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欲

    “上次E.L总监说那件朋克风格的大衣根本就不该出现在STAJ身上，她那种柔弱无骨的样子只适合披婚纱，STAJ当时气得那个脸色呀，我还以为她马上就会宣布退赛呢，哪知道她现在还赖在那里没走……”
    “哈哈，我也觉得她不适合那种野性自由的风格，还是GIGI最适合，GIGI你说是吧？”
    被称作GIGI的女子冷哼一声道：“这种事谁稀罕呢，我接下来要做的，可是在一个月之内，让整个伦敦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自己亲手设计的品牌服装店。”
    “哇~女王果然是女王啊！GIGI你好了不起，这么快就有自己的品牌了，别说在伦敦，就算在香港想要做到这一步，也是比登天还难呐！我也好想那一天早点来临哦！”
    “是啊是啊，GIGI你真的是我们这一行的领袖先锋！我们都要以你为榜样，争取早点实现自己的梦想！”
    GIGI看似很谦虚地笑道：“你们俩也别太谦虚啦，上一年的获奖名单上，不是也有你们俩的名字么？前阵子我还听S.说，要从老总那边把你们挖过去呢！”
    接下来更是七嘴八舌，明摆着就是在互相吹捧，明星之间打交道，像这样的交流方式无疑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好途径。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女子走过来，此人外罩一件雪灰色呢子大衣，这件大衣剪裁得十分巧妙，看上去窄肩绣腰一览无遗，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紫罗兰针织围巾，趁着她清丽无双的脸容。
    在她走进大厅的那一刹，所有的男工作人员都很明显地一愣，然后无不露出脸红心跳的样子。
    “陆若笙耶……真的是她！”门口的保安在交头接耳。
    “待会儿一定要让她给我签个名，就签在这件工作服的背后，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到它了！”就连站在柜台后面的女接待都开始激动了，跟好几个人凑一块儿，如数家珍地道出了陆若笙的种种辉煌经历。
    ……
    听到这样的交谈，正说到兴起处的三大名模很短暂地冷了一下场，其中GIGI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也是，像她们这样的人，早就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一旦这种焦点的目光稍一转移，就仿佛有人在她们闪耀着金色光环的头顶上倒了一盆冷水，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你们好！”陆若笙微笑致意，主动向她们三个打招呼，岂料对方爱理不理，就像没看到一样，彼此掉开脸去继续她们之前的交谈，谈话内容无非是在某次T台秀上的英雄事迹，伴随着女子娇娆的笑声。
    陆若笙虽然心里尴尬，面上也不好流露出来，只得独自一人在另一边落了座。
    她对面的那个女子正在抽烟，吞云吐雾的，陆若笙抬眼轻轻瞄了她一下，忽然认出她来，原来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香港模特GIGI，她近几年在欧亚广告界很受追捧，据说拿过的国际奖项都能贴满整整一面墙壁。
    GIGI是三代混血儿，长得实在漂亮，五官轮廓很深，有点欧化的感觉，但是又不乏中国古典女子的柔美，这二者混合起来使人百看不厌。
    听说她常常精神不振，工作很容易疲累，所以喜欢借抽烟来提神，陆若笙看在她抽烟的姿势优美的份上，决定不多说什么工作场合请勿吸烟的话。
    她接着又扫了眼旁边另两位，发现都是一些报纸杂志上常见的老面孔，一个叫什么BIY，一个叫薇亚，两人都称得上是名气不小的资深名模。
    相比她们几个，陆若笙这个拍电影的，中途在模特行业插上一脚，真可谓名不见经传，也难怪对方刚才对她态度那么冷淡了。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就在这时，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子闯入了大家的视线之内，张子期手里抱着好几份合同，对着眼前一干大明星弯腰道歉道，“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是该今天上午开拍的，可是我一时糊涂，居然忘了今天是接盘盛世麾下那几家广告公司的日子，就把你们叫了过来，耽误了大家宝贵的工作时间……GIGI小姐，BIY小姐，薇亚小姐，实在很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陆若笙的出现本来就让GIGI一肚子火气，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在张子期直起身之际，GIGI朱色的唇角忽然泛起一丝冷笑：“依我看，你这个新人，实在不怎么懂事呢！”
    话音未敛，GIGI手一扬，一杯咖啡径直泼到了张子期脸上，粘稠的汁液瞬间四溅开来，张子期抱在胸前的文件袋首遭不测，工作服上也染了个乌七八糟，就像凭空绣了一幅黑暗图腾似的，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对方动作这么快，她实在反应不及，顿时整个人都有些蒙了。
    GIGI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一把抓起座上的金属钮钉风格包包，踩着纯黑色的细钉高跟鞋，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去，看上去颇有战胜凯旋的意味。
