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遮,陌上霜

第21章


拉过她的手,围住了他精壮的腰。他低下头,正在帮她弄缠着的头发。竟有种说不出的旖旎暧昧。她气息越发不稳了,只觉得脸已经烫的如火烧般。
  后来,他解了好久也未把缠着的头发弄开。便唤来侍女,取来了剪刀。她俯在他怀里,鼻尖嘴角都是他的气息,只觉得害羞,不敢乱动。心想着,剪刀都取来了,只要把发丝剪断就好了。但他还是在弄了好一会,久得她几乎以为是一生了。
  良久,他才柔声道:“好了。”她慢慢抬起头,只见他正帮她将头发往后拢。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碎发。不解地将眼光移到了他的胸口之处,这才微微吃了一惊,他竟将朝服剪破了,扣子也剪掉了。要知道,朝服乃皇上所赐,象征皇上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可轻易弄坏。否则情同欺君。就算是皇子,也绝不不可如此胆大妄为的。
  只见他朝她笑道:“好了!”红烛熏香灯的光线温和而迷离,她几乎要迷失在他的笑容里了。他的手五指成梳,缓缓的帮她梳理,温柔的几乎发痒了,一点一滴的,渗进了骨子里。
  她像是尊石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石青色的缎袍,只见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慢慢的晕了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又一个的圆,不停的胶着在一起,直止成了一大片---------
  原来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件衣服也不是他当日的朝服了,扣子也不是当日的扣子了。但是她怎么觉得才一恍惚呢?一恍惚竟然就是一生了------
  第20章
  想来父母兄长当晚就得到了消息,第二日一早大嫂永安公主就进了宫,说了好一会话,后来才屏退左右,问起情况。她只是无语。嫂嫂见无法问出原因,也就告退了。阮家在宫内素来有很多人。宫内的动静,父兄就算不特意打听,自然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要去巴结着告诉他们。这也是权力的好处。当你有势时,自然有人要靠过来,根本无须特地的安插。倘若某一日,阮家若是失势了的话,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门亭冷落车马稀,古今皆是如此,他们又何尝能够例外呢?
  第三日母亲也进宫了,想来是以为姑嫂间终究隔了一层,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可无论阮夫人怎么问,无双只是不说话,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好久才道:“娘亲,是女儿不好。只希望父兄能不受牵连。”
  阮母摸着女儿顺滑的头发,轻声道:“父母兄长不求长富贵,只求你平安。”阮无双的泪缓缓的滑落下来,一切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她所做的事情,就算是普通夫婿也是无法原谅的,更何况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他呢?他若是对自己有一丝的在意,就绝对无法容忍。她的心中一阵的酸楚涌上,直入鼻尖。可他就算是对自己没有半丝的在意,也是决计不能容忍的------酸楚似乎更甚了!她与他已经真的到了绝路了,已经无路可走了-------
  岁月就在日升月落间流走。一段时日之后,后宫中人都知道皇后虽然只被禁足,却形如打入冷宫。皇帝自她禁足之日起,就再也没有踏入昭阳殿半步。而四妃子中,澄碧宫的尹妃日渐得宠。虽没有到冠绝后宫的地步,但比起其余三个妃子,皇帝宠幸的时候明显到多得多。
  澄碧宫的旁晚时分,尹妃沐浴,身边是心腹侍女冬燕和冬鹃。沐浴房内的鎏金炉燃着茉莉的香草,香气随着烟雾袅袅的飘散开来。
  冬燕用玉勺子,一边将水浇在主子身上,一边赞叹主子一身的白嫩肌肤:“主子一身冰肌玉骨,怪不得皇上天天来咱们澄碧宫呢!”冬鹃亦连连点头:“主子现在是后宫第一人,奴婢等人出去,别的宫殿哪个不是礼让三分啊!”
  尹水雅娇媚的笑了笑,闻着淡雅的茉莉香味,很是受用。皇上就是爱这个味道,她若是换了其他的香料,他一闻就闻得出来,虽然不会多说什么,但眉头微皱,她就知道了。
  冬燕继续在旁边道:“皇上还教主子下棋呢?一下就几个时辰。若不是皇上爱极了娘娘,哪有那个工夫教主子呀?”尹水雅越发笑的娇艳了起来。冬燕说的的确有道理。皇上总爱跟她下棋。但她却不会,他却能耐着性子教她。往往一教就好几个时辰。听说绛云宫和兰林宫的颜妃和柳妃都会下棋,皇上却从不与她们下。或许从这一点看,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子是有些特殊的。可-----
  她微微叹了口气。可她总是隐隐的觉得,皇上就算把她拥在怀里,却仿佛不在她身边一样。他看着她出神,却仿佛只是穿透她的身体,眼光停留在远处----
  冬鹃笑着道:“宫内不是在新建三层的楼阁吗?奴才们私下都说,那就是皇上建了给主子您住的。”那楼阁位于昭阳殿东面,距离十分接近昭阳殿和皇帝所居住的承乾殿。其实后宫有后宫极严的规矩,宫内中心位置的宫殿向来只有皇帝和皇后能享用。其余各宫只是分别围绕着中心宫殿建造的。妃子们平素若能进承乾殿侍奉一晚,便已觉得十分的荣耀了。更不用说住在离昭阳和承乾殿如此之近的宫殿楼阁了。
  尹水雅抬了抬眼,玉指点了点冬鹃的额头,娇笑如花:“小蹄子,这是谁说的啊?”冬鹃笑着回道:“宫内的娘娘们都各有宫殿。皇上纳的妃子又不多,不是还有好几个殿不是空着吗?那新建的楼阁是给谁住的啊?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最宠咱们主子了。不给主子住,给谁住啊?”
