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烟情似梦

原本冷清的小院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很热闹。
    沐筱慧大笑着，挤进屋子，然后冲上去第一个就紧紧地抱住了谢云雁，这边谢云鹰也手臂一张拥住了裴武阳。裴武阳想笑，眼眶竟然也有些湿了，使劲地握住他的肩。
    “喂，这几天到底跑哪儿去了？就你老添乱！”
    谢云鹰却只是笑，湿润着眼睛，不说话，然后又马上放开他回头，伸手就朝聂萧抱过去。
    “师父！”
    聂萧闪得极快，一下子走开了几步，笑着强作镇静：“胡闹！没大没小！”
    “哈哈，怎么会呢？我有很久没见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对了，怎么个个都这副表情？难不成师父你没和他们讲我是你徒弟吗？你可瞒得真紧！……行了，我来重新让你们认识，雁儿，过来，这就是我告诉你的，救了我的命，又教我武功的师父！她就我妹妹，她叫谢云雁！我提起过的……还有筱慧！你一定没见过，我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丫头手上了，师父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有多凶……”
    “说什么呢？”沐筱慧打了他一下，又笑吟吟地对着聂萧甜甜地喊，“师父，你好！”
    聂萧看着沐筱慧，摇了摇头，那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睛却也弯了起来。
    忙乱中，裴武阳看了一眼谢云雁，后者眼中充满着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哥哥回来了，真好，比什么都好！
    “师父，你看这个傻丫头，怎么还呆呆地。”谢云鹰走到了她面前，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怎么？几天不见越来越傻了！我不在想我了吗？别光只顾着你的裴哥哥，忘了你的亲哥哥啊！”
    “——……”
    “你看你看，都傻得不会说话了，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哦！”他大笑，伸手把妹妹揉进了怀里，让她把泪水都流在自己胸口的衣服上。
    谢云雁终于哭出了声，握紧拳头一边哭一边用力捶了他几拳。
    “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为了找你，都急疯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我怎么向地底下的爹娘交待……”
    “说什么傻话，我命长着呢，不会有事的！”
    谢云鹰身子微晃了晃，却搂她更紧。
    四周的人都站着看他们微笑，只有聂萧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片刻后喊了一声：“云鹰！”
    “在！师父！”
    谢云鹰像个孩子般地忙放开妹妹，回头直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聂萧却没有笑，他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突然上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他想躲闪，但没能闪开，只好干笑道：“没什么，只是关得久了，有点虚弱。”
    “废话，这叫虚弱？你的气息怎么这么散乱？你的武功呢？”
    “师父！”沐筱慧也不笑了，抢着上前，“都是因为我，原来是我爹把他关起来了！他还下了毒，废了他的武功！对不起，师父，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云鹰？”
    “是沐王爷！”
    裴武阳和谢云雁愕然地同时喊。
    沐筱慧羞愧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我不是活着回来了吗？”谢云鹰装作满不在乎地扯了一下沐筱慧，“你爹也没为难我，好吃好喝的，哪有这么严重？”
    “还不严重？都没武功了，你明天要怎么去参加比赛？那个沐王爷到底是安什么心？”聂萧怒道。
    说到比赛，谢云鹰的笑容顿了顿，沐筱慧看他的表情，马上就道：“比赛没关系，不去也没事，可是武功是大事，师父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江湖神医，可不可以给云鹰治治。”
    “是啊。”谢云鹰淡淡一笑，“我现在回来了，看到大家，比什么都好。”
    “没错！我们不比了！哥！”谢云雁马上点头附合，“你回来就好，以后我们都不分开！我想爹娘最大的心愿，不是平反，而是我们都能够平平安安！”
    “不行！”聂萧却坚决摇头，“事到如今，怎么能退？不然就辜负了倩儿临终前的一翻心血了！既然云鹰不能上场，明天还是我去！”
    “你，你去干什么？这又何……”
    裴武阳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他也走了过来，伸出手竟然一下子也扣住了谢云鹰的手腕。
    “喂，你干什么？姓裴的，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没武功，就可以赢过我了？你太趁人之危了！”
    裴武阳没理他，按着他的脉膊听了一会儿，眼睛亮了亮，问道：“你是不是每天都喝一碗清水？”
    “当然，不喝水会死人的！”
    “那清水是不是有点甜味？”
    谢云鹰莫名其妙：“有几次好像是的，比一般水要甜！”
    沐筱慧急切地问：“裴大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他没事。这是监牢里用来对付江湖罪犯的特制麻药，吃了会四脚无力，功力涣散，就像失去武功一样，主要是怕他们暴起反抗无法抵挡。这药一般维持三天的效果，云鹰失踪了这么久，一定是经常喝这种药，所以到现在也没恢复，休息几天就好了。”
    沐筱慧眉开眼笑：“真的吗？我就知道我爹不会那么狠的。不过要三天啊，这么久，不能马上好吗？这样对云鹰的身子有没有影响？”
    裴武阳答道：“没有解药当然要三天，有解药自然另当别论！”
    “我回家去拿！”
    谢云鹰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回去又不一定得出来！反正过几天就好了，有没有解药都一样。”
    裴武阳笑道：“你不用去拿，我去拿好了。军队里也有这种药，我在家有备着，你们先聊着，我马上就可以拿回来！”
    “谢谢你，裴大哥！关键时候还看你啊！”沐筱慧笑得很开心。
    聂萧也道：“那就赶紧去吧。”
