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春秋

第78章


    那女子咬牙切齿,两手成爪,像只灵猫一样抓扑。淑妃近些年养尊处优,几乎未与人动手,即使独行江湖也不例外,毕竟所遇之人大多是男子,举凡男人哪有不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偶尔几个想硬来的只有在她毒术下死得更快。她难得遇上一个女子对手,有意试一试自己武功进展,没急着施展毒术。起初几招,有点生疏,渐而有了心得,马上得心应手。
    两人拳打脚踢,近身肉搏。那女子前面几招将敌手逼得手足无措,满以为胜券在握,很快就能剪除这眼中钉。不料越斗越不对劲,敌手竟然绝地大反击,妙招狠招一招接着一招,反而把自己迫得手忙脚乱。女子相斗,其招式的恶毒狠辣较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淑妃修炼圆通如意诀至今近两月,内功精进神速,平平无奇的招式也能蕴含巨大威力。
    那女子功力不及,迭遇险招。淑妃本非善主,今日又因寻人不遇郁积了一肚子火气,打定心思要拿那女子开涮。判定那女子已威胁不到自己后,出招更加毒辣,直把那女子压得面白心慌。她正欲下杀招之际,忽见一骑快马自远方飞驰而来。待行到近处,淑妃认出骑马之人竟是自己苦苦寻觅的逍遥客易天行,不禁大喜过望。易天行一刻不缓下马,叫道:“笑笑,她是我妻子,请你手下留情。”
    淑妃愕然停手,瞅了瞅易天行和那女子。那女子便是净仪,和易天行同来漠北寻塞北三狼报仇。然而塞北三狼奸狡诡诈,两人始终未能截获他们,直到淑妃出现引塞北三狼出洞,易天行才趁机释放五香断肠粉杀了三人。他杀了人后立刻将毒粉驱散,并让净仪喂淑妃服食了解药,这样淑妃方始捡回性命。不想今日净仪从牧民口里知悉淑妃寻找易天行的事,醋心大起,于是赶来截杀淑妃。此刻她听易天行在淑妃面前称自己为妻子,心中大为释然。
    淑妃立马醒觉净仪误会自己对易天行有情,原想挤兑挤兑她解解气,转念一想自己还需求助于易天行,哪能得罪他枕边人,便不再画蛇添足多事,直接向易天行道:“我来求你帮我解毒。”易天行一听即知她要自己解的是五毒教主施于其身的奇毒,低沉道:“笑笑,我不是藏私而是爱莫能助,我身上的毒是由于练了一种奇功,重获新生才化解的。”淑妃芳心一沉,问道:“既然那奇功可以解毒,你能教我吗?”易天行说的奇功是指重生大法,他对淑妃余情未了,岂会不愿意,正要一口应允,却听净仪轻咳了一声。他与净仪既结为夫妇,不能不顾她的感受,向淑妃道:“教主向来很宠你,你又是皇妃,回总坛跟他要是了。”净仪听淑妃是皇妃,惊奇不已。淑妃凄苦笑道:“我若非反叛出教,又怎能到塞北呢?”易天行踌躇道:“那怎么办?”淑妃听出他顾忌净仪,寻思着单独和他沟通,以退为进道:“你不方便那就罢了,让我自生自灭。”她摸准易天行对自己旧情未灭,定会择机去与自己相会,言毕即跃上马,驱驰远去。
    果不出淑妃所料,易天行当夜来找她。两人叙了旧后,淑妃遂蛊惑易天行帮自己解毒。易天行却不甘愿那么容易成其美事,要求她委身自己,即使只一次也不打紧。淑妃暗骂他趁人之危,打着虚与委蛇的主意,半推半就与他周旋了半个时辰。可是易天行意欲坚决,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淑妃不肯屈从就范,毅然返回中原。返途中适逢胡定邦和岳天宝举兵,天下动荡。她半路重遇胡义森和岳绍虎,两人仗着父辈庇荫,不费寸功便跃居帝胄王侯,可谓人生得意。不过他们对淑妃痴心未改,虽尊贵荣宠集一身,但却鞍前马后无微不至侍候着她。淑妃自知命不久长,有心为黎民百姓做些好事,于是因势利导,劝谏胡岳二人多行仁政,善待含辛茹苦的苍生万民。到洛阳后,她独自索居洛神祠,胡岳二人平常纵使渴望一亲芳泽,可不经允许亦不敢擅自登门拜访。这几日她心知大限将至,终日弹琴寄情,以泪洗面,不意天意垂怜,临死可以如愿以偿,重见路孤鸣一面。
    言归正传,淑妃说完自己的遭遇,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连直坐着的力气都没有。路孤鸣感觉到她危在顷刻,移身过去扶抱住她,痛楚难言。云苏二女站在远处冷冷看着,不吭一声。淑妃倚在路孤鸣怀抱,心满意足笑了笑。不一刻,笑容僵住,生命凝在一瞬间。路孤鸣抱着慢慢变冷的躯体,五味杂陈,情不自禁泪湿青衫。云露亦为之凄伤,苏菱则目无表情。
    路孤鸣将淑妃埋葬在洛水之畔,不立碑文。其后他伫立坟前,整日不语,任骄阳暴晒。至夜,燥热散去,云露从洛神祠出来,走到坟旁,看了路孤鸣一眼没说话。路孤鸣沉湎伤怀,亦不言语。良久以后,云露幽然道:“生命永远那么脆弱,要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路孤鸣急切道:“不要胡思乱想,淑妃是中了剧毒才死的,你肯定无忧无难长命百岁。”
    云露沉默了一晌,继而道:“长命百岁不一定就好,有时候早早死去更有人怀念。”路孤鸣道:“怎么尽说胡话呢,夜很深了,回祠内歇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他凝望着云露,目光柔和。云露绵缓道:“我想和你说说话。”路孤鸣愣神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云露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如果我决心往后跟着你,你会一心一意照顾我一生一世吗?”
