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烟云

第33章


景悦冷冷的看着他,问道。
“没有。”他摇摇头。
“撒谎!若是没有,那我床头的小匣子又怎的不翼而飞了?”
“大小姐,小的真的没拿!”那听差一脸急于辩驳的样子,看上去倒也可信。
景悦沉了沉气,半晌问道:“那我且问你,这几日有谁来过旧居?”
“昨儿个老爷来过?”
父亲?
“那爸爸可有进过我的房?”
“这倒应该没有,老爷昨儿个是抽空从衙门里赶过来的,特地来探望太老爷的。不过只是稍稍坐了会,就又赶到衙门里去了。”说完,又想了想,忽的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前些日子,太太来过,待了很久才回公馆。”
听到这里,景悦心里一沉,冷笑道,什么人家的太太,竟还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景悦带着些怒气去了公馆,只是这次却不像上回那般沉不住气。反倒是带了好些从上海买的一些舶来品,一一让下人送到弟弟妹妹那里。而后又在里头挑了一样,便施施然的去了上房。
“太太,大小姐来了。”听差在外头通报了一声。
“进来吧。”秦氏让人把景悦迎进来,笑脸盈盈的说道:“大姑娘来了,快坐。”
景悦依言,坐下,吃了口茶,才道:“怎的不见父亲?”
“这会子老爷自然是在衙门里办差了。”秦氏依旧假笑着。
景悦点点头,拿出带来的东西,道:“太太,这两瓶香水,是我从上海百货公司买过来的。见着味道好闻,就买下了。”
“你这是送给我的?”
“你跟景怡,一人一瓶。”景悦点点头,应道。
秦氏笑眯眯的接过,看了看香水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道:“这可得两百法郎吧!”
景悦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贵的?不过几百块钱罢了。”
秦氏心里暗道,这次这么大手笔,莫不是知道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上,来求和的?
“太太,听说前不久你去旧居了?”
“是又怎么样?”果然是为了那桩事,秦氏挺了挺腰,全不当回事的道。
“既然太太收了我的东西,那就应该礼尚往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景悦也不再跟她打酱油,开门见山的说道。
可是秦氏却偏偏要装傻,说道:“东西?什么东西?”
景悦皱了皱眉,深吸了口气,说道:“太太何必同我装傻充愣呢?你前些日子去了旧居,进了我的房间。而我床头的小匣子却偏偏不翼而飞,很难不联想到是太太所为。我也不想跟上次一样,失了两方的面子,还是请太太主动的叫出来,免得到时要到父亲和爷爷面前对质。”
闻言,秦氏冷哼了一声,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说道:“你且休说要到老爷和太老爷面前去。就算被你去得了,你能说出来什么呢?我手里的那东西,可确确实实坐实了你与男子私相授受,私定终身的丑事!”
丑事?
“太太不必为我担心,这么些年再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也不必想什么说辞了,我确实同汪公子两情相悦,又奈我何?!”
秦氏见威胁不到景悦,气急攻心,颤抖的伸出手指,指着景悦骂道:“真是反了!”
景悦不想再同她纠缠下去,冷声问道:“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太太,我且问你,东西是给我不给?”
“不给!”
景悦紧了紧拳头,不再赘言,转身离开。
到谢公馆时,筵席已经开了。
同谢羽杉在一处说话的秦照初见景悦姗姗来迟,便问:“景悦,怎的到的这么晚?”
景悦不愿细说,只不咸不淡的道:“去了趟公馆,迟了些。”
“对了,怎么也不见姑姑呢?”说着,秦照初四处张望了一下。
“是啊,景悦。你们家太太呢?”谢羽杉亦问道。
“快别说‘你们家太太’,她也配?!”景悦也不去顾忌秦照初在场,不屑的说道。
秦照初心里“咯噔”了一下,瞧刚刚她那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样子,现下又这般情状,莫不是姑姑同景悦说了些什么吧?
谢羽杉也悄悄的去看了看秦照初,轻声向景悦问道:“这是怎么了?”
“算了,不说也罢。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快别因为我家里的事情扫了你的兴。”
“对了,你先前说,景怡正在排戏。今天莫不会还是不来罢!”谢羽杉岔开话题道。
景悦笑着摇摇头,说道:“放心,今天她自会来的,仁谦派了车去接她了。说不定等她来了,还要邀你们一起去看她排得戏呢。”
“是景怡妹妹的戏,我们是怎么都要去的。”秦照初亦是笑着附和道。
三人说了会子话,把之前那不愉快就此揭过去了。
这时秦太太走过来,把秦照初拉走了,说是要介绍朋友给她认识。
谢羽杉见她走了,才又问起:“方才这是怎么了?就算你同景太太有诸多不和,却也要顾及一下照初啊!”
