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

第46章


  我挂了电话,向后退了几步,我看着路倾乔凝重的脸色,那句:“这是真的么?”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我抬起头,忽然看见很远的航站楼有暖黄的灯光照下来,里面夹杂细裹着雪花缓缓的飞舞。
  我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忍不住又打了一个电话。那么长的忙音,最后,依旧是冷漠无感情的女声说,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路倾乔拍拍我的肩膀:“霜霜,该登机了。”
  我点点头,跟着路倾乔慢慢的检票登机,午夜的国际航班,稀稀疏疏的人流,我坐在路倾乔身旁,看着笑容甜美的空姐慢慢走过来,我还是忍不住又掏出手机拨了一遍梅炎的电话,依旧是无尽的忙音,空姐微微弯腰客气的对我说:“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您的通讯设备。”
  我不死心的听了最后一遍那个无情的女声,按上了关机键。
  梅炎,你在哪里?为什么每次我想找你的时候,我们之间隔着的,都是这样遥远的女声。
  眼睛有些酸酸涨涨,我靠在椅背上,耳边是飞机越来越快加速起飞的轰鸣声,身子往后仰着,飞机慢慢离开了地平线。我往窗外看着,下面的A市依旧万家灯火不夜城,路倾乔摸了摸我的头温柔的说:“看什么呢?”
  我笑了笑:“路倾乔,咱们现在离地面有多远?”
  路倾乔装作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说:“根据我们眼睛的可视范围以及现在下面灯光的晕圈大小及敏感度,我算了一下,有521米。”
  我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路倾乔就是这样,纵然要哄你开心,也会哄的你根本察觉不到他是在哄你。可我知道。
  我说:“这么远的距离,怪不得我看不到。”
  路倾乔说:“看不到什么?”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没有再说话。
  梅炎,我看不到你。在心里。
  心中那些泡泡问题,我在飞机上才终于回过神来,一一询问路倾乔。
  我拽住路倾乔的胳膊:“路伯伯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为什么你们一直不告诉我?”
  “路伯伯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倾乔,路伯伯……会不会死?”
  我手里捧着路倾乔给我的一杯热牛奶,眼泪却啪嗒啪嗒砸进了牛奶里,溅起了点点奶白色的水珠。
  落在手上,有灼人的温度。
  路倾乔拍拍我的肩膀,伸出手把我搂进怀里,他的声音干涩:“不会的,霜霜,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他的怀抱温暖厚实,我很相信路倾乔的话,我从小就相信他,只相信他。
  路倾乔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
  我说:“那路伯伯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严重的?”
  路倾乔顿了顿说:“我和萧思危订婚前。”
  心里忽然有一丝的轻松,我指尖摩挲着纸杯,低低的轻喃:“哦,你们是为了安慰路伯伯才订婚的吧,路倾乔,你做的对。”
  路伯伯一直盼着抱孙子,看到他那些老战友老部下纷纷儿孙满堂,他总是艳羡的不得了。
  路倾乔搂着我的胳膊却僵了一下,他慢慢抽回来手揉揉我的头发:“睡吧,还要很久才能到
  呢。”
  我点点头,慢慢闭上眼。三万英尺的高度,耳膜有些微的疼,连带着心也好像被一个东西不上不下的吊着,找不到着落的地方。
  我蜷起身子,望着机窗外漆黑茫茫的夜空,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曾经有人告诉我,霜霜,你看到天边那颗最亮的星了吗?那就是我,所以不怕,有我在看着你。
  可是现在,为什么我的眼前,是无尽的苍茫和凄凉。再看不到一颗星子。
  第四十九章
  暖暖的阳光透过飞机的玻璃窗照进来,我掀开眼帘:“到了?”
  路倾乔正在看书,听见我问,抬手看了看手表:“快了。马上就到。”
  他只穿着衬衣,外衣盖在了我身上。
  见我醒了,他请空姐给我到了杯热牛奶,并轻轻吹了吹,他低着头,看着那杯牛奶,专注的好像当初看着萧思危的目光。
  我起了起身,坐直身子从他手里接过牛奶,嗫喏着说:“路倾乔,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路伯伯的病?”
  路倾乔眼睛没有从书上抬起,他的手指摩挲着乳白色的纸页:“我以为,凭我自己就可以带你回去。”
  我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窗外的阳光可真好啊,一望无际的云海,太阳近在咫尺。
  路倾乔倾身过来,扳住我的肩膀:“霜霜。”
  “嗯?”我回过头,看到他距离不到10cm的俊颜。
  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手心的温度似乎透过毛衣烫伤了我的肩膀。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我嘴角的牛奶沫,还顺带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像个小花猫似的。”
  飞机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有空姐用熟练的英文说,J州就要到了。
  我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把路倾乔的外套还给他:“你说妈妈和路伯伯要是看到咱们出现在他们面前,会不会很开心?”
