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

  “皇后与六王到了？”
  左辅闻言起身：“太子殿下，恕老臣斗胆自作主张，老臣不曾让皇后和六王来见您。”
  “太傅？”东方曦眉头微蹙，举止却依旧恭谦，并不因对方擅做主张而发怒。
  “殿下，老臣已得知晋皇帝伤重在此，晋后此来必是求援。平关一战晋军大败，帝后不知所踪，陈狄叛军正重赏搜查二人，镇南王败失平关。如今局势不比先前，我们原打算以平关一战后的形势做出判定，可如今若是此刻援晋，那就是与陈狄宣战，从此我齐国立即不再太平。”
  左辅望着安静地坐在那的东方曦，或许是阳光的照射，让他眨了一下眼。左辅继续道：“如今越国归附，巴国不在，沈太皇太后又愿与我大齐结亲求援。就因为议亲，我们大齐义军经陈、巴到了此处，日后齐国还要帮陈氏王朝正统平乱反正，任重道远。如今晋国与陈狄叛军之间胜负不明，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而且……”
  左辅停了一下，继续说：“殿下明白里面缘故，沈氏如今是不会喜欢晋后晋帝的，殿下若是帮助了晋后，沈氏定然不喜，两国议亲协议，难保不会不变动啊。老臣以为殿下如今应以联姻为重，至于援晋之事，我们还是等天赐良机吧。”
  左辅瞧见东方曦搁下了手中的册子，眼睫半垂坐在那无声，他不由停了一下，静寂后又说：“殿下，齐国的江山社稷，天下的太平安定都在殿下一念之间，老臣以为殿下此刻不宜见晋皇后，如今兵荒马乱，恐怕陈狄叛军不日追兵降至，沈太皇太后和怡安公主在此并不安全，老臣觉得殿下理应先去护卫我齐国未来的太子妃。还望殿下三思。”
  东方曦抬起头，他脸上没有憎恶、没有举棋不定，也没有失去冷静，他的目光像春风像花香像朝阳一样在左辅身上拂过，他的声音优雅妙曼，亲和宁静，他静静对左辅说：“我知道了。”
  袁宁回来后，心底说不出的烦躁，她总觉得和左辅这次相见，有什么让自己不安的地方，是我太急躁了吗？她坐在侯重茂床前，强迫自己要心静，她对自己说：耐心一点，等朱儿来，一切都会好的。
  她稍时和魏嘉国、羽翔商议，要他们清点财物，以作谢礼。吴歆听了，凝视住她道：“不必谢我，我以前说过你若遇难处，我会帮你。”
  袁宁望了他一眼，眼睫半垂，往事让她心里搅成一种难言的情绪，她再郑重的谢他并送走他。她望着侯重茂想：阿茂，我们还是幸运的，吴歆如此肯帮我，我想朱儿和东方曦更会帮我们的。
  她稍时收住情绪，让羽翔去统计侍卫、马匹和兵器的数量，这一天他们很忙碌，艰难的时局也她变得更加机敏。
  入夜，墨砚劝守护在侯重茂身边的她早些入睡。袁宁点头，和墨砚睡在侯重茂屋里，外面是魏嘉国羽翔等人，她在自己营地范围内尽可能用了御卫队的人，那是出于戒备。
  作者有话要说：=.=
  穷途叙旧已碎芳心
  翌日，袁宁正在给侯重茂喂汤，这是吴歆昨夜送来的老山参熬制的，侯重茂无知无觉，吃不了任何饮食，只能靠各种汤水补元气。
  急冲冲的脚步声让她回过头，一脸焦急的吴歆闯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急嚷着：“不好了，齐军撤军了。”
  “撤军？”袁宁倏然站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要走？”
  “是的，昨夜他们就开始转移了，说是东方曦在迎沈太后途中接到齐皇的旨意，要驻在这的人回去，援陈南王朝御敌。”
  袁宁手中的碗瞬间跌落，破碎声中是她颤抖的声音：“回去了？都走了？”
  “是的，正在转移。”
  袁宁只觉得一阵目眩，她一抚额，墨砚已过来搀住她，她靠在她身上，在眩晕中回忆着昨日见左辅的情形，昨日刚见就撤军？一切是不是太巧了点？她回头望一眼侯重茂，心中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话——援或不援，什么时候援，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痛苦顿时占据了她的心，她一把推开墨砚，对吴歆道：“你说他们在转移？那就是还有人在那里！东方曦，左辅，还有谁在？啊，我要去找他们！”语声未落，她人已冲了出去。
  “小姐！”墨砚追了出来，看见袁宁已经上了夜影。
  “你照顾阿茂！”她说着一扬鞭，夜影飞驰而去。
  “我去追她！”吴歆跳上另一匹马。
  魏嘉国见状，急急翻身上马跟着追去。
  夜影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情，它奔跑得像狂风里的一片云，寒风在惊人的速度中越发凛冽刺骨，可袁宁什么也感觉不到，她也听不见后面人的呼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找到一个齐国人！我要尽快地求他们帮我，帮我突破敌军送阿茂回去，他不能这样留在这里，没有好的治疗他会死的。”