“有什么好顾及的?我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看在景怡和景慷的面子上当她是姐妹。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我心里也确实当她是表姐,平日里感情也是极好的。可前些日子,她却对我诸多暗示,对汪简有意。那她又当我是什么呢?实不相瞒,我与汪简打算结婚了。”秦照初与她也算是一齐长大的玩伴的,要说不亲厚又怎么可能呢?只是她心里多少对秦家有些忌讳,不喜欢同秦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与秦照初不亲不疏的,平日里倒也能在一处。只是那次暗示过后,她心里不自觉的与照初生了嫌隙。
“怎的这么突然?”谢羽杉一惊,虽然看得出来汪简对景悦有所不同,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婚论嫁了。
景悦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觉得合适了,再说,我在家里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身为景悦好友,谢羽杉知道这么多年景悦在家里的地位。虽为长女,日子却过得艰辛,平日里还要忍受外人对景悦母亲的闲言碎语。她现在虽然是笑着的,可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强颜欢笑呢?
“那我可等着喝喜酒了。”
景悦笑着点点头,看中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说道:“我过去透透气。”
在角落里的沙发里坐了会,景悦顿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心生烦躁。
“怎么了?听阮太太说,你正一个人在这生气呢?”不急不缓的沉稳声音陡然跃入耳里。
来人自然是汪简。
景悦不答,一个劲的低着头,不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恩?”汪简在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景悦抿了抿嘴,想了想,说道:“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柄袖珍如意么?”
汪简点点头,道:“自是记得。”怎的好端端提起这个?
“我一直收在床头的小匣子里。可这次回旧居,却发现那东西连带着我们往来的信全不见了。”
“什么?!”汪简大惊,心里暗道,男女之事不通六耳。此事于他虽无碍,可总也要顾及景悦是个女儿家。
“前不久秦氏去过旧居,我怀疑是她拿的。就去同她理论,谁知她竟然说,说我与人私定终身,不知检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做的事情!”
汪简见她气得不轻,忙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呢?你若是怕听闲言碎语,我明日就去向景总长提亲。”
提亲?
景悦猛的抬起头,道:“提亲?你现下这么贸贸然的提亲,万一他日你们家上人不同意,又该如何是好?”
汪简失笑,摇摇头,道:“我的父亲母亲虽不敢说有多少见识,可在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的婚姻上,却从不强迫我们。比如我大姐与我大姐夫,因为是一起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便顺理成章的结了婚。二哥和二嫂虽然是指腹为婚,却也在结婚前彼此见过面熟悉过,也是双方你情我愿的。至于我三哥和三嫂……”
“好了好了,你三哥三嫂,谁人不知是自由恋爱的典范?”景悦红着脸笑道,心里却稍稍放了心。
“你怎么说?”汪简看她这神情,便知心里定是赞同的。
“听你的。”
两人又坐了会,汪简倏地提出,“不如我们先走吧。”
景悦“啊”了一声,说道:“这样恐怕不大好吧!”毕竟是羽杉做东,不好不卖面子给她。
“你想留下?”
景悦笑了笑,道:“那倒也不是。”她一向是不怎么喜欢这些场合的。
“那便走吧。”汪简是一早就想走了的。刚才景悦还没来,他同向东在一处说着话,秦团长便凑近来。
本以为打个招呼便算数了,没想到秦团长竟要攀谈的意思。阮向东见了,便也没有再留着,径自去招呼其他的宾客。
秦荣好似无意的提起,“汪少爷倒是时常来杭州走动啊。”
“是啊,算是有缘吧。”
“好一句有缘。汪少爷,你时常待在南方,汪总长赞同么?”
汪简蹙了蹙眉,不明白他好端端的为何提起这些,但是还是答道:“家父倒是十分赞同我出来闯一闯的。”
“年轻人在外闯荡,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座好靠山。汪少爷虽家世显赫,却也要懂得为自己打算。现在上海的形势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打仗。汪少爷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与我说。沪杭两地如此近,有事也可及时解围。”
“那么便多谢秦团长了。”
“你同小女算得上是朋友,我自然会看在小女的份上帮上一帮的。”
听到这里,汪简才明白秦荣话中之意。
他那意思,竟是要结亲的意思。
秦小姐虽然十分优秀,可终归不是自己心上之人。他自认没有行什么令人误会之举,怎的秦团长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汪简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一口浊气,与秦荣稍稍虚以委蛇一番便借故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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