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烟云

第32章


倒不如你先回去,只说我在上海还有些事情,迟些便回。”
“可是你在这里,谁照顾你呢?”
“我。”门外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
三人闻声看去,竟是汪简!
汪简疾步而行,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头,用手背搭了搭景悦的额头,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明知你身上不好,还带你去江边吹风。”
“你怎么来了?”景悦不理这茬,径自问道。
汪简沉默不语,定定的看着她。不久前向东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景悦发烧了。当时一听,他着急的连衬衫扣子都差点扣错,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阮公馆。
谢羽杉和景慷悄悄的退了出去,将这宁馨一刻留给两人。
景悦心里自是知道,他怎么会来。她心生感动,笑了笑,想起江边他的话。
那时的她,已然有了决定。
此时的她,对于这决定,更加的坚定。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因着景悦生病,汪简就待在阮公馆照顾她。期间汪筝和冯威都来看过景悦,要她好好休养。可这两人一见了他,却偏偏都爱答不理。
汪筝“哼”了一声道:“枉你我还是亲姐弟,本想着想方设法的撮合你们。可没想到你们早已暗度陈仓,如今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我的好姐姐,您可别生气。我虽然已同景悦有了婚姻方面的念想,可终归还是要过各自父母那关的。届时,还望四姐能美言几句。”汪简讪讪的,讨好的笑道。
冯威轻叹了口气,故意说着风凉话,“今日我才知,原来当日景悦拒绝与我的婚事,是为了世樊兄你。枉我还当你是好朋友呢!”
汪简抚了抚额,笑道:“你们这一唱一和的,竟是逼得我无话了。”
“好了,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就是,不会这么小器吧?”
汪简哈哈一笑,说道:“何至于此?我也不过是说句顽笑话。对了,下午我就同密斯景去杭州了。你们俩确定不去么?”
汪筝颌首,道:“银行事情一大堆呢,我自然是脱不开身的。”
冯威耸了耸肩,说道:“至于我么,你们是知道的。届时遇上景总长和景太太,只怕徒生尴尬,还是不去的好。”
“倒也是。”
送走汪筝和冯威后,汪简又去看了看景悦,见她还睡着,便放轻了脚步。
可是景悦睡得不深,听了些微动静,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汪简显得有些愧疚,问道。
景悦摇摇头,缓缓起身,拢了拢发,有些慵懒的道:“今天下午就要走,还要收拾收拾呢。”
“你身子可受得住?”
“我哪里有这么娇弱呢?养了几日,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吃过中饭,汪简拿了大衣给景悦披上。自己又提了行李在车里放好,开了车门让景悦坐上来。
景悦看着他绕过车身,从另一车门坐进驾驶座,随口问道:“自己开车去么?”
“上海我一向是自己开车的,没有雇司机。”说着,汪简便启动车子,开出了阮公馆,拐进了弄堂。
阮公馆是在虹口日租界,本以为很容易就能出关,却没想到在出租界时出了些小岔子。前头传来一阵吵闹声,汪简缓缓停了车,说道:“似乎有什么声音。”
景悦也跟着直起腰了,听了一阵,说道:“乱哄哄的,前面是出了什么事么?”
汪简点点头,左右看着,想下车去瞧瞧。
这时前面传来脚步声,并且由远及近。等离近了,才发现是一支穿着军装的队伍往这里过来。
景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得有些不安。
“不要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先下去看看。”汪简嘱咐了景悦一声便下了车。
景悦伸手想拉住他,却未能触及他的衣角。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一队士兵走近,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是日本人。
那带头的一个军官总是朝着汪简摇头,景悦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摇了下来车窗玻璃才听见他们的声音。
那日本军官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中文说道:“租界不得随意进出,出入车辆都要进行检查!”说着,此人挥了挥手,似乎是要叫部下过来。
汪简忙伸手拦了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说道:“在下是汪世樊,任职于上海储蓄银行。上头写着我家的地址,出了事情只管来找我。”
军官接了名片看了一眼,又看了汪简一眼,并没有当一回事情,说道:“凭你是什么何先生,也大不过大佐先生!”
