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暗香魂

第52章


说完带着一干人,速速地下楼,离开京城。 
    忽而又见那小叫花,他初初有钱,离了妓院,玩个尽兴,过了两日才想起杜十娘要他把那金蟾蜍还了主人。于是找到那帮人寄住的酒楼,店家却说那帮人早就离了京城。 
    好在他知那男子是徽洲盐商,于是他携了金蟾蜍,一路好生喂养,且当旅游。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又年少顽皮,游山玩水,如此二载,才到了徽洲。一到徽洲,可可巧遇,他一进酒楼就看到那刀疤脸。只见他面不遮纱,面目仍然狰狞,好似一到故地,他就有权强迫此间的山山水水,乡乡亲亲,直面他的丑陋面目。 
    真真霸气。 
第五部分
索了妓女杜十娘的命
    小叫化两年已长,又换了衣裳,那一帮人早就认不出来他是谁。但他犹记那日追赶,九死一生的状况,实不敢现了真身,让他们认了出来,讨这地头蛇爆打一顿。于是乘人不备,偷偷地把那对金蟾蜍从怀里掏出,扔在那帮人身后。说来奇怪,不知是他一路养出了感情,还是怎地,其中一只一到地面,就箭般射回,入了他怀,紧紧贴他肌肤,拔不下来。弄得他满头大汗,犹无法从皮肤上剥了下来。 
    怪。 
    它的命数在六百年后等待。 
    而另一只早呱呱一叫,跳至那刀疤脸的面前。众人大喜,家奴把它捉住,送入酒楼的厨房,不一会儿就熬了那蟾蜍抱月的汤,刚刚端来,不待饮了,那蟾蜍就自跃入刀疤脸男子的口。只见那男子脸上一阵紊乱,扭曲,挣扎,溶化,模糊一团,成了混沌天地,魔鬼一般,众人一时看得呆了。 
    ——呀,女娲补天,也不过如此混乱。 
    但只是刹那,那张脸片刻雨过天晴,风清云朗,还了本来面目。 
    少爷,少爷,你好了,你好了...... 
    四处欢声一片。 
    哈,本少爷现在可以去找那杜十娘!走,押盐进京...... 
    一片喜乐年华! 
    他好了,杜十娘这只鬼却在迷糊里踉踉跄跄,皮骨皆呆了半边。 
    他,他,他不正是那在瓜洲古渡,只闻一歌,只见一只葱手,就要花大价钱,闹大场面,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要从李甲的手里买走杜十娘的索命使者——徽洲盐商孙富吗?! 
    原来,一切天定。 
    原来,他对杜十娘的情欲,注定是花落水流红,一场直奔死地的花冢。情欲过深,已由柔成钢,片片磨成刀刃,过了,错了,误了,堪堪的跑来索了妓女杜十娘的命! 
    你是谁?你干过什么事?在一九七四年? 
    一迭三问的审判,绝望与惊喜的嘶喊,声声从生命的低层发出,却阴森一如野兽,咆哮着,嗜血的,要吃了人肉,咬碎,一节节,一寸寸,咬成了末,嚼成了皮。 
    我这只鬼被这声音唤回,呀,什么时候,孙富与王队的局面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颠倒? 
    人生如戏。 
    可是刚刚孙富挣扎,王队又顾及里面高官的性命,而不敢伤及他,才造成这般尴尬局面,被动人生? 
    只见孙富一手擒着王队的衣领,一手指着他胸前的一个印记,咬牙切齿的相问,眼里尽是寻获猎物的兽的惊喜。而那王队,一手拿枪抵着孙富的腰,另一手却急惶惶忙着要掩了衣。难道是怕春色泄尽? 
    哈,他一个枯燥的中年男人,有什么春色可泄,要这般掩藏得紧? 
第五部分
欲盖弥彰,却欲罢不能
    欲盖弥彰,却欲罢不能! 
    掩不住,藏不了。他那制服让孙富从肩头撕开了,如瓜破皮,生生的开了道口子,瓤里瓤外,清清楚楚。他裸露了肩膀,裸露了胸怀,也裸露了一片白茫茫的身子,更裸露了个大证据,大秘密。 
    ——呀,踏破鞋底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的胸前没有乳头,一个没有乳头的男子!!孙富的手指正判官般指着那里,不肯休了。 
    铁的证据! 
    是,他,凌,辱,了,方小眉! 
    这只鬼躲过了迎面阻挡的遇春,从他腋下飘然而过。红,污脏的红,死,屈辱的死,可怜的方小眉。让这只鬼为你复仇如何? 
    用了鬼力,把他手里的枪一下夺了过来,呀,也直抵他额,只一下,只需一下,就可以令他脑浆崩碎,肝脑涂地。 
    不!不要!宝儿! 
