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

第150章


novelid=1117781
  情势交迫痛思绝命
  转眼就要到新年,魏嘉国走后,也不曾见到他带着晋军回来,袁宁一天天掐算着日子,心也一天天凉下去,按时间算,如果途中顺利,他们应当回到了晋军属地,如今消息全无,自己的担心害怕的事十之八九是发生了。
  “小姐,六王送东西来了。”
  袁宁转首看桌案,一堆锦匣,这些日子吴歆每次派人出去采办补给时,总让人寻许多女儿家的玩意送来,而他本人来的也越发殷勤,每日里总要和自己聊些什么,他为侯重茂寻医也越发上心,珍贵药材毫不吝啬,外派人时还重金寻来民间的医生,只是那些医生皆无半分把握解毒,侯重茂依旧无半分起色。小村山清水秀,吴歆的殷勤似乎比山水还温柔,可这些美景柔情犹如一张密密的网,悄无声息似乎一点点向自己裹近。
  她翻开了锦匣,自己曾推过这些礼,可吴歆置若罔闻,依旧时时送来,赠物翌日总会来问自己东西妥帖不,以当下情形,她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应酬。
  锦匣内还是光鲜华丽的衣饰,这一次还有一支赤金凤钗,尾缀明珠,珠光熠熠,看的人眼晕。她合下匣子,无力对墨砚挥手道:“照旧收起来。”
  其实她甚是喜欢金钗,曾经她有无数的金钗,自从那年他送自己金步摇,说这叫情比金坚后,她对金饰有特殊嗜好,每一年她都会增许多金饰,有他送的,有自己定做的,样样皆镂刻精美。她爱极理妆时,他为自己亲簪上饰物的一刹那。可如今那些属于他们的金饰都静静躺在宫里,自己碰不着半分。
  翌日吴歆按时又来了,他发现她依旧素衣乌鬟,脂粉不施,他在想她本身的肌肤比她人总是要莹润,却问:“要过年了当喜庆点,如何穿得这么素净?是这些东西不如你往日用的吗?”
  她摇了摇头:“我素不戴金钗的,沉甸甸的让人累。何况如今身在军中,我不宜太过招摇。”任我打扮得千娇百媚,他总不能睁眼来瞧,自己如何能有以往巧妆的心情。
  她害怕也烦躁他说及这样的话题,转而问:“六王,有新消息吗?”
  吴歆凝望着她,她眉头微蹙,那眉峰恰如外面远山横黛,他悠悠道:“有些不好的话,原想过了新年再告诉你。”
  她眼睫一抖,乌沉沉的眸子一抬又垂,凝视在桌案一角:“迟早都会知道的。”
  她于是听见他说,晋国太上皇代政终不是正理,朝廷有人要上皇复位,亦有人建议弟位兄袭,镇北王嫡出为长,亦有子嗣,易承大统,也有人说镇南王同有子嗣,且抗敌劳苦功高,同为上上人选。
  她其实早想过这些事,可如今听人亲口描述,一颗被种种忧思缠绕的心却像忽被人抽紧了附在上面的韧丝,鲜血淋漓地勒进了皮肉,勒进了骨髓。
  “看来魏嘉国是回不来了。”她许久说了这样一句,“确定新帝了吗?”
  吴歆摇了摇头:“太上皇坚持代政。”
  他见她揣了一下胸口,接着说:“只是国不可无君,恐怕支持不了太久的。”
  袁宁揣着胸前那块玉符,或许是因不见此牌,太上皇不信阿茂身亡吧,还在等他回去吧,或许是镇南王还没有一场大胜战,不能完胜镇北王,所以帝位尚悬,只是太上皇素有寒疾,能维持这样的局面多久?一旦新帝登基,阿茂就算醒过来,只怕也不能回去了,不但不能回去了,只怕性命堪忧。她想到这只觉得心如火燎,五腑六脏都被焚得焦痛。
  她不敢再想下去,亦无力再应酬吴歆,只对他道:“六王,对不住了,我乏得很,我想歇一歇。”
  不几日便是除夕,这是最冷清的一个除夕,以防万一,山村中没有燃放烟花礼炮,袁宁命人清理了重金,嘱咐羽翔去赏赐,不可亏待了越军。
  除夕夜的饭菜比往日丰盛,可是袁宁根本无心吃,她象征性地动了动,命墨砚拿去分给近侍。
  三十晚没有月亮,却有满天星斗,撒了一地清冷光辉。她心思重重走出室外,她走向院中马厩,夜影单独养在那里,夜影似乎感受到她要来,她看见它的那一刹那,它正注视着她,对她点头摆尾,她径直走到夜影身旁,抓住槽中的苜蓿草凑到它嘴边:“今天是除夕了,这是为你采的,你该多吃一点。”
  夜影张口,没有理会苜蓿,对她发出一声鸣叫,把她满心的血都叫得沸腾起来,她抱住夜影的脖子道:“你也在想他吗?他会醒过来的,会带我们回去的。”两颗大大的眼泪滚出眼帘,夜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卷舌帮她舔去,拿那双玛瑙眼望着她,像是要给她支撑。她望着夜影,想起新婚翠山往事,再也无法自持,只紧紧偎依着马头,“阿茂阿茂……”她喃喃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有一股温热忽然传到她背上,她一惊,肩上多了披风的衣角,她倏然转身,看清身后人,“吴歆?”她往后退了一步,“六王爷怎么来了?”
