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怪谈

第26章


    吉野将名片递给一个站在练习场入口处的年轻练习生,请他帮忙叫内村出来。
    “老师,M报社的人想见您。”
    练习生以演员特有的响亮声音,呼叫坐在墙边看大家排演的内村。
    内村惊讶地回过头,得知来者是报社的采访人员之后,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走向吉
野。
    内村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忖度对方是否来采访一个星期后就要公演的排练情形。
    先前M报社从来没有特别看重“飞翔剧团”,因此内村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巴结对方。
然而当他知道吉野的真正来意之后,马上就失去兴致,露出一副没空招待的嘴脸。
    内村环视排练场一周,视线落在一个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五十几岁的小个子男演员
身上,然后以尖锐的声音叫道:“阿真!”
    吉野听到内村像女士般尖细的声音,又见他纤细、修长的手脚,不禁感到心头发麻,
他觉得这个男人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异类”。
    “阿真,你不是第二幕之后才上场吗?既然如此,你就帮我把山村贞子的事情说给
这位先生听吧!你还记得那个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女人吧!”
    吉野曾经在电视放映的西片中听过这个被称为“阿真”的男演员的声音。有马真在
配音界比舞台上活跃多了,他也是“飞翔剧团”仅存的创始成员之一。
    “山村贞子?”
    有马真把手放在半秃的额头上,慢慢回想二十五年前的点点滴滴。
    “啊!那个山村贞子啊……”
    “既然你想起来了,我现在正忙,你就把客人带到我二楼的房间去谈吧!”
    内村轻轻点一下头,便走向其它演员们;在他回到原先的座位之前,再度露出原先
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马真打开社长室的房门,指向铺着皮面的沙发说:“请坐。风雨中还跑到这边来,
真是辛苦您了。”
    有马真的脸上泛着红光,眼底浮现一丝亲切的笑意。
    (刚才那个内村一看就知道是会在言谈之间探测对方心意的人,而有马其则不会对
人有所隐瞒,是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的老实人。)
    “在您忙碌的时候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吉野一边落座,一边拿出笔记,只见他右手握笔,摆出采访时的一贯姿势。
    “想不到还会听到山村贞子这个名字,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有马真想起自己的青春年代,当时他脱离商业剧团,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创立新剧
团,那时的年轻活力让他缅怀不已。
    “刚才有马先生想起她的名字时,曾说:‘那个山村贞子啊……’请问你说的‘那
个’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剧团呢?嗯……大概是剧团成立之后几年吧!在剧团
的鼎盛时期,每年都有人想入团……山村贞子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怎么个奇怪法呢?”
    “这个嘛……”
    有马真将手抵住下巴思索着。
    “她有特别显眼的特征吗?”
    “不,她外形就和一般女孩子没两样,只是身高高一点而已,人倒是满和气的,但
她总是将自己孤立起来。”
    “孤立?”
    “嗯。一般说来,刚入团的练习生彼此之间的感情都不错,可是那个孩子却从不主
动加入同伴之间。”
    任何一个团体中都会有性格特异的人存在,实在很难就这一点去断言山村贞子与众
不同。
    “你可以想到什么词汇来形容她吗?”
    “这个嘛……大概是‘阴阳怪气’吧!”
    (有马真毫不犹豫地用了“阴阳怪气”这个字眼,而刚才内村也用“那个让人觉得
浑身不舒服的女人”来形容山村贞子……)
    一个才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竟然被批评得如此不堪,吉野不禁同情起山
村贞子。
    “你认为她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二十五年前只在剧团待过一年的练习生,为什么
会让人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呢?
    那时候一定曾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有马喜将“山村贞子”这个名字留在记忆中。
    )
    “我想起来了,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有马真环视着社长室,当时的记忆顿时在脑中复苏了。
    “剧团刚成立时,这个房间就是剧团的排练场,只不过当时的空间比现在窄多了。
    当时那边有个橱柜,这里放着一个镶着毛玻璃的屏风……还有,现在放电视的地方
刚好也放了一台电视。”
    有马真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电视?”