  皇上会不会要新纳妃子呢?尹水雅低头思忖。但随即摇了摇头,若是要充裕后宫,并非是件小事情,朝中和后宫必有所闻。如今一丝风声也没有,估计不大可能。她轻摇了一下头。望着迷梦的水气,微微叹了口气。丰神俊朗的他,就算不是贵为皇帝,也自当有很多女子倾心---------
  阮无双抱着孩子,轻声细语的哄他睡觉。自她被禁足后,她最怕他对孩子下手。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大方到养育不是自己骨血的孩子。最开始几天,她几乎不能入眠,每天睁眼看着孩子。千错万错,都只是她的错而已。她太任性了,以为可以瞒过去的----
  所有给孩子用的食物,她都要小心翼翼的用银针试过。如此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又一天。心里头明明是清楚的,若他真的狠心要将孩子除去,她又有什么法子呢?很多个夜里,就这么害怕的,颤抖的抱着孩子。
  后来,他命人将孩子抱走,她当场险些晕了过去。石全一搀扶着她劝道:“皇后娘娘,皇上只是想见见太子而已。父子连心,皇上想太子想的紧------”石全一虽是皇帝的心腹,但这件事情他却也是不知。事情揭穿当日正好不是他当值,但就算他当值,皇上也屏退了左右。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孙奶娘已经自杀了,苏全鸿为了项上人头是绝不会再多一句嘴的。可就算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能不能容忍又是另外一番事情。
  好在半个时辰左右,他就命人将孩子送了回来。她提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可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为掩人耳目吧!再怎么说,孩子也是他名义上的儿子,是百里皇朝的长子嫡孙。就算她这个做母后的在世人眼里犯了再大的错,但却丝毫动摇不了孩子的地位。所以他也需要做做戏,演给世人看。若非如此,朝廷,宫中就会议论纷纷。
  但却也让她微微放了心,至少他愿意做戏。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对孩子下手了。
  她缓缓地在妆台前做了下来,台上六曲型的巨大铜镜里那张脸,眉依旧是眉,眼依旧是眼,可眉眼间只是落寞。或许还是如花的年华,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春光已老,佳期如梦了-----她已经永远不能再静静的站在他身边了,他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过往的一切,只要略略想起,就有一种刻骨的痛----
  兰林宫是整个皇宫最为清幽的地方,花草扶疏,绿木成林,因此而得名。
  柳岚靠在锦榻上休息,身旁的侍女在轻摇锦扇。因极静,依稀可以听到外头走廊上侍女的脚步声。她半眯着眼。只听侍女走到跟前,极轻的道:“主子,小陆子来了。”柳岚微微睁开了眼:“让他进来。”侍女应了一声,吩咐了下去。
  小陆子乃内侍总管石全一的手下,在承乾殿里听差。看来今天是有事情,所以特地过来了。小陆子是个机灵人,一进来,忙已经跪下请安了:“柳妃娘娘吉祥!”柳岚扶着侍女的手坐了起来,纤手微摆:“来啊,赐坐!”小陆子道:“谢柳妃娘娘。”坐了下来,忙凑近了柳妃道:“上次娘娘问起的紫一阁的事情,奴才这几日听到一些风声,特地来转告娘娘。”
  柳岚颇感兴趣,抬了眼道:“什么风声?”因皇后禁足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后宫内尹妃日益得宠,势力在宫内扶摇直上。若这个新落成的紫一阁皇上又赐她居住的话,对其余三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小陆子轻声道:“奴才今儿个听石总管吩咐了几人,让他们去皇上以前住的府邸搬一些东西,说要按那府邸的布置摆设。这么一来,这紫一阁定是皇上自己居住了。娘娘说呢?”
  柳岚沉吟了一下,微微笑了出来:“来人哪,赏小陆子一锭金子。”自举行弱冠礼后到皇上登基的那段时间,皇上是一直居住在宫外的王府的。自皇上登基后,那府邸便一直空着。如今让侍从们去搬一些以往的摆设,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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