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可盼

    她想过吃避孕药，也真的去买了。可买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她丢在随身携带的背包的侧袋中一次也没有吃过。
    听萧也林说，心姨带着小铮跟诚叔去了巴黎，家里除了原来的家居摆设之外空空如也。萧也林现在不用去公司上班，却仍然保持着之前的起居，只是睡觉的时间要比之前正常许多。萧可没有问过他，可是从他接听的电话内容中她也听出了，即使他不再管盛世的大小事务，可是萧可知道，他在国外，似乎仍然做着些许红酒生意。
    现在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有时候在这个大屋子里，单单寻找他，就要用十几分钟。
    回来A市将近一个月，她从没有离开过这里。似乎她不与外界接触，就真的彻底与世隔绝一般。这天，她正抱着一堆衣服一股脑儿地往洗衣机里塞，最后按下按钮，长长舒了一口气回身，就看见他一脸闲适地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一声不响地站在后面？吓我一跳……”
    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洗衣机，随之莞尔：“衣服让你这么洗，简直是劳民又伤财。”
    她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因为她刚才根本就没有对要洗的衣物进行分类，不管颜色深浅还是布料材质，通通一锅烩了。
    “那你就请个保姆来专门给你洗衣服。屋子这么大，有时候光找你就要十好几分钟，更别说打扫了，再找个人来给你专门打扫卫生。还有，我做饭菜你总是嫌太淡，干脆一起找齐全了，免得成天挑这挑那的。”
    萧也林闻言却也并不生气，不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要是想在这儿定居，我倒是不介意给你找齐全。”
    她抹了抹额头的薄汗，顺带着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却上前一步，有些霸道地将她揽进怀里。薄唇贴上她的耳，轻吻：“累吗？”
    萧可闷声老实回答：“累。”
    他低低笑出声，将她微微推离，清亮地眸子看着她水灵地双眸，柔声道：“如果我不去找你，你要怎么办？”
    她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如果你不来，我找一把藤椅，放在门前，每日坐在上面，边晒太阳，边等你来。”
    他则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良久，他突地说：“季晴来了。”
    “啊？”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来哪儿了？”
    他无所谓地侧首：“在楼下大厅。”
    季晴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见了萧可，问了她的身体情况，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之后，才算是真正安心，拉着萧可就要出去坐坐。
    萧可为难了一会儿，最后她去问萧也林，他只是淡淡地给了两个字：“去吧。”
    季晴一直憋着气，几次想发作，都被萧可制止。
    直到出来，萧可才淡淡笑：“姑姑，现在的这个时候，我们先不要去惹他。”
    季晴看着她笑得有些狡黠的面容，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可轻轻叹气：“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样，说好听点儿，是相敬有礼，难听点儿，就是能过一天是一天。他每天都看我不顺眼，做这不对，做那也是错。反正他天天在家待着，有得是时间挑我毛病。”
    季晴听着她的话，久久沉默没有说话。
    蓦地，她笑出声：“萧也林也会故意挑别人毛病？”
    萧可也笑，只是笑容带了几分委屈：“你也不信吧？我刚开始也不信，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可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是彻底认识到了……”
    季晴却突然板起脸：“你为了他，连姑姑都不要了？”季晴那天带着蛋糕去病房，病房早已空空如也。刚开始的时候，季晴以为萧可出去了。可是打她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一直等到天黑，季晴才真正地坐不住了，第一天，第二天，托人找了那么多天，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最后，她只能去找萧也林。
    她在他办公室闹了大半天，只逼出他的三个字：“不知道。”
    最后她一怒之下砸了他办公室里所有的摆设：“萧也林你他妈的有种别在我背后做那些小动作！”
    他则莞尔反问：“我做了什么小动作？”
    “我派出去找萧可的人，通通在半途就断了线索，不是你在捣鬼？”
    “找不着线索是你的事。不过，季晴，我劝你不要再去找她，让她可以静一静。”
    萧可摇头：“不。姑姑，我承认，我离开，是因为他不想再要我的强烈态度。可是决定去郑克明的家乡，却并不是偶然。”
