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烟情似梦

66 第六十六回 故友杳音讯,心急乱猜疑


裴武阳回到了雁儿所住的盈河坊。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母亲已经走了,仍是满地的狼藉
    可是云鹰,竟然还没有回来!
    屋外有脚步声,他忙回头,由于门已经被打翻了,所以外面的人直接一头栽了进来。
    竟然是沐筱慧!
    “云鹰!云鹰!”她还未看清便对着裴武阳大喊。
    “是我,筱慧!”
    “裴大哥!”沐筱慧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一把抓住他,“云鹰呢?我找云鹰!”
    “云鹰他没和你在一起吗?”裴武阳奇怪地说,“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她目瞪口呆。
    “没有啊,我们没有在一起,他去哪里了?”
    裴武阳按住她激动的身子:“你先别急,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我……我被我爹关起来了。”
    “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你拒了婚,我爹觉得很没面子,可能怕我又去找你,就一气之下不让我出去了。”
    “那你现在怎么又出来了?”
    “我逃出来的嘛。我被关了好几天,之前把我看得很严,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到了今天,我点了送饭的小丫头的穴道,从窗户里跑出来了。”
    裴武阳皱皱眉头,说不出哪里来的不妥。
    沐筱慧也不管他的疑惑,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雁儿呢?她怎么也不在?”
    她回头问。
    他忍过心头的一阵刺痛,淡淡地道:“她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什么叫暂时不能回来?她是不是也出事了?”沐筱慧盯着他,“你别瞒着我,裴大哥!他们是不是两兄妹一起……”
    “不,雁儿没有失踪。”
    裴武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她被聂闯带走的事说了出来。
    沐筱慧吃惊得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来。
    “不可能!雁儿怎么可能不愿回来?是姓聂的威胁她吗?要是让云鹰知道,一定会很着急的。”
    说到这儿,她眼圈又红了。
    “云鹰……到底在哪里啊?”
    他定住心神:“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沐筱慧一怔,脸上闪出犹豫的神情:“我……不能说。”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责备着,“你和云鹰在搞什么鬼?”
    “不是的,裴大哥。因为……因为云鹰要我去查一件事情,是关于你们裴家的……可我一出宫就被爹抓住了,所以还来不及见他。”
    他心里一沉,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宫里查?你找谁查?”
    沐筱慧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又道:“其实我什么也没查到,那个张妃非要让我找到聂萧才肯定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谁是聂萧,我本来打算是打消云鹰的念头,不要去偏听聂闯的鬼话。不知道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自己去查了?”
    她见裴武阳久久都没说话,又忙道:“裴大哥,你是大将军,你认识的人比较多,你去查查看那个聂萧是什么人……不不,不用查了,我想一定是误会,你们二家人这么好,怎么可能有什么恩怨呢,都是云鹰胡思乱想,等他回来,我就说张妃什么也没说,别上聂闯的当!”
    裴武阳还是没有说话,而今,他知道,云鹰知道真相,也是迟早的事情。或许经过这么多事,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朋友之情,他已经开始习惯于承受任何的变化。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想他想得如此美好,命运的考验,还远远没有停止。
    然而,同时,他的心中也升起强烈的疑惑,为什么聂闯会知道那么早以前的事情?那个聂萧又是谁?和聂闯什么关系?这中间为什么又牵扯到一个张妃呢?
    不过他还是告诉沐筱慧:
    “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而已。”
    沐筱慧再一次愕然地张大了嘴。
    “皇上再一次乱点鸳鸯,把什么郡主指给了我,我拒绝了,他就削了我的职,我现在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幸好没有累及爹娘。”
    沐筱慧也无语了,所有的事都一团乱,根本什么也不明白了。
    不过此刻,只有谢云鹰的下落,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
    “我什么也不想管,我只要云鹰回来。”她哀哀地哭,“裴大哥,你想想办法?只要他回来,我一定劝他不要查当年的事情,他一定因为这个而失踪的!”
    “你被你爹关了起来,那会不会他已经知道你和云鹰的事,所以对云鹰……”
    “他不知道的!他根本不关心我,他连有个云鹰存在都不知道。”她红了眼眶,“我爹的心里,只把我当联姻的工具,原本以为可以找到你做女婿,现在全泡汤了,他当然生气,他哪里知道我的心事!”
