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小厮

26 皆大欢喜


新婚第九日,已是五月末,万里晴空,燕王府内翠柳袅娜,鸟语花香,风光绮丽。燕王携锦涵一同回尚书府省亲。
    尚书府一早收拾好,专等二小姐回门。众人翘首以盼,燕王府的马车总算进入了眼帘。管家派的小厮赶忙向老爷夫人回报。
    飞虹听到消息第一个跑到府门口,张尚书和夫人随即出来,身后跟着仆人丫鬟。王府马车停稳后,后面马车上几个伺候的丫鬟赶紧下车,来到王爷马车前,吴三把脚凳放在马车旁,起身打起帘幔,燕王扶着腹部明显隆起的锦涵出现在众人视线。丫鬟们小心在旁边护着。
    众人即刻跪下行礼:“见过王爷、王妃,王爷王妃万福!”
    锦涵脚步微动想去扶起张尚书和张夫人,燕王在旁边看出了她的心思,边抢先一步走出去扶张长卿,边说“尚书和夫人起来吧!”。
    锦涵走近夫人,满怀情意道:“娘,您这一拜真是折煞女儿了。”
    张夫人笑道:“你虽是我女儿,可规矩还是要讲的,毕竟你是燕王妃。我们别在这儿站着,天气不是很和顺,赶快跟娘进房吧,别吹着了!”
    众人向府内走去,飞虹插空从她娘身边窜出,总算靠近了锦涵,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道:“锦涵,这些日子你想我吗?我可想死你了!”
    锦涵闻言,猛然想起这些日子只顾着与燕王、大宝、小宝团聚,倒是吧飞虹给忘了,面色顿显尴尬,飞虹看到,摸了摸无泪的眼角,假装伤心:“啊,锦涵,你居然都不想我,枉我还买了一大堆你爱吃的青梅,等你今日吃呢!”
    张夫人看着耍宝的闺女,说笑道:“快别在这儿胡说了。等到时,你出嫁了,估计高兴得连娘是谁都能忘了!”
    这下换飞虹脸红了,本来这种情况她是不当回事的,可自从上次易轩辰冒然吐露心声,飞虹只要听人说自己嫁人,根本控制不住。
    锦涵也发现了这种变化,难道?于是出生问张夫人:“娘,飞虹姐姐好事将近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飞虹不料锦涵如此问,急忙出声否认:“我,我哪有什么好事,你别自己嫁了人,就想把我也嫁出去。”
    锦涵闻言但笑不语,看着飞虹。飞虹心虚,越加辩驳:“锦涵,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听娘瞎说,我肯定不会嫁的,我还想在多陪爹娘两年呢!”
    言谈间,几人已是进了主厅。燕王与张尚书居主座,锦涵走到燕王旁的侧椅刚要入座,燕王突然停下与尚书的对话,对翠竹道:“把垫子给王妃铺上。”翠竹本已伸手去取包袱中的垫子,此时听王爷命令,赶忙取出,碧荷才扶着锦涵坐下。张夫人注视着燕王对锦涵的一举一动,甚是满意。
    飞虹坐在锦涵身旁见状,歆羡道:“你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个疼人的夫君!”
    锦涵满眼柔情,望了一眼与尚书交谈的龙夜寒,回头看向飞虹笑语:“飞虹,你何必要羡慕我,只要你愿意,你不也能有这样的福气!”飞虹知道锦涵意中所指,心中虽喜,面上却是撇撇嘴,抱怨“谁愿意要他,害我追了那么久!”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管家迈入厅中禀报:“见过王爷、王妃。老爷、夫人,易夫人和易少爷前来拜访!”
    锦涵闻言直觉看向飞虹,飞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事情太凑巧了吧!
    张夫人听姐姐来了,惊喜万分,起身离开大厅去迎接。
    易轩辰和易夫人在下人带领下已向大厅走来,在半道上遇到了张夫人,三人分别见礼。张夫人迎面而上,笑语盈盈:“姐姐,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我虽都住在京城,可你却很少来看望妹妹啊。”
    易夫人进前执起妹妹的手,抚道:“姐姐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如今还是这么年轻,这手嫩的,跟姑娘似的。”
    张夫人抽出手,瞪了易夫人一眼:“姐姐,你就取笑我吧,女儿都那么大了,这时候说我像姑娘,我可是无地自容了。”
    “好了好了,妹妹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见你和妹夫伉俪情深,妹夫舍不得你受一点儿苦,如今你还跟出嫁时一样,羡慕你嘛!”易夫人赶紧笑着安抚小妹,两人在家中都未出嫁时时常斗斗嘴,亦是姐妹情深。
    听姐姐言语,张夫人想起得病早逝的姐夫,也难为姐姐一人独自撑起了偌大的一个易家,感慨道:“姐姐这些年来却是辛苦了,如今轩辰大了,姐姐也可卸下肩上的担子了。”
    易夫人乘机接话,掐住妹妹的话尾,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对妹子意有所指道:“我倒是想卸,可担子才卸了一半儿,另一半儿能不能卸,就等妹妹一句话了。”
    张夫人此时算是清楚姐姐的来意了,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易轩辰,看向姐姐:“我这侄儿动作倒是快。我刚嫁了个二女儿,看样子大女儿也留不久了!姐姐,我都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何时看上你家儿子的!”
