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宝石

第6章


    “我现在来不及解释,”弗兰克林先生接着说。“替我写封介绍给弗利辛霍地方官,让
我立刻骑马赶去。”
    他把笔、墨水、纸张放在他姨妈面前,我看,她写这封信时心里有点不愿意,她私下一
定巴不得那贼带了月亮宝石平安无事逃走。
    我陪着弗兰克林先生到马厩里去,我问他那些印度人怎能闯迸屋子里来。
    “恐怕客人走的时候,就有一个人溜进大厅里来了。”说完这话,弗兰克林先生就骑着
马飞奔而去。
    这看上去确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释。可是贼怎么逃出屋子的呢?我看见前门是上了锁
的。其他的门窗,也都照样关得严严实实,还有狗呢?
    我们吃了早饭,夫人差人来叫我,我只得把我瞒着她的那些印度人和阴谋的事全告诉
她。她听了我的话,倒一下恢复了常态。看样子她担心的是她女儿,倒不是印度人。
    还没到十一点,弗兰克林先生就回来了。他告诉夫人说警察就要来了,不过这案子毫无
破获希望;虽然那三个印度人已经给关进牢里,但他们却象胎儿一样纯洁无辜。“我原以为
他们总有一个人藏在这屋子里,事实证明这些看法完全不对。”
    少爷这番话叫我们吃了一惊。过后,他坐下来解释了一番。
    一到弗利辛霍,他就把案情告诉了地方官,地方官就派人找警察。调查结果印度人跟那
孩子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回到镇上。半夜还有人在客栈里看见过他们。再也没比这更对印度
人有利的了。地方官说他们毫无嫌疑,不过,他还是答应把他们关禁一个礼拜再说。
    以上就是弗兰克林先生说的经过。我们原以为主石失踪这件奇案跟印度人有关,这一线
索如今断了。如果变戏法是无辜的,那末是谁从雷茜儿小姐的抽屉里拿走了月亮主石呢?
    过了十分钟,西格雷大局长驾到。西格雷夫个子魁伟结实,有一副军人气概。他先在园
子里里外外察看一遍;侦查的结果断定是内贼偷的。警察局长决定先调查小姐的闺房,再调
查佣人。命令一下,女佣人个个都急疯了。她们从四面八方走出来,一窝蜂涌到楼上雷茜儿
小姐的房里,罗珊娜也在内。局长先生顿时用军人的嗓子把她们吓唬住了,他指着小姐门锁
下面的装饰画上一小块漆斑说,“瞧,都给你们的裙子擦坏了。滚啊!”罗珊娜站得离他最
近,离那漆斑也最近,她听了顿时下楼,其他的人也跟着下去。
    局长接下来要见雷茜儿小姐,我们只听得隔着门传来了回答:“我没什么可对警察说
的……我什么人也不见!”这警官听得又惊又气,下楼迎面碰见弗兰克林先生和高孚利先
生。这两位少爷给盘问了几句。盘问后,弗兰克林先生对我附耳说:“那家伙帮不了我们
忙。西格雷夫局长是笨蛋。”小姐卧室的房门突然开了,冷不防雷茜儿小姐走出来,我女儿
径自向她走去。
    “今儿早上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打发你来见我,有什么要跟我说是吗?”
    我替女儿答道:“弗兰克林先生在大阳台上,小姐。”
    她二话没说,脸色死白,下楼到大阳台去了。
    照说偷看是不正当的,可是雷茜儿小姐在外面碰到两位少爷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从窗
口往外看了。她装做没看见高孚利先生,径自向弗兰克林先生走去。
    她对弗兰克林先生说了几句气话,叫他莫名惊讶,又匆匆回到屋子里来。她怒不可遏,
两眼冒火,脸颊通红。局长先生又打算找她说话,她大声叫道:“我没派人请你来!我不需
要你,我的钻石丢了,你也好,别人也好,休想找得回来!”说完,她冲着我们把门砰的锁
上,随即听见她哇的哭了。
    我被这种古怪言行弄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会知道月亮宝石再也找不回来?夫人单独跟雷
茜儿小姐会过面以后,公开承认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来我们在雷茜儿小姐的身
上就探听不出什么名堂来。
    经验丰富的警官查遍了整个闺房,也没有在家具里发现什么。局长先生接下来就问到佣
人的品行。我顿时想到罗珊娜,可是我不愿意把这嫌疑套在一个苦命的姑娘身上。这一来西
格雷夫先生只剩下一件事好干了,就是亲自去审问佣人。
    据说,这位警官的最后一着棋把事情闹僵了。西格雷夫先生跟夫人会过一次面,要求夫
人让他马上搜查佣人的房间和箱子。好心的女东家一口回绝,不准他把我们当贼看待。我觉
得我们不该利用夫人的宽宏大量,就说,“谢谢您,夫人,不过这件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
办,这是我的钥匙,拿我先开头吧!”
