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烟情似梦

皇帝被裴武阳弄得颜面扫尽，怒不可遏，也没什么心情处理朝政，气冲冲地一路走到皇后宫里，宫女们还来不及通报，他便已经走了进来。
    夏皇后正和其他人坐着闲聊，忽见皇帝进来，倒也吓了一跳，忙起身整衣行礼，旁边的人也一起跪下。
    皇帝这才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原来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正是皇后的本家侄女夏嫣然。
    “嫣然参见皇上。”她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
    “平身吧。”皇上怒气平了平，摆摆手让她坐下，顾自拿了一杯宫女们献上来的茶，一口而尽。
    夏皇后见他脸色不佳，不便多问，便笑道：“嫣然你难得来，好好地在宫里玩几天，可别急着走。”
    要是在平时，夏嫣然肯定是拒绝，她天性自由，不爱在宫中呆着，但这一次却一口应允：“好啊！我正要在京城玩几天呢。”
    夏皇后倒有些意外，皇帝看了看她：“你爹爹好吗？”
    夏嫣然的父亲也是夏皇后的亲弟，本是国舅，但是由于闲云野鹤惯了，也不愿受官，到是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外面的。夏家住在京郊，平时里并不大到皇宫走动，只有夏嫣然偶然会来姑姑处玩耍。
    “不好！爹说了，皇上去年和他下棋，还欠他二个黑子呢，他可记着要讨回来！叫皇上别忘了！”
    皇帝哈哈一笑：“你爹也小气，朕给他多少封地不要，偏还记着这二个黑子。”
    皇后见他笑了，便也笑了，斥道：“没大没小的，老记着皇上的茬，让你爹别像老顽童似的，多想想帮皇上的忙才是。”
    夏嫣然吐吐舌头：“姑姑你才说差了呢，皇上朝中能人多得是，哪里差爹一个？”
    “你又怎么知道朕朝中有能人？”
    “我怎么不知道？比方说，有个叫裴武阳的，年纪轻轻，就是个军功累累的大将军，这几年来，更是做了不少的大事！”夏嫣然得意地说。
    皇帝一听，原本笑意满脸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哼道：“别跟我提那不识好歹的小子，朕总有一天要杀了他！”。
    “为什么？”
    “嫣然。”皇后阻止道，“国家大事，不可多问。”
    皇帝道：“也不算国家大事。刚刚他来见过朕，好好地沐家的亲事，竟然给退了，幸好朕还没有拟旨出去，不然朕的脸都丢尽了！”
    皇后一愣：“他，不是和筱慧极好吗？我前儿还听沐王爷说，筱慧整天跟他在一起。”
    “可不是，也不知道他们乱七八糟在搞什么？要是闹出一点半点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皇叔不气疯才怪！”
    夏皇后也皱起了眉，轻道：“这裴武阳怎么如此不识好歹，到底年纪太轻，不识体统。”
    “姑姑你这话说岔了。”夏嫣然却道，“我见过他，他英武不凡，而且嫉恶如仇，很不错呢！”
    “你什么时候又见过他？”
    她一笑：“就在昨天，我在太白楼吃饭见到他了。他正在教训监察御史林大人家的公子，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笑死我了！”
    皇帝一听，不由得更是不高兴：“什么？他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恶霸了？”
    “才不是呢！那个林公子太可恶了，不但当众欺负姑娘，而且占不倒便宜时，还带了一大群人来闹场。要不是裴武阳在，太白楼就被他毁了！这种人，死了都活该！”
    “你怎么老为他讲话？”皇帝没好气地说，“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夏嫣然脸微微一红，但却仍然抬头道：“是啊，我是看上他了。我这次来，就是求姑姑，替我做主的！”
    “你一个姑娘怎么说这种话？”皇后大惊失色。
    “我怎么就不能说这种话了？爹爹说，我也该嫁人了，可周围的那些人，我一个也看不上。至今为止，裴武阳是我见过最顺眼的男人了！所以，我要嫁给他！”
    皇帝哭笑不得：“你算了吧，他刚刚和朕说了，他心有所属，他宁可丢官，也不愿娶筱慧，别说你了！”
    夏嫣然却并不惊讶：“我知道，那个姑娘叫谢云雁，我也见过，很普通的。皇上，没关系，你就下旨吧，也别找他商量。我就不相信旨意一下，他敢不从，本姑娘比那个谢云雁可强多了！”
    皇后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嫣然，你别搅活了。看来我真该和弟弟说，把你快嫁出去，不然整天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皇上，你就答应吧。”夏嫣然一边说着，一边跪下行礼，自信地道，“时间长了，我自然会让他喜欢我的。”
    “皇上，嫣然不懂事，您别理她……”
    皇帝伸手阻止了皇后，心中一动，看着夏嫣然，扬眉道：“好！朕答应你！既然你不觉得委屈，朕又有什么不可玉成的呢？别说那个姓谢的平民丫头，即使这朝中哪个大臣的女儿，又怎么能比得上嫣然你！裴武阳能娶到你，他可是赚了！”