  路倾乔揉揉我的头发:“这还用说吗,他们都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念。
  果然是一路明媚灿烂,似乎太阳格外施舍这片美丽的土地。妈妈站在修葺的整齐的绿树旁边,裹着米色羊绒披肩笑的和这阳光一样肆意。
  气候比B市暖和的多,十七世纪小古堡一样的房子,虽然没有路家在A市的大,却小巧玲珑,别具一格。
  一进屋,温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烈火,不时发出噼噗声,一只金毛温顺的趴在摇椅一旁,看见我来,只是很淡定的摇了摇尾巴。
  这气魄,一看就是路家养的狗。
  藤条摇椅还在轻轻的摇晃,不难想象刚才妈妈坐在上面的情形,一旁搁着一个织了一半的衣物,从我妈的技术看,很难猜出她究竟是想织个什么东西,我漂亮的妈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宝宝,现在竟然能开始学织东西,可见加州的阳光也是能改造懒人的。
  妈妈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路伯伯等你好久了,快让倾乔带你上去看看。”
  我拉着我妈的手:“妈,早知道路伯伯病的这样严重,我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的……”
  路伯伯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我一想到他随时有离我们而去的可能,我们一家四口再也没有机会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我就很难过。
  妈妈搂了搂我:“傻孩子,你路伯伯就是怕告诉你会让你分心才一直瞒着你的,他怎么会怪你呢,快上去吧。”
  我妈已经很多年没这样亲密接触过我了,她一直觉得我的出生影响了她当年十里一枝花的自由自在美好生活,就是因为有了我这么个拖油瓶,我妈才会那么频繁的和那些叔叔吵架,哭闹。
  我知道,全是因为我。
  最后只有路伯伯很喜欢我,他带着那个一身阳光的少年站在路家门口,那个少年笑的暖暖的,伸出手抱抱我:“小丫头,你可真好看。”
  那时的我看向窗外,第一次感觉到春天有暖暖的风吹来。
  我妈的怀抱,久违的温暖。我鼻子一酸,忙揉揉鼻子说:“嗯,那我先上去看路伯伯了。”
  一路上绵软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我听到楼下的狗狗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寂静的有些不安。手里的纸袋咚的一下撞在红木门上,里面有个慈祥的声音缓缓的说:“是霜霜吗?”
  我推开门,挤出一个笑脸:“路伯伯,你还是这么神机妙算!”
  路伯伯半靠在床上,有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他冲我招招手:“霜霜,过来。”
  我跑过去坐在床边,我其实从小就挺喜欢腻着路伯伯,他教我象棋,教我国画,路伯伯一直待我很好。
  路伯伯握着我的手说:“我们霜霜是不是又为了好看减肥啦?你瞧都瘦了。”
  我揉揉眼睛:“路伯伯,您才是减肥了呢,您瞧您瘦的,连将军肚都没有了,将军怎么能没有将军肚呢?”
  路伯伯哈哈笑,他凑过来看我:“霜霜,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啊?”
  我才发现我手里一直紧紧攥着我买给路倾乔的圣诞礼物,从B市跨着千万里之遥带到J州来了。
  我把袋子往后放了放,嗫喏道:“路伯伯,这个不是……是给别人的……路伯伯我没有给您带礼物……路伯伯,对不起……”
  说到最后,我忽然觉得很难受,为自己的粗心,为自己一直以来对家人的忽略和冷漠。
  路伯伯忙给我擦眼泪:“哎呀,瞧我们霜霜,还是那么爱哭鼻子,路伯伯逗你呐,我要你的礼物干什么呢,是不是,好孩子,你能来看你路伯伯,我就高兴的不得了。”
  我抽了抽鼻子:“路伯伯,我不是好孩子……”
  我抬头看窗外,明媚的蓝天,灿烂的阳光,就像那个人笑的倾倒众生。
  路倾乔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爸,该吃药了。”
  楼下好像有铃铛叮咚响,有妈妈笑语寒暄声,路伯伯淡淡的问:“倾乔,谁来了?”
  路倾乔头也没抬的将药丸倒入路伯伯手心里:“不知道。”
  我忙站起身说:“那我下去看看吧!路伯伯您好好休息,我待会再来看您。”
  路倾乔全身沐浴在阳光中,他的脊背挺的直直的,背对着我。
  我叹口气,转身带上了门。
  还是忍不住的拿路倾乔的电话给梅炎打电话,我的手机出了国没办业务,完全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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