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

第22章


 
    头顶上有人在移动石板,我赶紧将身子侧到一边。石板在一点一点朝一个方向移动,显然移石板的人费了很大的劲,但石板太重了,只有靠一次一次的瞬间力量才能让它移动一点。朋友?敌人?我无从猜测,但我的剑依然在手。只有我的剑在手,就没有人可以占到便宜。一个时辰过去了,移石板的声音没有了,然后我听到一个人的喘气声。 
    洛崖,你试着撑开铁网,石板已经移开了。 
    谁的声音?我愣了愣,她是昭茵。虽然三年没有听到她说话,但她的声音每天都好像在我的耳边响起,还是那么熟悉。我突然翻身,用脚猛蹬墙的侧面,两手掌向铁网击去。铁网砰的一声从一边掀起,然后我借这个机会侧背飞了出来。接着铁网又砰的一声落了下去。 
    昭茵站在一边,全身都让汗湿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她的头发散乱的粘在脸上,但这一切都掩饰不了她的欣喜。然后我看到了昭茵的手,那本是一双纤细的手,但此刻却变成了一双血手,血还在往下滴。血滴在地上,同样也滴在我的心里,我的心一阵撕痛。一个时辰的太阳暴晒,加上近乎折磨的用力让她晕倒了。我已经来不及多想,抱起昭茵朝客栈飞奔而去。 
    我把昭茵的手洗净,然后细心的为她包扎好伤口。店主送来了散热汤,我用勺子将汤从她的口角渗了进去。 
    任何一个出色的剑客都有一颗很细的心,尽管他平时表现得多么放荡不羁。但只要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使剑的那份细心就会使出来。这是昭茵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对我说过的话。我想起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会心的笑了。 
    昭茵在入夜的时候醒了,我坐在床边。昭茵看到我露出了一丝凄美的笑,她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救丁棘的。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这三年你每一年的秋天都会来和丁棘比剑,你为什么不见我? 
    我又伸手去拿自己腰间的酒袋。每次我想起昭茵的时候我就会喝酒,而现在我已经不知道酒的味道了。 
    昭茵接着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以为我会快乐吗?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每个人都开始往家走了。我的家在哪里?我到底是谁?然后我想笑,但却笑不出来。屋外有马的嘶鸣,我忽然想起了森林里狼的叫声,孤独而苍凉。 
    我苦笑着说,我一定会救出丁棘的。 
    然后呢?你又要走,对吗?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如果真的去了魔界,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朝昭茵笑了,我说,等把丁棘救出来再说吧。 
    昭茵点了点头,她说,如果今天不是你先出手,恐怕掉下去的就会是我。我哥哥也教过我剑术的。 
    我笑了。我说,不会的,因为他们想找的人不是你。 
中篇
第27节 一钩先生
    昭茵愣住了。不是我,难道他们故意在找你? 
    是的。那个陷阱是为我设计的,因为要杀我的人对我很熟悉。他了解我跳的高度和落脚的地点,所以如果是你去的话,就不一定能踩到陷阱。 
    可是谁要杀你? 
    一钩先生。 
    他为什么要杀你?你认识他吗? 
    他是一个剑客,所以他不希望我和丁棘的存在,而且他认为自己该死,觉得我迟早会去杀他。现在他还是官府的人,帮官府杀了两个杀手对自己当然有利。 
    昭茵痛苦的看着我,说,他把丁棘抓走就是为了要等你来,然后将你们都除去。 
    我点了点头。夜更黑了,已经没有了声音。我站了起来,朝昭茵微笑,我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你去哪? 
    我去找一钩先生。 
    一个一年只做几次刽子手的人是不会住在官府的,所以一钩先生一定住在客栈。住在客栈是剑客的习惯,而一钩先生本就是个剑客。我知道既然一钩先生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那他一定会减少被人发觉的机会,所以他应该住在离刑场最近的客栈。 
    我赶到了离刑场最近的客栈。客栈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堆着满脸的笑,因为这时候的生意是最好的。我把剑放在长袍里面,然后走了进去。老板看见有人来,连忙跑了过来说,客官,真不好意思,小店今天,今天已经客满了。 
    我说,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找人。 
    老板虽是会错了意,但也不尴尬,还是笑了。他问,你找谁? 
    我说,很特别的一个人,今天你这里有没有接待过这样一个人? 