    “裴哥哥，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跟你哥好好聊聊，我马上回来！”
    所幸裴武阳很快就拿了解药回来，众人看着谢云鹰服下去，半个时辰后，他舒展了一下筋骨，说已经好了。聂萧试了他几招，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大家又喜气洋洋起来，虽然已经是晚上了，本来都很疲累，但一下子都没什么睡意。到现在虽然事无尽意，但终究每个人都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心情，都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满足快乐。
    “很晚了，我得先走了，明天早上再来。”裴武阳看看天色，站了起来。
    谢云雁道：“要不然你留在这里吧，省得跑来跑去。”
    “家里还有很多事要我处理，姨娘和文进忙不过来。”
    谢云鹰在一旁突然插嘴道：“你爹……死了！”
    他这一出口，沐筱慧立刻紧张起来，聂萧也凝目看向了他。
    “是啊。是意外。”裴武阳顿了顿又回答，“我也知道他以前做过许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所以我也没什么资格替他辩解。只是希望你们可以不要那么恨他，也不要因此而排……”
    “裴哥哥！”
    谢云雁心中一酸，握紧了他的手：“我们没有怪你！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的为难，这一切，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沐筱慧忙抢着道：“是啊是啊，别再提了。反正坏人也死了，剩下的都是我们这些好人，该高兴才对！”
    她说得辞不达意，倒让裴武阳更加的尴尬，勉强点了点头：“我走了，明天见。”
    “站住！就这么简单说一句就行了吗？”
    谢云鹰又大喝了一声。
    “哥哥！”
    “云鹰！”连聂萧也皱了一下眉，“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对不起——”沐筱慧朝四周看看，低下了头，“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云鹰了！”
    她这话一出口，谢云雁和聂萧都大吃一惊，倒是裴武阳却没有像他们这么惊愕，反正他也早有准备，这一切总归是要让大家知道的。
    他坦然地站着，注视着谢云鹰：“那你想怎么样？”
    谢云鹰缓缓地走到他面前。
    “如果我没回来，你明天打算上场是不是？”
    裴武阳答道：“聂前辈说他去，反正都一样。不管你们在不在乎，自从谢家出事后，我一直都想平反，也算是为了百姓，为了忠臣有个交待。所以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成功了，你家就遭殃了，你有这么伟大吗？”
    他摇摇头：“没有。可是眼下我爹已经去世了，我也没有了官职，家里全只剩下老弱妇孺，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我想皇上虽然轻信谣言，但毕竟也不会迁怒无辜，所以终究要博一博……”
    “你算了吧！”谢云鹰打断他，“你对那个狗皇帝倒有信心，你干嘛要出头，就不怕满门抄斩吗？我家有几百口人，你们家没有吗？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弟弟妹妹他们不在乎？我可不想我的儿子孙子被你的儿子孙子也整天地追杀，这还有完没完？”
    裴武阳一时说不出来话来，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谢云鹰也没让他说，仍然是一脸不屑的表情，哼道：“裴武阳，让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别装伟大了！这些来年，你做好人做得不累吗？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你家里人安顿好，然后把聂闯给杀了，让我妹妹一辈子过得好，就够了！其他的事别尽揽在身上好不好？我谢云鹰可不交你这种老是想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笨蛋朋友！”
    他说到一半，四周的人全部都渐渐松了口气，裴武阳也感动地微笑了起来，谢云雁更是激动得也握住了他的手。
    “哥哥！”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事大家都别再提，只要剩下的人都过得好就行。”谢云鹰将她的手放到了裴武阳掌心里，回头道：“师父，这可是你教我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念叨了十年，原来就是要我今天用上啊！”
    “原来这都是师父的功劳！”沐筱慧也要伸臂去拥抱聂萧了，“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师父！”
    聂萧当然不会被她抱到，摇摇头退到一边，无奈地道：“得了，我不和你们胡闹。云鹰，你等下到我房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然后他就提剑顾自回房去了。
    这边，谢云鹰笑呵呵地对裴武阳说：“好了，说清楚了，你走吧。”
    “那我走了。”裴武阳轻松地笑着，“既然这样，我不出这个头了，明天你自己上吧。”
    谢云鹰无所谓地道：“我考虑一下。”
    裴武阳笑了笑，做了个随便都可以的表情，然后看向谢云雁，笑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没什么问题了，不管明天结果如何，反正都没什么损失。”
    她赞同地点点头，送他到门口，却仍是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肉麻！”沐筱慧在一边吐舌头，“不就是一个晚上而已，我们分开那么久都没像这样。”
    谢云雁红了一下脸，只好放开了手，裴武阳终于还是告辞了。
    这里，谢云鹰对二个姑娘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我去师父那里。”
    “哥哥你别太累，要是不行就不要去了。”
    “再说吧，我现在精力好得很。倒是筱慧，你看她这个样子，肯定好几天没吃没睡了，你可别让她再胡闹了。”
    “我不累！我浑身有用不完的劲，我要和雁儿聊通宵！”沐筱慧嘻嘻笑着。
    “哥哥放心吧，我会让筱慧安心睡觉的，晚安。”
    “好。”
    谢云鹰大步地朝着聂萧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