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瓶塞

第40章


——面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
动人心魄了。这个孩子身穿国服,戴着死镣,被许多警察看守着。并将被无情的刽子手
按在刀下,却仍然怀着活下去的强烈愿望,
    所有在场的人心都抽紧了,眼中浸满了泪水。
    “不幸的孩子!”这是许多人发出的最后叹息。
    普拉斯威尔也跟所有的人一样,深为感动。他想到了克拉瑞丝,不禁叹道:
    “可怜的孩子!……”
    吉尔贝的律师也在痛哭着,不停地对周围的人说:
    “一个无辜的人就要死去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行刑队开始行动。
    两队人在走廊里相遇。
    沃什勒看见吉尔贝,嘲笑地说;
    “嘿,小家伙。老板真的丢下咱们不管了。”
    他又加了一句除普拉斯威尔外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水晶瓶塞的好处,他一定是想
独占啊。”
    一行人走下楼梯,在监狱的书记室填写了例行表格,然后穿过院子。这段可怕的路
显得无休无止……
    猛然间,敞开的狱门外露出昏暗的天空、雨水、街道、房影。他们出现时,从死一
般的寂静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嘈杂声。
    他们顺着围墙,来到两条街交叉的地方。
    又向前走了几米……沃什勒突然向后倒退了一步。他看到了!
    吉尔贝低着头,在神甫和一个助手的搀扶下慢慢向前移动,神甫拿着十字架让他吻。
    断头台已经矗立在面前……
    “不,不,”吉尔贝拼命反抗,“我不想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救命啊!救命啊!”
    最后的呼救声在广场上传播开来。
    刽子手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抓住沃什勒,拖着他,几乎一溜小跑地冲上去。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刑场对面的房子里,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沃什勒两旁的人一下子停下脚步。
    而他们手中拖着的人一头栽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搞的?”人们纷纷问道。
    “他受伤了……”
    沃什勒的头上冒出鲜血,流了一脸。
    他嘴里咕咕哝哝地叹道:
    “好棒……打得真准!谢谢您,老板,谢谢您……我的头不会被切下来了……
    谢谢您,老板!……您真是个好人!……”
    “处死他!快把他抬上去!”混乱的人群中有人嚷道。
    “他已经死了!”
    “快把他抬上去……快把他处死!”
    在一小群法官、政府官员和警察中,更是一片乱叫声,每个人都在下命令。
    “快处死他!……处决继续进行!……我们没有权力后退,……那样做我们就太怯
懦了!……快把他处死!”
    “他已经死了!”
    “那也没关系!……判决应当照样执行……快处决吧。”
    神甫提出抗议。两名警卫和一些警察看守着吉尔贝。这时有两个人拖起沃什勒的尸
体往断头台上走去。
    “快!”行刑者喊道,他吓得声音都哑了,“快!……再把另一个也拉上来…
    …快,……”
    他的话音未落,传来第二声枪响。他摇晃了几下便倒了下去,嘴里呻吟:
    “别管我……伤在肩上……下一个!……”
    而此刻,那些副手们都四散跑开了,断头台四周立时变得空旷无人。只有警察局长
临危不乱,他高声下达命令,招呼手下人,然后像赶羊群一样,把乱成一团的法官、政
府官员、死刑犯、神甫、以及几分钟之前从监狱里出来的那些人又都赶了回去。
    立刻,一队警察、侦探和士兵,冒着危险,冲进对面那座古老的四层楼房里。
    那座房子的楼下是两个店铺,早已关门。方才第一声枪响过后,人们隐约看到此楼
三层的一个窗口有个人手里握着枪,四周绕着一片火药雾。
    有人立刻向他回击,但未打中。那人不慌不忙地跳上一张桌子,举枪瞄准,又放出
第二枪。
    接着,他消失在房子里。
    由于接下没人回应,警察们就撞倒楼门冲了进去。
    他们冲上楼梯,可立即遇到了乱糟糟的障碍物。原来,在二楼的楼梯口堆满了椅子、
床架和家具,像街垒一样堵在那里,乱七八糟地茬在一起。足足用了四五分钟,他们才
辟开了一条通路,然而这四五分钟的时间就足以放跑敌人。等他们跑上三楼,只听一个
人在上面喊:
    “我在这儿,朋友们!还有18级。刚才麻烦你们了,我深表歉意!”