    见妹妹言语中已有允意,易夫人再次拉起了妹妹的胳膊,姐妹两人相互搀扶着,“我们自己也年轻过,想当初你不也无声无息就做主是违背爹娘心思,一心要嫁给贫寒的妹夫!”
    “还说我呢,姐姐,我可是自小以你为榜样,你明知姐夫身体弱,虽然家中世代为医,可也束手无策。你倒好,仅仅为着他无意中救了你一回,就非他不嫁。我和爹娘担心,怕你嫁过去受累,多方设法阻挠。可不想姐夫不知何时对你已情根深种,最后爹娘才同意了。”说起往事,张夫人猛然间才想起自己一直想问却没问的话:“姐姐,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姐夫当时怎么就那么凑巧救了你?”
    易轩辰从不知道姨母和娘亲有如此多的事情,此时见说到他爹,不由增了几分惊奇,凝神细听。
    易夫人闻言,想起自己夫君卧床不起时才对自己吐露的心思,不觉间停下了步子:“妹妹,你可知你姐夫在救我前就已经见过我,是我出嫁前一年的元宵节,当时我和丫鬟看花灯,在酒楼猜灯谜,你姐夫那时也正好在,一眼记住了我,时时留心我的生活。之前,你姐夫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本不打算成婚,至于家业香火自有他二弟。婆婆公公心中着急,可也不忍心勉强。后来,易府中人见自己少爷有喜欢的人,自是竭力支持,以后的事情妹妹你是全部都知晓的。”
    易轩辰听着心中震动,今日才知爹娘感情之深,娘亲在府中甚少提起爹,他还以为两人夫妻情分淡薄,如今看来,是娘对爹的情太深厚了,才一往无怨的守着他们,守着父亲的一切。
    易轩辰抬眸细细凝视娘亲操劳的面容,此时才发现娘亲和姨娘说话时眼中深处隐藏的情意,柔和绵长,缓缓流淌。
    言语间,张夫人双手搂紧了姐姐的胳膊。看姐姐陷入回忆,出声说道:“姐姐,如此说来,当初我们的选择都是对的。”
    易夫人拍了拍妹妹的胳膊,露出笑容:“那是自然,姐姐做的决定你什么时候见过有出差错的。今日,我来见你,这不是又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张夫人看姐姐又回到往日信心自满的样子,收起心中的担忧,拜服万分:“是,姐姐说的对,若不然小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佩服姐姐了!”
    片刻,几人以走进了大厅,锦涵看到多日未见的易夫人,欣喜起身,走近问候:“锦涵见过干娘!”
    张夫人闻言,神色诧异,看着易夫人扶起锦涵嘱咐:“真巧,居然在这儿见到你。几日不见,如今你比那时到丰腴不少,气色也好多了。身子越来越沉了,以后自己要当心,这些个俗礼能免就免了,娘也不计较这些。”
    “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锦涵的,妹妹怎么不知晓?”旁边的张夫人插话询问。
    锦涵这才想起并未对张夫人说起此事,在易夫人开口前解释:“娘,这事怪锦涵,没有事前对您说。在这之前,蒙易夫人关爱,我拜她做了干娘,不想娘与干娘是姐妹。”
    “原来如此!”张夫人心中感叹,冥冥中自有注定,锦涵与他们的缘分真是不浅。
    易夫人也颇感奇怪,锦涵又如何称妹妹做娘。似是看出姐姐的疑惑,张夫人急忙解惑:“姐姐定是疑惑锦涵怎会在这儿?那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皇上来了圣旨让我和长卿认她做女儿,如今她是我的二女儿,九日前刚刚与燕王殿下完婚,今日正是回门的日子。”
    燕王已经从座上起身,与易轩辰寒暄过后,来到锦涵身旁,问候:“伯母近来身体可好?”
    易夫人进屋半晌,这才注意到燕王,赶忙道:“燕王客气了,只是多日不见你来府寻轩辰,不想你已经与锦涵成婚了,我在这里恭喜你们了!随后我让轩辰给你们送去新婚贺礼!”
    燕王闻言,急忙阻止道:“易伯母客气,您的心意夜寒心领了,锦涵的事我还未向您致谢,此时切不可再劳烦夫人你为我们操心了!”
    锦涵看着易夫人,附和道:“是啊,干娘,有您的关心,锦涵已经知足了,您不必要再破费了!”
