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柯梦《雪夜》、《丑小鸭》，接连拍了两部戏，根本没有休息的空当。回到北京以后，也没有接新戏，只想在家里宅上一段日子，闭关想想今后的路——和亚南今后的路。
  
  陈洁说，亚南早就回到了北京。但柯梦一直没有遇到他。陈洁来过之后，柯梦似乎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亚南。因为拍戏的习惯，柯梦还是每天早早地起床，却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坐在电视机前，等待隔壁的锁门声。确定亚南已经走远了，柯梦才会出门买些水果、蔬菜，给自己准备一场丰盛又营养的早餐。
  
  原来是没有时间为自己做早餐，总是和亚南一起啃个面包就走，现在她终于闲下来过着悠闲的生活，亚南却已经搬出了她的生活。
  
  何其悲哀。
  
  柯梦终于明白一件事——自作孽，不可活。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叶垣突然打来电话，说要和柯梦见上一面。柯梦正好闲得无聊，便一口应了下来。
  
  又是一个寒冷的下午。柯梦捧着热咖啡，坐在上岛咖啡的小包厢里等待叶垣的到来。
  
  几个月以前，叶垣刚刚回过，她曾在这里同叶垣进行一次谈话。她还记得自己穿着粉橘色单肩连衣裙，她还记得那是她九年后第一次叫他垣姐，她还记得那是九年后第一次和叶垣心平气和地叙旧。
  
  其实那天的气氛，融洽地让柯梦以为回到了过去。但她却在下一秒清醒。毕竟，那天只是计策中的一部分而已。
  
  一直以来，自己对叶垣的态度，一直是时冷时热。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扯着叶垣的肩膀，让他进进出出自己的世界。
  
  也正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态度，让叶垣中毒更深，一步步暴露自己的弱点。
  
  而最缺德的是，柯梦让茗火去给叶氏捣乱，让叶垣知道是自己在从中做鬼。让叶垣“以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其实柯梦手里还有更多重磅炸弹，等着将敌人一举击破。
  
  柯梦总会给自己留着后路。不管是对萧振宇，还是对叶氏。
  
  就如现在，柯梦手中握着的，是叶垣这辈子绝对不想知道的东西。但为了亚南，她宁愿将这颗重磅炸弹，永远藏在心里
  
  小包厢的帘子被一只大手掀开。叶垣风尘仆仆地到来了，顺便附带一阵冷风。柯梦缩了缩脖子，对叶垣抱怨：“冻死人了，快关上！”
  
  叶垣撅着嘴笑笑：“谁叫你穿这么少的！你看，”指指柯梦的上衣，“这是什么东西啊？不是毛的吧！大冷天儿的，也不怕冻死。真以为你是‘美丽冻人’啊！”
  
  柯梦哈哈地笑起来，看看自己的装束。枣红色贴身长款毛衣，下身是皮裤。虽然穿的不多，而且很美丽没错，但没到“冻人”的地步吧。
  
  “叶垣，你可真不识货。这件上衣还真就是毛的！看起来很薄对吧，但是挡风的很。”
  
  “是是是，柯大导演。您懂时尚，您品味独特，小弟我才疏学浅，露怯了。”
  
  柯梦一翻眼睛，点点头：“知道就好。”
  
  叶垣一脸“我服了你”的表情，按下按钮叫来服务员：“来杯蓝山。”
  
  然后自顾自点上了一支烟。
  
  看到熟悉的包装，柯梦怔了怔，随后便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
  
  “这是什么烟啊？”柯梦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叶垣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挑挑眉：“万宝路冰蓝。”
  
  “我记得你不抽这烟的吧。”
  
  “嗯，以前不抽。其实这烟挺适合女孩子的。我最近有点儿烦，才抽这个提神儿。”柯梦点点头，表示赞同。
  
  叶垣不知道柯梦听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便静静地抽烟，等待下文。
  
  谁知……柯梦却没了下文……
  
  静默了一分钟，叶垣无奈地转转眼珠，只得自己开启话题。
  
  “你知道我今天把你叫来干嘛么？”
  
  柯梦喝口咖啡：“当然。无非是关于叶氏的事嘛。我最近都没看新闻，怎么样，危机好解决么？”
  
  叶垣严肃起来：“有些棘手没错。叶氏虽然元气大伤，但经过一段日子，还是可以恢复的。”
  
  “看来我还是不够恨啊。”柯梦半开玩笑地说出来。晶亮的眸子盯住叶垣略带疲倦的脸。
  
  果然，叶垣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早就知道是你。呵呵，不过谁叫我欠你的呢。那这些来还，应该够了吧。”
  