    军警们飞速跑上18级梯级,可是四楼上面就是阁楼,需爬上一个梯子,钻进一个天
窗才能上得去。而那个逃跑者已经撤去了梯子,关上了天窗。
    这传奇式的侠义之举,引起了轩然大波。报纸发出连篇累牍的报道和评论,报贩们
在大街小巷奔来跑去地高声叫卖。整个首都被震怒了,淹没在一片惶惶不安和好奇之中。
    警察局受到的压力更大。上上下下一片混乱,信件、电报、电话络绎不绝。
    最后,上午11点钟,警察局长办公室里举行了秘密会议。普拉斯威尔也出席了。
    保安处长汇报了调查结果。
    汇报大概情况如下:
    昨天午夜前,有人来按奥拉戈大街那座房子的门铃。睡在楼下店铺后面小屋里的看
门女人拉开了门绳。
    敲门的是一个男人,自称是警察局派他来执行紧急任务的,因为第二天要处决囚犯。
她刚把门打开,就被来人按倒在地,堵上嘴,捆上了手脚。
    10分钟之后,住二楼的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刚刚迈进家门,也被那人捆了起来,分
别关进楼下的两家铺子。住在四楼的房客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只不过是被关在自家的卧
室里;那人是偷偷溜进这家里来的,他们毫无察觉。三楼没人住,于是那人就在那里安
营扎寨,成了整座楼房的主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警察长苦笑道,“就这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但让我
惊奇的是,他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逃脱呢!”
    “提请您注意,局长先生,他从凌晨1点起就独自占据了整座房子。从那时直到清
晨5点,他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的退却做好充分准备。”
    “那他是从哪儿逃走的呢?……”
    “从屋顶。那房子离邻街,即拉希尔街的房屋不远。那边房子的屋顶与这座房子的
屋顶之间只需隔3米左右,高低也只相差1米。”
    “于是?……”
    “于是,这个人就拖走了阁楼上的梯子,把它当吊桥用了。到了那边的屋顶之后,
他只需看一看那边的天窗,随便找一个空阁楼,就进入了拉希尔街的某座房子,然后就
可以双手插在衣袋里,大摇大摆地逃走了。因此,他是在做了充分的准备之后,极其顺
利地逃跑的,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您不是事先准备得万无一失吗?”
    “遵照您的指示,局长先生,我手下的人昨天晚上在整整3个小时内,把所有的房
子都搜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一个生人藏在里面。在搜查完最后一座房子之后,我下令封
锁了路口。可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叫那人钻了空子。”
    “好了。依您看,这无疑是亚森·罗平干的了?”
    “毫无疑问。首先,这事关他的同伙;其次……除了亚森·罗平,没有人能出此谋
略,也没人能以如此惊人的胆量将其付诸实施。”
    “难道?……”警察局长踌躇地说道。
    他转身询问普拉斯威尔:
    “难道,普拉斯威尔先生,您跟我说到的那个人,您与保安处长从昨晚起就派人去
看守的,住在克莱希广场那座房子里的人……不是亚森·罗平?”
    “是他,局长先生,那是毫无疑问的。”
    “那他夜里出来时为什么没抓他呢?”
    “他并没有出来。”
    “哦!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其实很简单,局长先生。这座房子跟亚森·罗平住过的所有房子一样,有两个出
口。”
    “那您事先不知道?”
    “不知道。直到刚才进去搜查时才发现。”
    “屋里有人吗?”
    “没有。今天早晨,有一个叫阿西尔的仆人离开了那座房子,并带走了一个临时住
在罗平家里的女人。”
    “女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普拉斯威尔犹豫一下,未敢说实话。
    “叮您总该知道亚森·罗平用了什么化名住在那里吧?”
    “知道,叫尼古尔,一位无任职教师,文学学士。这是他的身份证。”
    普拉斯威尔刚讲完,一名联络员进来向警察局长报告说,总统府召开紧急会议,会
议主席已经在那儿等候。
    “我马上就去。”他回答道。然后又低声自语道:“一定是讨论吉尔贝的命运问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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