    吉野倏地瞇起眼睛,重新握好手中的笔。
    “嗯,是一台老旧型的黑白电视。”
    “然后呢?”
    吉野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排练结束,大部份团员都回去之后,我因为有些台词老是背不起来,便想再
看一次剧本,于是进来这个房间……哪,就是那边……”
    有马真指着房门说。
    “我站在那边往房里瞧,隔着毛玻璃看到电视画面在晃动,我心想谁在看电视啊?
    你注意听好,当时虽然隔着毛玻璃,但是我绝对不会看错,我可以确定当时确实有
黑白光影朦胧地晃动。
    电视机没有发出声音,房里也暗暗的,于是我绕过毛玻璃,探头进去看是谁坐在电
视机前面,结果我看到山村贞子,可是当我绕过毛玻璃、站到她旁边时,画面上却什么
都没有,我当时以为是她快速关掉开关,没有对她起任何疑心,不过……”
    有马真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请您继续说下去。”
    “我一边对山村贞子说:‘不赶快回去会赶不上电车的。’一边打开桌上的灯,可
是却点不着;我仔细察看一番,才发现插头没有插上。于是我蹲下来,想把插头插进插
座里,结果发现电视机的插头根本没有插进插座里。”
    有马真回想起自己看到电视机的电线滚落在地上时,背脊霎时窜过一阵恶寒。
    “明明没有插上电源,但是电视却开着……”
    吉野再次确认道。
    “是的。当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山村贞子,心想这个孩子坐
在一架没有插上电源的电视机前面干什么?但是她没有跟我对看,只是定定地看着电视
画面,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你有跟其它人提过这件事吗?”
    “当然有啰!我跟小内……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内村,还有重森先生……”
    “重森先生?”
    “他是这个剧团真正的创立者,内村是第二代的剧团代表。”
    “哦?重森先生听到你的说法有什么反应?”
    “当时他一边打麻将,一边听我说,好象对这件事相当感兴趣。他原本对女人相当
不屑,但却很早就对山村贞子不安好心眼,想将她据为己有。当天夜里,重森先生借着
酒意,胡言乱语地说他待会儿就要偷偷跑到山村贞子的公寓去。
    我们怎么会把他的醉言醉语当真呢!于是大家留下他便各自回家,至于重森先生当
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到山村贞子的公寓去,始终没有人知道。第二天,重森先生好象变了
个人似的,一直不说话,只是脸色苍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最后竟像睡
着似地死了。”
    吉野闻言吓了一大跳,立刻抬起头来问:“那么他的死因是……”
    “心脏麻痹,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急性心肌功能不全吧!我猜想大概是由于剧团公演
迫在眉睫,他太过勉强自己,以至于过度劳累才死的。”
    过了一会儿,吉野谨慎地问道:“没有人知道山村贞子和重森先生之间发生过什么
事吗?”
    有马真用力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就因为发生过这件事,难怪他对山村贞子的印象会如此深刻。)
    “后来山村贞子怎么了?”
    “离开剧团了。算一算,她待在剧团的时间大概有一、两年吧!”
    “她离开之后做什么呢?”
    “这个嘛……以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一般人会做什么呢?我是指离开剧团之后……”
    “热中于表演工作的人应该会加入其它剧团。”
    “你觉得山村贞子会怎么做?”
    “她的脑筋很好,演技也不坏,但这世界是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串连起来的,以她
那种古怪的个性,恐怕跟任何人都合不来。”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从此不再涉足戏剧界?”
    “唔……我不敢确定。”
    “没有其它人知道她的消息吗?”
    “这个嘛……跟她同期的练习生或许……”
    “你知道跟她同期练习生的名字和地址吗?”
    “你稍等一下。”
    说完,有马真起身走向架子旁,从排列整齐的档案中抽出其中一本,那是练习生参
加入团考试时所交的履历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