    “以后别跟我们开这种玩笑了，要不是看在你们总监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在这儿白白坐等了一整天，浪费人的精力不说，还不知道这以后又要耽误多少日程。”BIY数落道，“我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尤其是像现在，正当港澳台三地MODEL向亚韩服饰界全面进攻的关键时期……也难怪GIGI姐会那么生气了。”
    薇亚早已跟上GIGI走了出去，BIY紧随其后。
    张子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用袖子蹭掉文件袋上恶心吧啦的黏腻液体，一面暗幸还好塑料包装不透水，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咖啡，居然也有这么恶心的时候，周围那些聚焦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表情，让她觉得心里有点抓狂，想不到自己忍气吞声地道了歉，居然还要面对当众受辱的尴尬处境。
    她不禁咬紧了失去血色的下唇，努力控制快要溢出的怒气，那个叫GIGI的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还狗眼看人低，知道她是新人就立马摆起了架子，冷不丁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给。”一只柔荑似的手伸过来，将一张崭新的面巾纸递到她的面前。
    张子期抬头一看，发现陆若笙还站在对面，不禁愣了一下，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个什么表情对她。
    “是你们总监临时把我叫过来的，可能事先没来得及通知你吧？”陆若笙冲她友好地笑了一下，出言安慰道，“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她们那些人平时骄傲惯了，对谁都是颐指气使的，做出的事难免有些出格。”
    张子期接过来，认真擦干净自己的脸，颇为无奈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呀？那些少爷小姐一个个都那么难伺候，干助理还真没个不受气的时候，不过还好，这点小委屈我总算还扛得住。”
    明明说扛得住，心里还是委屈得眼泪都快淌了出来，她努力平定了一下，抬起头来道：“陆小姐，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害你耽误了不少工作吧？”也多亏来的是她，要是换了C.C，那个叫GIGI的敢朝她脸上泼咖啡的话，整个晋世都会翻的。
    陆若笙调皮地眨眨眼睛道：“我的工作日程不像她们说的那么紧，最近新电影刚拍完，就在家里坐等上映了，再说了偶尔也需要偷一下懒的嘛。其实呢，我也是刚到不久，而且来之前就在心里打算好了，这次怎么说也要到全城中心地带的晋世大楼好好参观一下，就当是一次免费旅游吧。对了子期，你愿意做我的导游吗？”
    张子期微怔，随即也露出了那种很好看的笑容：“难得你有如此雅兴，那就等我回去换套衣服，然后再带你四处逛逛吧。”
    Chapter 36
    这个呵气成冰的早晨，张子期在华语广告公司二楼的走廊上，孤零零地跳脚为自己取暖，冬季眼看已经进入尾声，却也到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发现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老实说她不怎么喜欢燥热的夏天，反而对冬天情有独钟，冬季少雨，而她总觉得雨是思念的媒介，一下雨整个人就思绪翩飞。
    在这种时候，她最喜欢的工作服愈发显得单薄了，虽在外面罩了一件橘红色的针织外套，可还是显得有些冷，她一边拢着双手不停地呵着气，一边跟颜兰亭打电话，说的全是过去那些开心的事，一边说一边悄悄抹眼泪，语气却由始至终都是兴高采烈的。
    “你还记得小学毕业那年的夏令营吗？现在想想真是丢脸啊，你说当时咱们俩在一个林子里，明明就是一起掉入了那个洞坑，怎么后来就我一个人死去活来地哭了一天一夜呢？兰亭你说，当时你怎么就不怕？”
    “因为，”他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地接着电话，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彼时将醒犹梦之际，竟然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有你在身边啊。”
    “哈，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每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就是你背地里偷偷开心的时候，你一开心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怪不得一整个晚上都镇定自若的样子，亏我当时还好好地崇拜了你一番……”
    ……
    她想不清自己为什么要一直不停地说这些，而且还说得那样眉飞色舞的样子。事实上，一整个上午她只喝了半杯热茶，现在不止饥肠辘辘，而且浑身都冷到了极点，最糟糕的是，一直处于被投资商教训跟等待三大名MODEL的漫长煎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