    她细细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她刚进病房，在季晴给她打电话之前，她接到了陆零的电话。
    陆零对她说，秦男没有动机而且更加没有理由对萧也林的母亲动手，原因很简单却也很惊人。萧也林的母亲，竟然是秦男的姨母。
    那次秦男去萧家，本意确实是想得到“恒久”，可是，却也因为走这一趟，秦男遇见了失散多年的姨母。
    真正对萧家动手的，是害死秦男的那伙人。
    当时萧可就有了两个疑问，第一是秦男跟姨母失散原因。第二则是那伙人当时的目的应该是解决萧家的人，既然没有谋害成功，为什么没有进行第二次？
    当时陆零只是说：“你只要知道秦男绝对没有对萧家动手就行了，秦男的身世你可以去郑克明的家乡去找，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至少告诉我秦男和郑克明的关系吧？”
    陆零那边则低低笑出声：“兄弟俩，同母异父。”
    所以，萧也林明知道郑克明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寻找机会为季阳的死讨个说法，明知道郑克明在他身边是不怀好意，萧也林依然放纵郑克明并且将他留在身边。
    所以，萧也林给郑母那么多的钱，并且一向不喜与外人有肢体接触的萧也林，竟然亲自弯身去轻拍郑母的手背。只是因为，郑母也是他的姨母。
    萧可想，萧也林一直以为秦男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却一直并未真正对季晴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只是，萧可想不明白，萧也林既然知道秦男跟他母亲的关系，又为什么那么肯定他母亲的死跟秦男有关？
    那天，她是在火车站稍微恶作剧了一下，不过那句话其实也或多或少表达了她的真实心愿。她说：“我要一张车票，可以离这座城市远一点的，越远越好。”
    可是，单凭这样一句话，人家怎么会卖给她车票？
    她为了不让自己目的太明显，选了一条中途途径那个村庄的线路，并且在半路下了车。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办，其实，那天她坐在马路牙边，实际上就是在赌，赌萧也林对她的感情。就在她越来越感到无助和绝望的时候，郑婶真的出现了。所以，她可怜巴巴地抬头就说请你收留我。
    但是，她的贪睡与不想吃东西却真的是身体的正常反应。郑婶带她去看中医回来的途中，她问：“您……没有子女吗？”
    郑婶神色中闪过的悲痛萧可看到了，可是郑婶那天并没有说真话，她只说：“有，有一个儿子，去了城里，这里他不想回来吧……”
    后来，关于秦男的事情，萧可并没有直接去问郑婶。她只是有那么一两次，旁敲侧击地问了郑克明，可是，郑克明却似乎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萧可回神，看向季晴地神情无比地坦诚：“姑姑，不要错怪了秦男。萧母的死，与秦男没有关系。”
    具体的情节说完，季晴打骂萧可胡闹。萧可却浅浅笑笑一带而过。
    季晴猛地想起什么，突地问：“这件事你跟萧也林说了吗？”
    萧可摇头：“不能告诉他。要是让他知道，他母亲的死是另一伙儿人做的，他说不定又要做出什么。现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既然他认为是我们季家的错，就是吧。”
    季晴听到萧可说“我们季家”，着实红了眼眶。
    萧可却问：“姑姑，你的母亲，”她说的时候微微一顿，随后道：“也就是我的奶奶，现在……”
    季晴闻言摇头：“我没有见过，从小我的记忆里，就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是印象里知道，爸爸很爱妈妈。大概季阳见过了，有一次听说爸爸受伤去了一个地方养伤，季阳去看望过爸爸……之后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带回了郑克明。”季晴思量了一瞬，道：“当时季阳说，我们的妈妈很漂亮之类的话，因为我不关心，所以也没细问。要按现在这么说，难道，我爸当时去的地方，就是我妈她……”
    萧可点点头，接着道：“姑姑，我最担心的，是郑婶跟季平生……跟爷爷的关系。”
    萧可依然记得，那天晚上，她出来上厕所的时候，隐约听到郑婶问到一些关于季平生的事情，末了，郑婶说：“其实，季平生，他是你的……”
    最后，郑婶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完整。这也是萧可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宝宝的最主要的原因。至于孩子会不会遗传她的病，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这些，她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现在，她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些。
    如果郑婶是季晴跟季阳的母亲，郑婶又跟萧也林的母亲是姐妹，那么，萧也林，算是她的……
    她不敢再去想，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萧也林不挑明，她就永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