  “除夕夜想来看看你。” 他瞧她立在那里,星光淡淡笼在她身上,如生轻烟,他忽然有种她比明星更炫目的感觉。
  她只觉得对方那双乌沉沉的一双眼睛,像天上的万点星光,跃动碎光点点,光华不定。身后夜影忽然一声鸣嘶。
  “外面风凉,王爷进去坐吧。”她瞧了夜影一眼,起身往前走。
  一到室内,她随即取下披风,递还吴歆:“谢六王。”
  吴歆用臂勾住,随她落座,将披风搭在椅背上。
  墨砚刚送完菜肴归来,瞧见他们对坐,忙献了茶来。吴歆看她摆好茶后,却说:“墨砚,你先出去下,我有话要和你家小姐说。”
  墨砚想着那日袁宁的交代,不由迟疑,袁宁盯着茶盅道:“你下去吧,先替陛下洗手净面,有事我唤你。”
  “是。”墨砚瞧了两人一眼方才退去。
  “什么事?”她抬起头来。
  “镇南王近日大举布线,看来要和联军大战了。”他啜了一口茶,注视着她道,“这次战线拉的很长,估计会打很久,也会很惨烈,但是他也会军功累累,他是直对联军主帅,一旦有了大胜,军功必在镇北王之上。”
  他的话像挫刀一样挫得她满心生疼,他望着她又说,“到那时,你再也回不去了。”
  室内的灯火跳动着,映得吴歆一张脸庞,亦是忽明忽暗,她就那样无声瞧着。
  吴歆看她纹丝未动,须臾道:“梨晨。”
  这声称呼让她眼皮跳了一下,他继续说:“他的毒大致是解不了了,一旦你药尽,他只怕……以后你怎么办?”
  她久久不说话,只有她的呼吸声。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我人手有限,帮不了你回去,若是新帝登基,晋国将永无你容身之地,你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她缓缓低下头去,他望着她下颌柔美的曲线,鼻息微促:“梨晨,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局势一变,上面下诏,我怕到时候我不得不离开这里,你明白的。你以后打算去哪里?”
  她还是没说话,他发现她的呼吸轻浅里有些紊乱,他的心有些空落,渐渐的呼吸有些沉重,他隔了一会,忽笑道:“大年夜的,我不该说这些,应该高兴点才是。”
  袁宁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对自己一笑,须臾他缓缓举手探入怀内,她默默盯着他,看他缓缓掏出一只小盒,她木然看着他打开,在灯光之下,那殷红如血的颜色似乎要燃烧起来,她仍未说话,一些往事像闪电似乎将记忆的天空撕裂,她似乎听到隆隆的轰鸣声。
  “不管怎么说大年夜应该喜庆点,我如今没什么好送你的,只这个红彤彤的应景,你收下吧。” 他望着她嘴角微扬,将装着红玉臂环的盒子从案的这边缓缓推向她那边。
  她只觉的深重的倦意从心底里泛起,她看着那红如火的熠熠光华一点点移动过来,没推也没接,她依旧坐在那里,看那红色终于静止不前,她抬起头目不转睛,仿佛从前从未见过他似的。
  他只觉得她的眸光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神色,灯火映在她脸上,摇曳出来的迷离的光和影,依稀如同在梦中一般,和她容颜的光华似乎都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他竟一时失了神,他有些茫然地注视着她,渐渐瞧上她那一点红唇,他像中了蛊般,只觉得那唇柔美嫩滑,忽然涌起某种渴望,那些干涸记忆,寸寸鲜活起来,他依稀闻到她的发香,他迷离地想那双莹如玉的手自己曾经握过,只是这一点红唇馨香温软却从未品尝,他猛然起身,几乎想上去抱住她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抽了吧=.=
  情势交迫痛思绝命
  他步子一动,听到自己粗嘎的呼吸,忽然又清醒过来,他想起往事,她是有脾气的,那一次因为自己急迫的举动,她就逃离了,失去后是那样渴望的痛,让他害怕,他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不急,千万不能急,自己不是要学那人一点点软化她的心么?
  他站在那里,吸了一口气:“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新年了日子总会一天天变好的。他也希望你日后好好的不是?”
  他看着她起身,听她谢自己相送,他只记得她垂首时所见的乌发,是那样光可鉴人。
  他走后,她扑倒在侯重茂的床上,痛哭失声。她握着他的一只手,嚎啕大哭,惊动了外面羽翔等侍卫。羽翔惊恐的入内,他以为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他惊恐的进来,却见墨砚摆手让他出去,他松了一口气退出,墨砚望着她,垂泪没有阻止,她觉得似乎应该让她哭个畅快。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