    搜查完毕,不消说,当然什么地方也找不到钻石。
    这时,我给叫到书房里去见弗兰克林先生。不料正当我的手按在门上,里头开了门,罗
珊娜走了出来!
    “这工夫你到书房里做什么?”我问道。
    “弗兰克林先生在楼上掉了一枚戒指,我到这儿来交给他。”这姑娘的脸色绯红,神气
活现的走开了。
    我看见弗兰克林先生在书桌上写字。他说他要上火车站去。
    “上伦敦去吗,少爷?”我问道。
    “打份电报到伦敦找个比西格雷夫局长能干的人来。说起疑案,顺便要说到一件事,”
弗兰克林先生说,“不是罗珊娜的脑子不大对头,就是她对月亮宝石知道得实在大多。”
    听他说这话,我更加心乱了。
    “她拿着我掉在卧室里的一枚戒指走了进来,”弗兰克林先生接着往下说。”我谢了
她。她竟然不走,反而古怪透顶的望着我说,‘钻石不见这件事可真是件怪事呐,少爷。他
们永远也找不到钻石啦,少爷,是不?不!也永远找不到拿走钻石的人了——我敢写包
票。’说到这儿,她朝我笑了笑!那工夫我们听见外面传来你的脚步声,她就马上出了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即使这时,我也不敢把姑娘的身世讲给他听,我说:“少爷,每逢家里出了什么乱子,
娘儿们总往坏里想。”
    听了我的这番话,弗兰克林先生心里的石头才仿佛落了地。我便到马厩去准备轻便马
车,顺便把马车拉到前门。我看见台阶上等着的不止弗兰克林先生,还有高孚利和西格雷夫
局长。看样子局长得出个完全新的结论,认为贼(内贼)是跟印度人搭伙干的,他决定到监
牢里。把变戏法的审讯一下。高孚利先生打算参加审问印度人。弗兰克林先生请他们一道到
镇上去。
    临走弗兰克林对我说:“看好屋子,等我回来再说,想办法打听罗珊娜是怎么回事。这
件事比你料想的重要。”
    晚饭前半个钟头,他从弗利辛霍回来。审讯印度人进行得相当慎重,结果没审出什么名
堂。根本找不出理由怀疑变戏法的踉佣人结伙同谋。眼看事情毫无结果,弗兰克林先生就发
电报到伦敦去。
    晚上一宿没话,礼拜一早上倒传来两件新闻。
    头一条:面包师声称,他在上一天下午,曾碰见罗珊娜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穿过泥沼
地走到弗利辛霍去。第二条是信差传来的,坎迪先生在雷茜儿小姐生日那晚冒雨坐车回去,
害上了重伤风。
    吃过早饭,少爷的回电来了。电报上说他已经物色到大名鼎鼎的克夫探长。我们大伙全
都兴高采烈,探长驾临的时间一到,我就到大门口迎接。马车上走出位花头发上年纪的人,
他浑身穿黑,脸又瘦又尖,眼睛呈青灰色,脚步很轻,声调带点忧郁,十个长长的手指头爪
子一样成钩形,他跟西格雷夫局长形成明显的对比,对一户倒媚的人家来说,看上去不是一
个叫人宽心的警官。
    “我是克夫探长。”他下车后看见玫瑰花圃,谈起玫瑰花可真是个行家,园丁听了不由
暗吃一惊。
    我们原指望他我回钻石,他竟说起这类事来,未免叫人失望!
    “您好象很喜欢玫瑰花,探长?”我说。“对于您这行的人来说,这似乎是种怪癖。”
    “如果你仔细看看周围的事物,”克夫探长说,“你就会看出一个人的癖好跟他的职业
可没什么共通之点。有位夫人来了,是不是范林达夫人?”
    我跟园丁还没看见,他倒先看见了,这下子我对这人的看法开始变了。夫人仿佛很窘,
带路走回屋里。临走,探长跟园丁说了句话。“向你夫人要求,换草皮路试试,”他不满地
对小路瞥了一眼说。“石子路不行!”说完便跟着夫人走了,先去会见局长。
    我说不出什么道理,局长跟克夫探长相比竟显得非常渺小。他们关起了门在房里密谈了
好久,出来时,局长很激动,探长却打呵久,“探长想要看看范林达小姐的起坐间,”西格
雷夫先生大声说。“请陪他去吧!”我带他看了一遍,提了好些问题,最后看着门上的装饰
画,伸出指头指着下面那块漆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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