  “不够。”柯梦说的斩钉截铁。
  
  “诶？”叶垣呛了一口咖啡，“这么大损失都不够啊。你也真不够意思。多年的朋友了，打个折扣不行啊。”
  
  柯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垣，你幽默功力不减当年嘛。”
  
  叶垣得意的耸耸肩。
  
  柯梦顿了顿，收起笑容：“可是叶垣，对叶氏下此毒手，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叶垣有些诧异，皱着眉头问柯梦：“那……是为了谁？”自己似乎没再做什么太丧尽天良的事啊。
  
  柯梦指指叶垣的烟：“别装傻。我知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下叶垣更糊涂了：“可我真的不知道！”
  
  “叶垣，你还是人么？那是一个生命啊，差点因为你就消失了，你竟然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更别提那还是你兄弟的媳妇儿了！”
  
  “生命？兄弟？媳妇儿？”叶垣瞪着眼睛摇摇头，“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柯梦仔细辨认叶垣的表情，见他的眼里确实闪着茫然。不禁十分疑惑。
  
  “冰蓝。你听过这个名字么？”
  
  “你说烟么？”
  
  “不，是人，一个人名。”柯梦看着叶垣摇摇头。心里的问号无限度膨胀。
  
  叶垣怎么可能不知道？
  
  “好。那我说一说事情的经过，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我第一次遇见亚南，是在我母亲的校友会上。那时候有两个跟我同龄的孩子。一个是亚南，一个就是冰蓝。冰蓝是个挺淘气的姑娘，我很喜欢她，我们俩成了最好的伙伴。我们不在一起生活、学习，也不过问对方的生活，但就是有一种默契，似乎是天生的好朋友。”想到那个活泼中带点儿叛逆的女孩子，柯梦不禁微笑。
  
  “我高中毕业那年。突然有一天接到一个电话，是冰蓝母亲打来的。说冰蓝在去机场的路上遭遇车祸，肇事车主逃逸了，冰蓝失血过多正在急救。我吓坏了，跟母亲迅速赶到医院。在急救室门口等了一天一夜，手术终于结束。冰蓝脱离了生命危险。”
  
  叶垣静静听着，不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却不敢打断柯梦。
  
  “冰蓝昏睡了好久。醒来以后，忘记了高中的所有记忆。她很害怕，抱着我发抖，眼泪顺着我的颈窝一直流到我的心口。”似是及其痛苦的回忆，柯梦的表情有些僵硬。
  
  叶垣有些心疼。柯梦总是这样。自己的疼痛似乎什么都不算。但就是看不得别人痛苦。似乎别人身上的痛要比自己的痛上千倍万倍。
  
  也正是因为柯梦有这样的性格，年轻时不懂事的自己才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到她。
  
  九年后相逢，他本以为柯梦的性格已经大变，但其实……她还是同一个柯梦。
  
  “呵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高中时期的爱有多么深刻。你们这类人总是这样。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女人们痛苦。”
  
  “我们这类人？”叶垣还是忍不住发问。
  
  “对，”柯梦咬牙切齿，“就是你们这类人。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冰蓝的爱人是谁吧？巧的是，她的真爱，就是你最好的兄弟臧枳骞。”柯梦弯弯嘴角，“但他可比你好多了。他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但他更无法减少对冰蓝的思念。我给他打电话说明冰蓝的情况，那时候他正被禁足，没有一点儿自由。听到冰蓝忘记他的消息，竟然急的哭了起来。”
  
  柯梦摇摇头，似是对臧枳骞十分欣赏：“半年后，他终于挣脱他母亲的魔爪回到北京，陪着冰蓝找回记忆。同时也在寻找自己的生父。一切准备好之后，他用技把冰蓝骗取了国外。还好的是，他们现在过得很幸福。”
  
  叶垣听完了整个故事，依旧不知道自己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么？”
  
  柯梦有些气愤，好笑瞪着叶垣：“真要我全部都说么？好。你想听，我就敢说。臧枳骞一心想要冰蓝恢复记忆，根本就没想起要找肇事司机的事儿。我却发现了。我动用各种力量找到了那天监视器画面。可笑的是，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车牌子。”
  
  柯梦冷笑：“那是你家的车啊，叶垣。”
  
  叶垣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柯梦。
  
  “我开始安慰自己，那车里一定没有你。于是我又着手调查。却发现你的确在之前回过国，而且正是冰蓝出车祸的那天，重新飞回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