  通往内营路上的人比昨日少了很多，也有人从内营出来，那都是拿着东西撤离的模样。袁宁在飞速扫描，这些人打扮都不是官员人物，内营有卫士被她飞奔的马匹惊到，拿着长矛追了过来：“什么人！胆敢擅闯内营！”
  一群卫士闻声拿着兵器追过来，长矛一挺，挡住了她的去路。
  “闪开，东方曦的主营在哪里？”
  她一抬头，卫兵忘记了喝止，他们不知不觉挪开了长矛，眼前的女子艳光不可逼视，她那焦急哀伤带着愤怒的神情，让他们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该拦住她，我该给她指引方向。
  他们不约而同地指向一个方向：“那边。”
  袁宁一拉缰绳，夜影再次飞奔，她在一座宽敞的大屋前跳下马来，急急奔进去，她跌跌撞撞地冲到正屋，有两个侍从在收拾着东西，看见她近似疯狂的冲进来，惊叫：“你做什么？”
  “东方曦呢？”她当头只问一句。
  “殿下昨夜走了。”侍从被她焦切的神情一摄，也忘了她直呼其名的大讳，不知不觉地回答。
  她身体一晃，咬唇再问：“左辅呢，你们能做主的人呢？”
  “大人们都走了，只剩我们收拾东西。”
  她不能接受地拼命摇着头，往里屋冲，果真没人，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无人的房间，希望能发现一个能帮助自己的身影。然而，没有。她无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正屋，只是刚才收拾东西的两个侍从也不见了。
  孤零零的只剩自己一人，屋子因无人照看，炭火熄灭，空气也是那样的凄冷，她如木雕偶人一般，失去生气，瘫软跌坐于地。
  “东方曦，你不是最仁厚孝义，你总是那样爱帮助人，你为什么不帮我？你救过我几次，这一次你为什么却不救我？”她掩面而泣。
  她愈哭愈哀，天空似乎感受到她的悲切，乌云渐起，光线忧愁黯淡下来。
  “姐姐。”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如此熟悉，是错觉？她在恍惚中。
  “姐姐。”又一声响起。
  不是错觉，她心中翻滚，在惊喜中回过头来，虹裳霞帔步摇冠，来人莲步姗姗，浑身珠玉流光。
  “朱儿！”袁宁惊喜地扑了过去，握住她华美繁复的衣袖，“东方曦呢，在哪里？你要帮帮我。”
  “姐姐。”韩朱颜挣了一下臂，袁宁用力极大，仿佛自己的手臂是可救命的圣物，抓的自己胳膊生疼。
  “东方曦在哪？我有事求他。”袁宁欣喜的盯着她，眼中放着光，急切的喊。
  “他不在这，他护送太皇太后去了。”韩朱颜低下了头。
  “护送太皇太后去了？”袁宁手指顿时松了几分，呢喃一句。
  “姐姐，是他让我留下来见你，你不要怪他。他有他的苦衷，如今唯剩齐国免受战火荼毒。姐姐，你从战场来，你见过白骨成丘的景象，他不能贸然让自己的国民陷于战火之中。姐姐，他还要帮陈国平叛，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如今列国纷乱，你知道他是声望最好的，以后的太平也要靠他。他此刻不能帮你，陈狄叛军若知道齐国帮你，齐国也会生灵涂炭的。姐姐，你的心地那么好，你能理解的。”
  袁宁直愣愣地瞅着她，韩朱颜避开她发直的目光，有些艰难地补充：“他让吴歆留下来帮你。”
  “吴歆只有六千人啊，不够的。噢，朱儿，他愿意帮我的，对吗？你帮我求他再多给我一些人，你刚不是说他日后还会帮你们平乱吗？他也不用打着齐国的旗号帮我啊，他只要帮我退掉追兵，晋国会有人来接阿茂的。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的，晋国也不会，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袁宁又揣紧了韩朱颜的胳膊。
  “姐姐，他不能啊，他不能让齐国人冒这个险啊，而且很多事不是他一人说的算的，他还得听别人的。”
  袁宁脸部渐渐失去欢喜激动的表情，她目光开始扑朔迷惘，她愣了半天，忽然又激动地张口：“朱儿，那你可以帮我啊，你是陈国的公主啊，怡安公主啊。你说过你是我娘家人，你会帮我撑腰的，你说我有事一定要告诉你，我现在求你了。”
  “姐姐，你别这样，我当不起！”韩朱颜尖叫，她望着忽然跪向自己的袁宁，手足无措。
  “好妹妹，帮帮我。你如今快要嫁给你喜欢的人了，你能明白爱人的心情。我的阿茂他要不能回去，我不知道他能支持多久，他会死的。朱儿，你不能忍心看着我和他去死吧？你要帮帮我，我求你了。我们是对天盟誓的姐妹啊。”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