“家父是汪道驰!”汪简扬声喝道,蹙眉瞪着那日本军官。
日本军官想来是听过汪外长的大名的,霎时有些迟疑,思忖了一番,说道:“既然是汪先生,那我也便就此放行了,只是不知汪先生可有通行证?让我好交差。”
景悦在车里听到,忙找了通行证出来,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汪简见状,忙走过来,蹙眉道:“你何必要下来?身上还没好,仔细又病了。”
景悦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通行证交给他后,抬手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军官接过汪简递来的通行证一看,立即抬起头,讪笑道:“汪先生,您请。”
舜卿将曼云拉到身后,说道:“你们搜吧,要是抓不到人,我倒要看看,冯司令怎么跟我交代。”
闻言,汪简冷笑一声,说道:“不是说出入车辆都要检查么?”
军官赔笑道:“实在是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说完,又打量了站在汪简身旁的景悦一番,问道:“不知这位小姐的通行证……”
“我是中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行走,却还需要通行证,真是笑话!我虽是一介草民,却也不至于任人欺凌!”景悦沉着脸,冷声斥道。
军官听了,阴鸷的看了景悦一眼,却碍于汪简在场不好发作。
汪简十分佩服景悦的胆色,搂了她的腰,在她耳旁轻声道:“说得好!”
他故意做出这番亲昵状态,对那军官说:“你方才分明已说可以放行。何以却还要盘问我太太?”
军官一惊,忙收敛了神色,道:“原来是汪太太,二位可以通行。”
汪简拿回通行证,拥着景悦上了车,发动车子,在那军官身旁呼啸而去。
景悦坐在车里,脸庞嫣红,不知是因为怒气所致,还是因为方才他那句“我太太”所致。
“密斯景,你刚才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就因为我国国力衰弱,才被列强这般欺侮。今日幸而是我们遇上了,若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恐怕还要忧心性命。”
景悦摇摇头,说道:“我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方才若没有你解围,又怎么能这么顺利?”
从上海到杭州并不是很远,不过黄昏便到了。恰逢快关城门的时间,汪简便加快了速度,紧赶慢赶的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因天色已晚,景悦便不去公馆了。打算先回旧居住下,第二日再去公馆。只是让汪简住在旧居,终归不大好,便想了想道:“你送我到旧居后,便去谢公馆了么?”
“我为何要去谢公馆?”汪简不解,望了望她的侧脸。
“……”景悦抿了抿嘴,思忖了半天,才缓缓道:“你若是在旧居住下,被我父亲知道,怕是会乱想,被外人知道了也不好。你此去谢公馆,旁人也只当你是寻阮先生的……”
“为何我住在旧居,就要怕被别人知道?怕旁人多心?难道现在在你心里,竟还是这么摇摆不定,不信任我么?”汪简只觉得心中一口浊气,自己这一腔热情,倒头来却换的这样的不信任!
景悦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忙拦住他伸进大衣里找烟的手,说道:“你先别忙着生气。我既是应了你,自然不会变卦。只是现下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同爷爷说,更加不晓得怎么面对父亲。毕竟,我们还未正式定下婚约。”
汪简覆住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知。此事还需知会双方父母,方可成事。只是,我是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了。”
闻言,景悦脸绯红绯红,昵了他一眼,道:“都说纨绔子弟对那花言巧语是信手拈来。依我看,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多谢小姐夸奖。”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车很快开到了旧居。
汪简送了景悦下车,又把行李拿出来,递给门房,道:“我送你进去。”
景悦摇摇头,咬了咬唇,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继续道:“天色暗下来了,你还是快些去谢公馆吧。”
城里一到夜晚便会宵禁,汪简便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谢家见。”
“恩。”
景悦待他走后,紧了紧大衣,由门房护送着进了宅子。下差一路将景悦送至了中庭,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先帮我把行李带到我房间去,我去看看爷爷。”
“是。”
景悦朝着景深的房间走去,一早就有人过来禀告,故而景深也还未就寝。
“爷爷,听说你身上不大好?”
景深不以为然的笑笑,道:“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倒是你,可要小心带了病气过去。
闻言,景悦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说起来真是难为情,我也染了风寒,刚好了个七七八八。”唯有在景深面前,她才会露出这般小儿女姿态。
景深蹙了蹙眉头,“怎的最近总是生病?改日,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景悦陪着景深说了会子话,又服侍他睡下,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累了一天,脱了大衣,走到床边刚刚坐下,却见原先置于床头的小匣子竟不翼而飞!景悦心里猛地一跳,忙起身去喊人,“把方才提行李进来的小厮叫过来!”
那小厮一副恭敬的样子,见着景悦便行了行礼。
“你,方才可有进过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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