    两个男人在喊,是孙富,是遇春,都是担忧,阻碍,却内容不一。 
    而那臭道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隐了形,附了身般在我耳边说,杜十娘,不可造次。人世的事,让他们自己了罢! 
    你不能!让,爸......爸爸来!孙富拎紧那王队,肩膀一撞,把我这只鬼撞到一边。枪“铛”的一声落地了。 
    是的!只要穿了孙宝儿的人皮,这只鬼就杀他不得,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呵! 
    曾经,她的血里,流着他的血液,虽然那血液是未曾许可,用强盗的行径给予的。 
    王队看着孙富,威吓着,还不知是威吓他自己,你,你,你这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要什么葬身之地!告诉我,一九七四年秋天,你干过什么?孙富双手颤抖,他的小眉,他可爱的小眉,他花般的小眉,叫他富哥哥的小眉,就毁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青春,生命,爱情,就这样生生的夭折。 
    血!苍蝇!蚂蚁!她,初生的婴儿般呆在血泊。 
    永,生,难,忘,不,了。 
    他最最爱的,在他的对面,被打、被殴,而他居然救不得。 
    怎生一个恨字了得! 
    一九七四? 
    王队怎么会忘了?他希望他忘了,可夜深人静,那女子模糊不清的脸,时时刻刻来找他。他脸色苍白,白到血一下都逃至心脏,绻缩着、潜逃着、卑微的、可耻的,永压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还记得那一年,那是他一生的耻辱,他自己送给自己的耻辱。为了这,他一直不敢在公共澡堂洗澡。为了一时的欲望,一时的青春冲动,他付出了多年的潜藏的灵魂忏悔和烤问。 
    以为可以欺骗自身,以为可以就此潜逃,想不到这么多年后他的人犯却来把他审问。 
    难道黑白颠倒了么? 
    那个年月,上山下乡,他的青春贫穷而饥饿。女人们都是短头发,灰脸色,千遍一律。 
    而那一年的秋天,他回城探亲,偶然露过一个小院的门口歇歇,朝门缝瞧去,却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月光如水,她梳理头发,抖了一肩的月色。发丝遮脸,根根生了无形的触角,从院子里藤萝般生长出来,穿过门缝,悄悄的、快速的,把他的身体缠绕,他走不了。他身体里的兽让那些发丝撩拨醒了。关押了那么久的青春的兽,呲呀裂嘴,不可一世,支配着他,伸出了手,敲了门了。 
    那女子在夜色里一蹦一跳的近,身材曼妙,如他的心,起伏不定,被魔鬼收买,成了一匹野兽,惴惴、不安,而又兴奋。 
    富哥哥,你又回来干什么啊? 
    好甜美的声音。更勾人魂魄。 
    呀,是,个,真,正,的——女人! 
    他被大火焚身,他身体里的兽在嘶喊,它要。 
    他装做他是。箭在弦上,不由他了。 
第五部分
他恨青春!他恨欲望!
    一打开门,原始的兽俘了他,而他掳了她,凭着男性的本质,他起先捂住她的嘴,拉进了屋子。后来顾不得,兽一般地凌辱她,她叫,她喊,奇怪,没有人来,他更放肆了。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她发丝淋乱,一根根覆在脸上,似乎仇恨百结故意不要他看清了的。最后她胡乱的,狠狠的,绝望的逮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却是他的乳头。疼痛钻心,他顾不得再快活一次,他打昏她,可她不放,她生生的把那乳头咬了下来,给他的一生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罪证。 
    自此,他不敢,永不敢,永远不敢面对自己的身体。它,有罪恶,被人私刑烙了印了! 
    他恨青春!他恨欲望!他恨所有长的好的狐狸精!是他们勾引男人。是她们,都是她们。 
    女人,谁,谁,谁令她们长得那么好? 
    因为这件事,他是返回扬州最迟的知青,他怕,怕人知道他的无耻。直至打探了无数次,他,确定这事无疾而终,他才回来,从一个小警员慢慢混起,慢慢有后辈尊敬的称呼他,王队,王队...... 
    从此,重新来过。 
    旧日是只是一个无耻的噩梦罢了。 
    只是个噩梦吧了,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在王队和孙富两厢心理较量的当儿,遇春眼疾手快,忙忙捡起了那枪,怕孙宝儿再生事了。 
    突然,那王队横臂一伸,从遇春手里把枪夺过。 
    不,他不要被这个人审问,这个倒卖古董的犯罪分子。他,有什么权利审问他的?一辈子,他面目清白的示人,现在却要被生生剥下面具来,那太恐怖了! 
    他不要! 
    他的枪一转,食指一扣,千分之一秒,直指孙富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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