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烟情似梦

65 第六十五回 看取眼前人 方知不染心


裴武阳终于找到了破庙。
    他下了马,站在庙门口,大步就跨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里面的聂闯和谢云雁。
    谢云雁正蜷缩地坐在佛像脚边,聂闯则坐在对面,在用一块帕子拭剑,很是悠闲。
    听到声音,他们同时转过了头。
    谢云雁乍见到他,脸色顿时变了,竟然一下子跳了起来,似乎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这庙太小太破,根本无处藏身,所以她只能紧紧地贴着墙,惶恐地看着他。
    聂闯倒不甚惊讶,扬了扬眉,笑道:“原来是老朋友来了!”
    裴武阳没有理他,他径直走到了雁儿面前,去拉她的手:
    “走!”
    然而谢云雁却惶恐地一甩手,没让他碰到,整个人一闪,竟然躲开来,站到了墙角,转过脸咬唇避开了他的目光。
    “裴武阳,你这是什么意思?”聂闯好整以暇地站起来,笑道,“你当我不存在吗?你叫她跟你走?”
    “是,那又怎样?”他侧头冷然道,“雁儿被你虏来,本就非她所愿,我来带她走,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吗?”
    聂闯嘿嘿地笑着,上前一大步,来到二人中间,一伸手竟然劳劳地抓住了谢云雁的胳膊,她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叫声,被他硬拉到了身前。
    “你要干什么!放开她!”裴武阳怒道,“聂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你不要拿无辜的人出气!你要是有种,就放了她,让我和你之间来一次公平的交量!”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交量吗?可惜,我向来不是君子,我就是喜欢用她来威胁你!”聂闯低头,朝着瑟瑟发抖的谢云雁脖子轻吹了口气,“我的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聂闯……,你……你不要太过份!”谢云雁僵直着身体,恨声道,“我不是你们任何人的筹码,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就喜欢抱着你!因为抱着你实在太舒服了!”他大笑,双臂一搂,就要将她搂在怀里。
    “聂闯!你放手!”
    裴武阳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就踢向了他的小腹,聂闯也不敢轻敌,闪身侧过,因为烧伤,他的武功灵敏度已大不如前,所以为了自保,只好放开了谢云雁,同一时间,裴武阳也一把握住了谢云雁的右手,紧紧地捏在了掌中。
    “雁儿,你跟我走!”
    他以为在这种场合下,无论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谢云雁必然还是会向着自己的,毕竟聂闯带给她的只有无穷的恐惧和仇恨,更何况她还是被强行虏来,但是却万万没料到,此刻她却不但不像以往一样藏到自己身后,却同时还用力地一挣,挣开了自己。
    “雁儿!”他呆了一呆,“你怎么了?你别听我娘说的话,我们回去再做商议好吗?”
    “不!”她退后几步,含泪着拒绝,“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不跟我走那你跟谁?你难道要和这个流氓呆在这里吗?”他简直是不可思议,“你忘了他曾经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够……”
    “裴武阳,你说话客气点,我怎么对她了?我对她,可是好得很呢!”聂闯仍然是不阴不阳的那股腔调,他今天也似乎并不想动武,将剑扔在一边,一伸手仍然轻易地把谢云雁拉了过来,“看,她宁可是跟着我也不愿和你走!”
    “雁儿!”
    裴武阳急促地呼吸着,右手紧握成拳,却没有再出手,只是盯着聂闯怀里的谢云雁。
    谢云雁仍然侧着头,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瞧过他,或者,她是不敢,因为一旦目光相视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狠得下心来。但此刻,她却明白,自己已别无选择,她是不能够跟着他走的,她已不是原来的她!
    虽然利用聂闯无疑是个蠢办法,而且又会让自己更加陷入深渊,但是,现在的她,不过行尸走肉,又有何所谓呢?
    也只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才能让他真正死心吧!
    “裴武阳,我很感谢你能来救我,可是,我的事与你已经无关了,请你立刻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和我呕气!雁儿,不管你对我……可是这个人太危险了,你先和我回去,再来说我们之间的问题好吗?”
    “裴大将军!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就让我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吧。”聂闯劳劳地搂着她,低头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胜利地昂着头,道,“她,不会和你走的!因为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听明白了吗?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哈哈哈,裴武阳!一切都太迟了,这个女人,他不再是你的,而是我的!你不是常胜将军吗?现在,你终于也败给我了!”
    裴武阳已经听得完全地愣住了,他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拳头里的指甲已陷进了肉里而不自觉。他只是呆呆地站着,在聂闯放肆而得意的笑声中,不可置信地探索答案般只是盯着主向云雁,哪怕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丝丝的否定也好。
    可是他失望了。
    谢云雁没有流泪,她终于也回视着他,目光是木然至极的。
    “我想你也明白,裴家欠谢家的太多。我恨我没用,不然一定想法为爹娘报仇!可我知道力量太小,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再和你再一起,就天理难容了!从此以后,不管我是死是活,与你裴将军都毫无瓜葛!你继续做你的大将军,做你的附马,犯不着为了我去牺牲前途!因为就算你为我死了,我也绝不会再回头!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不想我再受到更多的屈唇,你就赶紧消失!我不想再见到你!”