    老板愣住了,他说,特别的人,什么样的人才算特别? 
    行为很特别,与常人不同。 
    老板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脑袋,想了一会说,倒是有一个蒙面的人,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突然按住了剑,但马上我又松开了手。因为我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一钩先生。虽然一钩先生行刑的时候蒙着脸,但在客栈他也没必要这样,否则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我突然问老板,那你有没有看见官府的人和他来往? 
    老板又想了想,说,和官府的人倒没有什么来往。不过中午有一个人站在小店门口,官府的人倒是来找过几趟。然后这个人又上楼了几次,不过没有住下,可能是传个话什么的。 
    我没有再问老板什么,因为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一个客栈的老板不会问顾客很多事情,就像一个杀手也不会去问他的雇主一样。我朝客栈的楼上走去。楼上大部分客官都歇下了,只有一间客房还亮着灯,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丝光透出来。我刚往那房走去,灯就灭了。然后我听到房子里有人开窗户,我快步走过去,在门外问,是一钩先生吗?屋里没有人回答。更确切地说,屋里的人已经从窗户走了。我把门推开,跟着从窗户跳出去,然后我看见离自己十丈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在窜动。我朝那个黑影追去,但那个人的跑的速度很快,而且故意变换方向,让我苦追。我又问了一遍,你是一钩先生吗?那人听了这话不再变换方向,而是朝一个方向飞去,因为他没有想到我以这样的速度在屋檐上跑动的时候还能开口说话。我继续跟着,可是距离却拉不近。 
    忽然那人跳到地面上,一弯腰,一颗小石子朝我飞了过来,那速度像是可以划破这午夜的宁静。我拔剑,挥剑,石子碰到剑转了方向打到了墙壁。可是当我再看前面的时候,那黑影人已经不见了。然后我跳了下来,前面有一间还没有打烊的酒店。一个酒鬼对酒总是有种特殊的敏感,就像剑客对他的剑一样。我走了进去,将自己的酒袋装满。夜风吹在身上,一股寒意,但这似乎已经无法再把我的疲惫吹走。我喝着酒,我知道我太累了,已经三夜没有合眼,刚才那一追更让我耗尽了体力。我回到了昭茵住的客栈,因为我需要休息一下,什么事可能都要等到明天才能办。没人是铁打的,我自然也不是。 
    一个剑客永远也不会睡得太死,否则他真的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的。第二天早上有人推开房门的时候我马上就醒了,我的手马上了按住了放在床头的剑。然后我看到昭茵朝我笑了,她说,不要紧张,是我。我苦笑着放开了剑。 
    昭茵的脸上突然弥漫了忧伤,她说,你的身份已经让你做不成自己了。然后她问我,你昨天有没有找到一钩先生?我摇头,然后站了起来。我说,我现在就去找。昭茵拉住了我的手,她的眼神很痛苦。她说,先吃了东西再去吧。我点了点头。 
    然后昭茵端进来了早餐。我吃东西的时候昭茵看着我,眼神呆呆的。我笑了,我说,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昭茵说,外面已经贴了告示了,行刑改在明天。 
    我知道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抬起头,碰到了昭茵的眼神。我叹了口气说,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昭茵勉强的笑了。 
    昭茵突然问我,那你现在准备去找谁? 
    风蓝。 
    风蓝住的地方还是老样子,他的人好像也并没有老去。河水在他身边缓缓流过,他的剑依然在他的身边。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风蓝摇摇头说,你本不该来的。 
    我说,我不来又怎么会知道谁是一钩先生? 
    你怀疑我?你认为我就是一钩先生。 
    我没有摇头,笑着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像你一样会对我的剑法和行动这么熟悉呢? 
    风蓝说,你是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吗?这一剑你一定会刺过来。 
    我慢慢的走过去,剑已经在我的手上。但风蓝没有站起来,他还是躺在那把藤椅上。我停了下来,然后回头。我听到风蓝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一直躺在藤椅上是因为你已经站不起来了,所以你不是一钩先生。 
    风蓝苦笑了。他说,你知道思柯弟弟的手是谁砍断的吗?是我。而我也因此断了一条腿。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帮你杀人? 
    因为他们要利用我的名声得到买卖。不仅是他们,我手下所有的杀手都在靠我的名声得到买卖,所以他们也从来不会去告诉别人我的腿其实已经断了,再也杀不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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