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花奋斗史

036 谁家玉笛暗飞声


    一夜才刚过去了,让“潇潇”和风罄都很是吃惊的是,连风罄都学不会的柳叶笛,若儿第二天就吹出了声音。
    “潇潇”为了让若儿多来“打扰”自己,刻意没和她明说如何发音,个中的窍门寻常人摸索就需要好些时日。
    清晨时分,若儿就在了“养风院”里四处转悠着,很是谨慎地选起了柳叶来。
    细问之下,若儿却说,她吹不出音调的原因正是出在了柳叶上。“潇潇”笑她是在找借口,若儿却头头是道了起来,“每人的嘴形不同,你的年龄小些,所以无论是用老叶嫩叶都是可以的,而到了我的嘴里就不同了。力气稍微大些,就会将叶子吹破了,而老叶吹着则声音很是沉闷。”
    “潇潇”看她手中所选的叶子,是有些不同,颜色不是新绿也不是墨绿,而是翡绿色,听若儿说,这些都是春末夏初长出的叶子,刚好和她用。
    她收集好叶子后,也不立刻练习,很是宝贝地收了起来,说是要将那些叶子养养,熟悉下彼此的习性。
    再过几日,她竟真是吹出了声音,“潇潇”见了连声称赞,而风罄却沉默不语,叶子还真能随了人心不成。
    若儿的叶笛吹得一日*比一日连贯,先只是几声单调的呜咽声,到了后头出现了曲调,再过了几日已经是高低分明,似模似样了。
    只可惜,尽管她将柳叶“养了”好阵子时间,但还是糟蹋了不少叶子。“潇潇”这才发现她做事很是坚持,每日早晚都不停歇,直吹得腮帮子无力了才会停下来歇歇。
    若儿自己也是练得没日没夜,每天夜里,她都觉得自己耳边响叶笛的声音。
    见她多了几分认真,风磬也是少些看好戏的心思,她原本以为这些大户出身的女子,定会到中途就学不下去了,谁知道若儿却是凭着一股韧劲硬是在几日里将叶笛学了下来。
    “潇潇”既然答应了若儿的要求,也是细心地指导着她吹着那首“闹春”。闹春原本是想描述冬去春来,百兽出巢的情景,但经若儿吹了出来,调子里里头却少了原先的那股子威猛之气,反倒如同春花盛开,楚楚生机之势。
    “潇潇”听了几回,见若儿吹得又是开心,也不想强着扭了她的意思,也就偷偷地变幻了下舞步,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在了若儿面前再跳上一场。若儿心里笑“她”小气,反正到了武祭那日,自己不也是能看到的。
    学到了最后,她的心思却不知为何到了那雪花颂上,那首曲子她虽然是听了一遍,那首调子也不难,只是无论她如何吹,都吹不出“潇潇”的那种味道,只能是偷偷地反复练着。
    武祭的日子越来越近,“养风院”里的人也突然多了起来。
    和傲世几人分离也是有一段时间了,依然没有他们的音讯。前来“养风院”拜访的人越来越多,若儿在旁看着,这些人大多是北陆的官商人家,什么人都有上一些,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由风磬一人应付。
    若儿则代替了风罄的位置,天天等在了“潇潇”的身旁,如同一个看守孩童的老妈子般。“潇潇”发话说,她是个生面孔,时时得跟着才能混个眼熟。
    “潇潇”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枕在了若儿的腿上,在了院落里头,看着柳叶片片飞落。听着若儿吹到了一半,气急败坏的丢开一片音色有些不对了的柳叶。
    自打若儿开始练习叶笛之后,院子里的柳树也是遭殃了,只是不知为何,虽然她每日都拉扯着些新叶子下来,第二日,那柳树上的叶子却不见少,柳枝飘扬,那摘过的枝头凭空又抽了些新叶出来。
    这日,还是如此,两人在了院落里正是顾自消遣着,外头的风磬走了上来,说道,“风主,金镶堂派人前来求见。”
    听了“金镶堂”的名号,若儿立刻停下了口中的练习,“潇潇”懒洋洋的睁开眼,“她”朝若儿伸了伸手,摇摇晃晃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若儿原本还担心会见了什么厉害角色,来得却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她见了“潇潇”,很是客气地行了礼,然后说道:“我代我家金主前来问候,明日武祭,风主换做是最后出场,这的舞蹈可是都选好了?”