    裴武阳见他说得肯定,便也不再说什么,可是他猛地又打了个寒颤,一个念头闪过心间,云鹰,如果真的执着要查当年的事,那么,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而害他的人,会是……
    “筱慧,你别急,云鹰不会有事的,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先回家留意。”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着。裴大哥,你去哪儿找,我也去!”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只是去打听一下马上回来。”他不再多说,走了出去。
    裴武阳直接就回了家。
    自从在皇帝那儿中拒绝了皇帝的赐婚,而被贬为平民后,他是第一次回家。那天因为他和皇帝见过面后回家时,父亲已去上早朝了,而他为了避免冲突选择了暂时离开家里,所以其实并没有和父母真正的就此问题谈过。
    本想着等事情平静些后,再慢慢解释,不过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了。
    “大少爷回来了!”守门的侍卫看到他十分的高兴,但才喊了一句,就被他摆手制止了。
    “爹在吗?”他低声问。
    “老爷还没回来。”
    他轻皱了一下眉,双脚停住,但那侍卫马上又道:“大少爷,你进去看看吧,夫人病了。”
    他一惊,抬起头:“病了?很严重吗?怎么会生病?”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看到夫人回来脸色很不好,现在厨房里正在给夫人煎药。”
    裴武阳不再说话,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进了屋子。
    几天不来,家里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热闹气氛,连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显得萧瑟了不少,随着风吹动沙沙地响,他突然发现,秋天,竟然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来到凌霜院门口,一个丫头见到他,惊喜地把手头托着的药碗都差点扔了,但他仍然制住了她大声通报,轻声问:“夫人没事吧?”
    丫头忙点头:“大少爷请跟我来吧。”
    裴武阳匆匆地随着她来到院中,门口的几个仆人看到他也都又惊又喜。但都向他摆了摆手,轻声道夫人刚躺下。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轻了脚步,掀开帘子走进了里屋。
    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桌上的药碗仍然留着小半碗的药,帐幔半垂着,可以看出裴夫人正合衣盖着被子朝里躺着。裴武阳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床边掀开一点账子往里看,看到母亲闭着眼睛,原本圆润的脸侠仿佛一夕之间瘦削了下来,眼角边还有一丝淡淡的泪痕,侧脸满是凄苦。
    他心中一痛,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事情到这个地步,他已不知该去责备谁,自己又该如何与父母相处。默默地注视了母亲一会儿,便悄然往后退下。但刚到门边,就听到床上传来了一声咳嗽,裴夫人沙哑地喊了一声:“谁在屋里?”
    裴武阳只好停住脚步,站在门边,苦涩地应道:“是我,娘。”
    裴夫人浑身轻轻一颤,竟然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母子就这样隔着账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裴夫人这才像回过神了似的,略抬起身子,手抓紧被角,冷冷地道:“你还知道回来?还认我是你娘吗?”
    裴武阳没有申辩什么:“娘,您安心养病。等好一些……我再来看您!”
    “不必劳烦了!”裴夫人提高了嗓音,“我们这些罪人,可受不起你的探望。你的心里,除了谢家的丫头,还有其他人吗?这儿所有的人,老爷,我,还包括你的弟弟妹妹们,个个都该死!你恨不得把我们都杀了,好替谢家报仇血恨是吗?”
    “娘,不要这么说!”裴武阳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忍耐着道,“您现在身子弱,不要胡思乱想。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去化解这恩怨,而不是互相怨恨!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确是对不起人家,云鹰兄妹到今天这步田地,爹是要负很大责任的!我知道当年谢伯伯查贪酷之风,爹怕受到牵连,为了保全这个家迫不得已害他。这本来就是爹的错,何况他又错上加错。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大家都心平气和地冷静下来,把伤害降到最低好吗?这十年来您天天吃斋念佛,难道不是更希望有机会可以赎罪吗?”
    呼地一下子,裴夫人竟然掀开了账子,咬紧牙,声音开始变得尖利而激动:“你错了!我吃斋念佛,只是希望菩萨可以帮着裴家度过一个个的难关,可以让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地过一生,我愿意自己来承受所有的罪!可是现在,菩萨最终也没能保佑我们,我的儿子竟然如此对我,这个家也眼看着就要散了!我再也不想管了!就当我没生你养你!你马上给我滚!到姓谢的丫头身边去赎你的罪吧!”
    面对着母亲情绪激动的言语,裴武阳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也明白,白天的一幕,自己过于冲动,让母子之间留下了深深的裂痕!要弥补这裂痕,并非是易事。但现在,他再难过,却也只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别生气了,娘,如果您不想见到我,我出去就是了。”他低低地道,“您保重!”
    裴夫人摇摇晃晃地坐在床上,喘着气不说话,只是用手紧紧捂着胸口,眼眶早就模糊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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