    “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聂闯眯着眼睛,笑道,“我想裴大将军你一定听懂了!你的女人现在跟了我,不再爱你了!”他挑战般地对着如泥雕木塑般的裴武阳扬扬眉毛,“你怎么还站着?再厚着脸皮呆下去,我都替你丢脸?”
    聂闯的话字字含讽,裴武阳本也恨他入骨,本可将他轻易击杀,即使他真的拿雁儿来当挡剑牌,但是裴武阳还是有自信可以从他手中将雁儿救出来的。那天在火场他都胜了,没有道理现在这样的情形,他斗不过聂闯的!
    可是,他什么行动也没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发不出,那刚才来时聚集在胸口的怒气和焦急瞬间也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落。
    “好,我走!”
    裴武阳右手的拳头慢慢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了许多次,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看谢云雁一眼,,才将眼光慢慢转回聂闯脸上,神情终于又恢复了傲然,“姓聂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聂闯耸耸肩:“行啊,我会活得很好很舒服,随时等着你来杀我!”
    裴武阳没有再说,也没有再看他们,转过了身,走了。
    直到他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谢云雁这才悄然地抬起眼睛,却看到他孤独的背影刚刚跨出门。他走得不快,也不慢,脚步仍然是稳的,背脊仍然是挺直的,可是那种充满了倔强的强撑的骄傲,却让她全身掠过阵阵地抽搐,痛得几乎晕过去。
    很快,他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
    猛的,下巴一疼,一只有力的手强把她的头掰了过来,让她对向一张笑得冷酷的脸。
    “喂,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利用我气走了你的情郎,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话音落下,聂闯已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强势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同时将她用力地压在了地上……
    然而,谢云雁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他身下用尽全力挣脱了开去,立刻冲向角落,一把拿起了聂闯刚才扔在地上的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要再碰我一下,我立刻死给你看!”
    他坐在地上,继续冷酷地笑:“你的情郎已走了,你做给谁看?你以为我会在乎?”
    “反正栽在你的手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活着回去!我现在已生无可恋,只求能死得有尊严!”
    她眼一闭,就拉起剑身往脖子上抹去。
    叮地一声,她的剑被聂闯随手扔过来的一颗石子打飞到了地上,那石子的余力又重重地击在她的肩膀,将她打倒在了地上。
    谢云雁只觉得眼冒金星,睁开眼睛抬起头,下巴却被聂闯硬抬了起来,对上他阴鸷的眼睛:
    “死慢点,我还没用够你呢!”
    ~•~•~•~•~•~•~•~•~•~•~•~•~•~•~•~•~•~•
    破庙外林子里,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默然地注视着这一切,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眸子却灼灼如星。
    他并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也转身就走了。
    他很快就在山道上追上了裴武阳。
    裴武阳走得并不快,甚至有点踉跄,离开了谢云雁的视线后,他所有的伪装的勇气和力量就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一般,呈现出深深的疲惫。
    黑衣人走近了他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他好一会儿,才运起轻功掠到了他的面前。
    裴武阳一惊,这才集中了精神,戒备地望着眼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袍人:“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只是我跟了你那么久,竟然要走到你的面前才发现?”他冷笑,“就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打败聂闯?”
    裴武阳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中年男人,有一张腊黄的脸,五官平凡无奇,一双眼睛却有着不同于脸色的精光四溢,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庸手。
    他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来帮你的人!”黑袍人回答道,“我甚至可以帮你一起把谢云雁抢回来。就聂闯那点功夫,你何必顾忌?”
    裴武阳的回答,是转身就走。
    黑袍人略一皱眉:“你不相信我?”
    裴武阳略停了一下脚步。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也知道你必然武功比我好很多,可是,我不需要你帮,我打不打得嬴聂闯是我自己的事,至于雁儿,她也无需我去抢,我相信她迟早会回到我的身边!”
    黑袍人大笑:“聂闯都说得很清楚了,谢云雁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不是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吧?”
    裴武阳转过身,强忍着怒气,但是神情,却是竭力维持着浓浓的自信:“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必然也明白,我和雁儿之间经历了许多的波折,甚至几次生离死别,可是我们还是最终都克服了,重新走到了一起!就算聂闯用下流的手段得到了雁儿的身体,也并不代表什么,那不过是我和雁儿之间众多坎坷其中一个而已。好了,我言尽于此,我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告辞!”
    他头也不回地傲然地走了。
    黑衣人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
    外人?他真的是外人吗?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他突然扬声道,“我住在离大兴坊最近的安升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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