    她这番话里头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北陆国上下都知道,金镶抢了风岭的武祭开场之舞的荣耀,她今日前来也是有些示威的意味。说完这话,她再等着前头那名粉雕玉琢的小娃发话,听说这一任风主自打十几年前开始,就都是眼前这副小娃娃模样,脾气更是古怪。
    风一枭却没跟平日一般突然发火,北帝都曾有传闻,有人不小心惹恼了“她”,地上就突然生了阵飓风,以后再也没了踪影。
    金镶堂的女子心里想着,“她”似乎和传说中的有些出入。外人眼中,风岭有一绝世女童,“风瞳”说得正是男儿扮作女儿身的风一枭。有人曾说,风瞳的美,风瞳的舞姿,让人忽略“她”的年龄,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但她也曾听人说过,风瞳最是厌恶别人靠近,这会儿却是为何由着一名少女抱了出来。
    反倒是一旁的风磬很是生气,这是什么意思,“这十几年来,”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都是我们风岭的人开祭,你们抢了领舞,还来寻衅是不。”
    “潇潇”听了,假意奶声奶气道:“风罄,你又何必于人计较,金镶堂的枕边风历来是比风岭的飓风要厉害许多。至于明日之舞,再是怎么出挑也比不得贵堂的玉腿舞。”
    金镶堂的女子听了这明显带着些讽刺的话语,脸色大变,她应也不是,只得连忙告辞了。
    风磬还是有些余怒,嘴里骂骂咧咧道“居然让一批贱蹄子抢到了前头,这还要不要将我们风岭看在眼里。”
    若儿心里很是有些疑问,这风岭又是什么地方,这话她也不好意思问出了口,还是“潇潇”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蹭了几下说道:“明日,你得乖乖跟在了我的后头,可别一下子被风吹没了。”
    风磬听罢,打量着若儿:“风主,小的已经想好了,姑娘脸看着生了些,就做了风拍子的打扮,这样遮住了脸面,也不会惹了他人的闲话。”
    “潇潇”想了片刻说道,“如此也好,风拍子的装束最好,小银陪在了我的身边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风磬的脸上多了分伤色,但很快还是垂下了头,不再说话,惹得若儿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风罄跟在“潇潇”好些年了,只怕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随后就问起了“潇潇”,原来风岭和玉阕的国道馆有些相似,原先只是祈祷风调匀顺的地方,只是后来因为凤岭的人常年专研道术,大多都是身怀绝技,来去无踪,在了北陆之中,这也是很有些地位,若儿听罢,心里也是大概知道了情况。
    第二日,风磬带着几名老奴,手上捧着衣物送了过来,若儿见了衣物,也觉得有些奇怪,这衣物都是一般的月白袍衣,下头则是条藏青色的裙子,
    遮挡脸面的则是个锥形的竹蓑帽,将人脸挡在了后头,在了祭祀很是合用。随后风磬捧上了九张一般大小的柳叶,居然都是和她平日练习时差不多的柳叶,这人做事还真是有几分细心,只是不知为何“潇潇”似乎不喜欢她。
    若儿心里替她觉得委屈,只是见她也不正眼看自己,也知道这人只怕也不待见自己的。若儿假装摆弄着衣物,风罄就要退了出去,自言自语道:“这衣服可是要怎么穿着好呢,我还是去问问“潇潇”。”
    风磬原本只想送了衣物就出去,这会儿听了,连忙停住了脚步,走上前来说道:“让风磬服侍若儿小姐罢了。”
    若儿咧嘴笑着,停住问道:“你为何叫我若儿小姐,明明你们家小主人是称呼我为小银的。”
    风磬咬咬牙说道:“风主说了,那是他一人称呼的,就如同‘潇潇’也是若儿小姐一人称呼的。”
    这又算什么理,“潇潇”还真是喜欢钻尖子,又说雪花颂是吹给一人听的,名字也只能一个叫,若儿努了努嘴,只见风磬捧起了衣裳。
    细看之下,这风拍子的衣裳很是精致,穿在了身上显得很是轻巧,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料子缝制的,风磬将她的衣襟全都整理妥当,再将那蓑笠罩在了她面上。
    若儿的脸还是小巧的,竹笠几乎将她的脸全部遮挡了住,眼前只能见得三尺多的距离,行动起来也不算方便。
    风磬原本还想这是否要提醒她小心脚下,哪知若儿穿着衣物在了房中走了几步,嘴里说道,“还真是遮得很严实,不错。”
    风磬微微一愣,自己在了风岭里,看着若儿脚下走着,分明是懂得听音辨位的功夫。在了武祭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为风主的舞姿所倾倒,若儿小姐既然懂得听八方,那时候就可以防止笛音散乱。
    北陆名伶风瞳
    她心里想到,风主的眼力果然不错,只是心里又失落了几分。这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风主的真身是名男子,大伙儿都知道,风岭有倾世之女为风瞳,大伙儿都以为风瞳的美名是因为她的容貌不衰惊天下。
    确实说来,风主也却是天人之姿,只是这么些年来却不见容颜有何变化,她自小跟在了少主身边,也最清楚,他讨厌将旁人议论自己的容颜。
    可能是因为容貌不见长大的缘故,他尤其厌恶身旁的常人,整个风岭里能服侍他的人也是不多,自己也是幸运,小时候被选中跟在了他的身边。
    这些年来,她小心的注意着风主的一言一行,不出丝毫的差错,
    原本以为自己默默地守着他就会是一辈子,谁知道突然出了这样一名女子,莫名其妙的拦了车辆,风主从不能让人近身的身子,却是可以容许她的靠近。
    她看着眼前的若儿,穿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风拍子,心里更是难受,女子就很是碍眼,她又想起了那夜自己站在了院落外头,听着不成音的底音,风主肆无忌惮的笑容传了过来。
    风主假装小孩般的甩赖模样,连主母都未曾看见过,她心里又想到,只要是主人开心,这些又都算些什么,想到这里,她低声说道:“若儿小姐,明日可是要注意着,绝不能乱了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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