    路孤鸣刹那间呆若木鸡,迷惘哑口。云露以为他别有怀抱,大觉失望道:“我随便说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路孤鸣急忙道:“你别误会,我十分愿意,只是不敢奢求这种好事。”云露疑问道:“为什么不敢?”路孤鸣哀伤道:“你有水总捕那么好的夫君疼惜,怎会舍优求次,我痴心妄想也是枉然。”云露摇首道:“你好糊涂,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和天哥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他要修炼九幽煞气,哪能真的与我成亲。”路孤鸣曾听沈牧非说起修习九幽煞气不可以敦伦夫妻之事,如今乍听云露讲出来,亦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难以相信。云露又道:“天哥根本不是真心爱我,阂成亲的目的是杜绝进京为官后有一些倾慕其年少有为的大家闺秀纠缠。”路孤鸣将信将疑,抿口未言。
    云露忽捋起袖子,举起莲藕般的细臂给路孤鸣观视。路孤鸣低目一瞧,见粉臂上有一点红砂印,竟是处子守宫砂,顿时百感交集,情难自制张开双臂紧紧搂抱住她。云露偎依在他怀中,甜笑不语。路孤鸣道:“那你成亲那晚为何那样对我?那时我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他心内从始至终难以抹去的痛。云露悠然一笑道:“还能为什么呀,恨你呗!谁叫你先让我伤心难过了。这样我不就把债要回来了,连本带息,一丁点不吃亏。”
第二十三章 好古非今通雅意 喜新厌旧负隆恩(2)
    路孤鸣纳闷道:“我什么时候让你伤心难过了?”云露道:“我在天响寨时大晚上独自离开,当然希望你马不停蹄跟来随行护送,可是你不揪不睬,那样我哪能不着恼难过了。后来一气之下答应和天哥成亲也是为了报复你。”路孤鸣自责道:“我这人比较愚傻,你不明着说,我都猜不透你的心思,今后你有什么话要直说,别拐弯抹角,省得我会错意,辜负你一番心意。”云露笑道:“别的人傻归傻,至少还晓得不死心穷追檬,你倒好,闷声不响,自个儿瞎琢磨,想错了就一走了之,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路孤鸣呐呐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为你慢慢改就是,你要记得多提醒。”
    “郎情妾意,真够缠绵哟!”苏菱的声音冷冰冰飘入路云二人耳里。路孤鸣意乱情迷,没发现她靠近,闻言松开手,望向她道:“菱妹,你还没睡吗?”苏菱揶揄道:“我要是早点睡,哪能看得到这么动人的画面。”路孤鸣讪然笑道:“干嘛说风凉话呢?”苏菱脸色一变道:“说了又怎样,哼,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路孤鸣虽未给她私情方面的承诺,但也自觉有亏,便没多做争辩。
    之后的日子里,路孤鸣和云露尽量不在苏菱面前表现出亲密状态,以免刺激到她。这一日到达山东境内,风闻铁面阎罗率众攻打天响寨,宋二江等人背水而战,情势岌岌可危。天响寨乃路孤鸣寄予厚望的根据地,岂能听任其被铁面阎罗攻克。当下携云苏二女快马驰援。三人至天响寨时,方值半夜,天响寨重门紧闭,岗哨密布,戒备森严。这晚总负责人是左军师,他坐镇烽火台,四野瞭望。
    路孤鸣和云苏二女一到天响寨地界就进入了哨兵视野,这群哨兵有不少认得路孤鸣,即刻层层接力传报,不多久便传至左军师耳里。左军师骤听路孤鸣远道赶来,喜出望外,立即派人通知宋二江等人。路孤鸣带领云苏二女行到天响寨正门口时,只见数百人列队迎接,为首的是宋二江、左军师、鲁有常等,一众人个个脸上洋溢着欢悦之色。路孤鸣眼睛扫过众人,见陆子瑜和一名不知名美艳女子站在角落里。陆子瑜安静地望着他和云苏二女,眼眸中隐透着一段伤感。
    路孤鸣与宋二江等人厮见后,问了目前形势。宋二江等立马脸现忧色,直言危在眉睫,恐难苟全。路孤鸣不欲天响寨基业被毁,决心出其不意去刺杀铁面阎罗。宋二江等人知他武功深不可测,倒没劝阻。于是路孤鸣让右军师安顿好云苏二女,自己去与陆子瑜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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