “看来你也知道他妻子被谋杀?”
    “当然,我看过报导了。后来我看到他盖帕米拉俱乐部的报导。”
    “而你就想,真是有趣,因为你半年前就发现了一本属于他的书。”
    布鲁诺稍事迟疑:
    “欵。”
    哲拉德嘟嚷了一下,又带着一抹嫌恶的微笑低下头去。
    布鲁诺感到奇怪、不自在。像那样嘟嚷之后的微笑,以前他什么时候见过呢?有一
次他为了某件事对他父亲扯谎,他非常明显地是在说谎,而且一路撒谎到底,当时他父
亲的嘟嚷声和微笑中透露的不信任,实在令他感到羞愧。布鲁诺明白他的眼神在求哲拉
德原谅他,因此便故意调转视线,望向窗子。
    “还有,你根本还不认识盖伊·汉兹,却打了许多电话到梅特嘉夫。”
    哲拉德拾起书本。
    “什么电话?”
    “好几通电话呀!”
    “也许我酒醉时有打一通吧!”
    “有几好通。谈些什么呢?”
    “谈那本该死的书!”如果哲拉德对他知之甚详,他该知道那正是他会做的那一类
事情。“也许我在听说他妻子遭谋杀时打过电话给他呀!”
    哲拉德摇摇头:
    “你在她被谋杀之前就打过电话了。”
    “那又如何?也许我真的打了。”
    “那又如何?我得去问问汉兹先生。顾及你在谋杀案中的重要性,在那宗谋杀案之
后,你就没有打过电话给他,这倒是挺值得注意的,不是吗?”
    “我对谋杀案厌恶透顶了!”布鲁诺大叫。
    “噢,我相信是,查理,我相信!”
    哲拉德慢步走出去,沿着走廊走向他母亲的房间。
    布鲁诺慢慢仔细地淋了浴,换上衣服。哲拉德对麦特·雷文的事就兴奋得多了,他
记得。就他所知,他从拉芳达饭店打到梅特嘉夫的电话只有两通,哲拉德必定是恰巧从
饭店拿到了账单。他可以说成是盖伊的母亲搞错其他几通了,那些电话不是他打的。
    “哲拉德想要什么?”布鲁诺问他母亲。
    “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想要知道我是不是认识你的一位朋友。盖伊·汉兹。”她正
往上梳着头发,所以头发狂乱地竖立在平静、疲倦的脸旁。“他是个建筑师,不是吗?”
    “我跟他不是很熟。”
    他跟在她身后沿着地板闲逛过去。
    她忘了在洛杉矶的剪报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感谢老天,他并未提醒她,他在帕米
拉的照片全数刊出时便认识盖伊了!
    那时他想也不想地便知道他要迫使盖伊去杀人。
    “哲拉德谈起你去年夏天打电话给他的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呀?”
    “噢,妈,我真是厌恶透哲拉德该死的愚蠢引导了!”
    
40
  
    这天早上才过不久,盖伊踏出韩森与奈普制图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比数星期以来
快乐得多了。这家公司正在复制医院设计图的最后部分,这是盖伊所监督过最复杂的部
分,建材已获最后认可,加上这天一早他收到巴伯·崔哲的电报,使盖伊很为他的老友
感到欣喜。巴伯已获任命为建造加拿大阿尔伯塔新水坝的工程师咨询委员会一员,这是
他五年来一直期盼的工作。
    他朝门外走去时,在他两侧到处向外展成扇形的许多长桌之一的桌前,有位绘图师
抬起头来看着他。盖伊向一位笑脸迎人的领班点头致意。他隐隐觉得有点自傲。也许是
穿了新西装的关系,他心想,这只是他一生中为自己订制的第三套西装罢了。安替他选
了蓝灰色苏格兰格子呢,今天早上她还选了番茄红的羊毛领带来配这套西装,那是条旧
领带,但他很喜欢。他在电梯间的镜中束紧领结。一边的浓黑眉毛上冒出了一根狂妄的
白毛,他的两道眉毛吃惊地略微挑起。他抚顺了那根毛,这是他在自己身上所注意到的
第一根白毛。
    一位绘图师打开办公室的门。
    “汉兹先生吗?能追上你真是好运。有你的电话。”
    盖伊走回去,希望不会耽搁太久,因为他十分钟后要去跟安碰面,一道吃个午饭。
他在与制图室分隔的一间空办公室中接听电话。
    “喂,盖伊吗?听好,哲拉德找到你那本柏拉图的书了……欵,在圣塔菲。现在听
好,这不会改变什么……”
    盖伊回到电梯前时,已是五分钟后的事了。他一直知道那本书可能会被找到。不可
能的,布鲁诺曾这么说。布鲁诺可能错了。因此,布鲁诺可能会被逮捕。盖伊面露愠色,
仿佛布鲁诺可能会被逮捕的这个想法令人难以置信。而不管怎样,截至目前为止它曾令
人难以置信。
    走到户外,在阳光下行走时,他时时刻刻又再意识到这套新西装,他心生挫败地对
自己生气而紧握起拳头。
    “我是在火车上找到这本书的,懂了吗?”布鲁诺刚才说。“如果我曾打电话到梅
特嘉夫给你,是因为这本书的关系。可是十二月之前我并不认识你……”
    这声音比盖伊以前所听过的更加短促清脆和焦急,这么地机警,这么地苦恼,几乎
显得不像是布鲁诺的声音。盖伊复习了一下布鲁诺刚才教他的杜撰之词,仿佛那是某件
不属于他的东西似的,也仿佛那是他无法考虑拿它做成西装的一块布料样本似的,他心
想。不,它完全没有破洞,但它也不需要有破洞,如果有人记得在火车上见过他们就不
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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