    夏嫣然大喜：“多谢皇上！”
    夏皇后无奈地摇头：“你们呀，一个个跟孩子似的，这种事情也当儿戏。”
    “我可没当儿戏。我是真喜欢他！姑姑等将来你见了他，必然会相信我的眼光！”
    她想象着他接到圣旨的瞬间，以及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一定会惊愕得吓一大跳的。想着他的样子，她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沐郡主求见。”一个宫女进来禀报。
    “是筱慧来了。”
    夏皇后看向皇帝，他摆了摆手：“让她先侯着吧，朕先走了。朕都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还要派人去和皇叔知会一声呢。”
    “恭送皇上。”夏皇后和夏嫣然双双起身送皇帝出门。
    之后夏皇后才对宫女道：“让她进来。”
    “我也走了。”夏嫣然却道。
    “好好的，你走做什么？”夏皇后拉住她，“筱慧挺可爱的，你也见见。”
    “还是不了。想到她也喜欢裴武阳，我就不舒服。”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夏嫣然已经一转身往后门走出了。
    片刻后，沐筱慧走进夏皇后宫里，她之前常来，所以也熟门熟路，并不拘束，见过礼后，夏皇后让人送上了点心，她也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因为刚刚皇帝提到的事，所以夏皇后对她又多了一份同情，微笑着不住问东问西，但她心中有其他事，却答得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宫女
    “皇后娘娘，张娘娘打发人来说身子不舒服，想请太医去瞧瞧。”
    沐筱慧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又闹什么病？也太娇气了。”夏皇后不以为然地道，“想是天太热了中暑了，让厨房带碗解暑汤喝一下就好了。”
    “可是，打发来的人说了，娘娘病了好几天，连下床都难，实在是挡不住了。”
    夏皇后仍然无动于衷，冷笑道：“你就告诉她们：妹妹的身子，我这做姐姐自然是关心的。只是现在这暑天日头，皇上身体也不爽快，我这儿也这个病那个痛的，妹妹就将就一点，过几天天凉了，自然就好了。”
    “是。”
    “等一下。这事儿别和皇上说，皇上日理万机的，还嫌不够忙吗？要是传一二句到皇上耳朵里，我剥了你们的皮！”
    “是！”
    那宫女惶恐地低头退出。
    这边，夏皇后犹自冷笑：“装什么病，还不是想着法子引皇上注意，这点伎俩见得多了，也不换点新鲜的。”
    沐筱慧转转了眼珠，便问：“就是那个曾经很受宠的张娘娘吧？她身子不好吗？”
    “可不是她，三天二头这个病那个痛的，还不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可她也不想想，皇上的心呀，过了新鲜劲就再也难拘回了，难道还是十年前吗？她现在是打落的凤凰却不自知，还拼命折腾呢！”
    因为没有外人，而且筱慧也是一个姑娘家没有心机，所以皇后的话难免就不加掩饰了些。
    “皇上，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了吗？说不定过几天又看上她了。”
    “她连个蛋也没下，脾气又大，不会说好听的，现在年纪大了，想挽回皇上的心，难喽！”皇后说着可能也想到了自己，脸色倒柔了一些，叹气道，“唉，这女人啊，也就这么一辈子，好好歹歹的，自己掂量着吧。”
    她说完后发现沐筱慧没有接话，忙又一笑：“看我，说这些惹你闷了吧？你将来一定是诰命夫人的命，才会不懂这些呢！”
    沐筱慧只好随意地笑了笑，借此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听说御花园里开了好些花，我出去逛逛。”
    夏皇后马上堆笑道：“外面热得很，有什么趣，在屋子里说话不好吗？”
    “不热不热，今天挺凉快的。皇后娘娘您忙自己的，我逛逛就回来。”她一边说一边往外挪。
    夏皇后也不再坚持，叫来二个宫女跟着她。
    沐筱慧出了屋子，外面骄阳似火，还真是挺热的，不过她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平时温婉可亲的夏皇后也有如此冷酷的一面，不由得又暗暗心惊。想是这皇帝的女人还真不好做，这宫里看似繁花似锦，却毫无温情可言。
    不过幸好她记得张娘娘的屋子，当下便东张西望，装作十分有兴趣的样子，在烈日下走来走去，直把那二个跟着的宫女热得气喘吁吁，连她自己也有点挡不住了，于是便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我好渴，去倒杯水。”
    一个宫女答应着去了，她又对另一个说：“我饿了，你去点拿吃的来。”
    那宫女也走了，她等人影走远，这才飞快地走出亭子，辩别方向，向着张娘娘所住的越瑄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