    易夫人瞧着燕王夫妇,笑道:“您们两个孩子,这份礼我一定要给,不为燕王,也为了锦涵,你既是我的干女儿,做娘的怎能不给女儿陪嫁,说出去像什么话。锦涵,你若还认我是娘,就不要再推辞了。”
    易轩辰同时接话:“锦涵,娘说的是,你新婚匆忙,再加上保密,那日倒是把为兄吓了个半死,根本来不及准备贺礼,以后为兄再补上,你若不要,可是嫌弃为兄和娘?”
    锦涵听此生怕他们误会,急忙道:“大哥,我绝没有这样想过,我感激娘和兄长还来不及,怎会嫌弃。我就收下你们的贺礼了,到时兄长成婚,我再备一份儿厚礼给兄长。”
    飞虹闻言,忍不住从藏身的薄纱处,出声道:“锦涵,我成婚时你是不是也要送一份儿厚礼给我,我是你姐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暴露了自己吗,今日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见易轩辰跨入屋中,就跟耗子见了猫似得躲起来了,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藏到了纱帘后。
    易夫人只闻声音却不见人影,不由问询张夫人:“妹妹,飞虹在哪儿啊,我怎么刚刚听见她说话了?”
    张夫人见女儿如此,无可奈何道:“飞虹,你还要往哪儿藏,快点儿出来,见了姨娘也不知道出来见礼。”片刻后仍不见动静,张夫人灵光一闪,故意对着易夫人道:“姐姐,你确定你要与妹妹结成亲家,飞虹虽是我的女儿,可我不包庇她,她的性子顽劣的很,来不了锦涵的知书达理,到时姐姐可别后悔!”
    易夫人看妹妹冲着自己眨眼示意,故作沉默,犹豫片刻,放声道:“既然妹妹如此说,那我还真得细细想想,虽说是轩辰喜欢,可…… 今日是姐姐考虑不周,妹妹别见怪!”
    易轩辰身前站着燕王,他娘和张夫人的小动作根本看不见,此时见自己娘亲变卦,不由着急唤道:“娘!你……”说着绕过燕王走近易夫人,易夫人和张夫人脸上戏谑的笑意同时冲入眼帘,这才知是两人给飞虹下的套子,易轩辰赶忙压下了就要冲口而出的话。
    飞虹被如此一激,赶紧从纱帘后走出来,途中碰住了一个人,顾不得看是谁,几步来到易夫人身前,着急说道“姨娘,你再好好想想,你定能发现侄女儿的好处,是不是,千万不要急着做决定。免得您将来后悔!”
    噼里啪啦一顿说完,飞虹这才看到了她娘脸上惯见的戏笑,又看看姨娘,两人的笑意如出一辙,知道被别人摆了一道,她不由红了脸,抱怨:“娘,有您这么逗着女儿玩儿的人吗?”
    易轩辰见飞虹满脸尴尬,红晕密布,情不自禁移近她身旁,道:“表妹,你总算愿意出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藏到什么时候呢!”
    飞虹羞意难消,此时听闻易轩辰出声,仿若找到了出气筒,趁着众人不注意,脸上含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低语:“都是你害的!”
    易轩辰不料飞虹突然一击,毫无防备,霎时惊呼出声,众人视线刷的一齐移向他,有苦不能言,他只好挂了一脸苦笑,望着别人:“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聊!”
    锦涵站得位置正对着几人,飞虹和易轩辰的动静尽数收入眼中,刚刚一场闹剧,看着脸上不由绽开了笑意,拉拉燕王的袖子,低声道:“夜寒,你看飞虹和轩辰大哥,真是对欢喜冤家,我看他们好事将近了!”
    燕王闻言,望了两人一眼,又看锦涵挺着肚子站半晌,关心道:“累不累,我扶你坐下吧,想要看他们的好事,你也得身子允许。”
    锦涵顺着燕王回到座椅上坐下,燕王才继续对锦涵低语:“这两个人明里暗里不知看了咱们多少好戏,你不记得上次在梅园,等他们成婚时,我一定送他们份儿大礼。要不然,我怎么配当他易轩辰的好友。”
    锦涵细细听着,想起那次,眼中含情,看向燕王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如此爱‘记仇’,多久的事了,看来以后我再也不敢骗你了。”
    燕王想起皇兄皇嫂和锦涵这次连摆的迷魂阵,满心怨气:“怎么,锦涵,你还想着再骗我,我可再经不起吓了,大婚那次我的心都死老了,想到你要受委屈,我就难受,可你倒好,安安然然的当新娘子,只把我一人蒙在鼓里。”
    这是唯一一件燕王跟锦涵抱怨了一辈子的事,锦涵心中愧疚,赶忙放软语气安慰燕王:“夜寒,那件事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可是圣旨难违,我也没办法,你别难过,要不你也骗我一次吧?要是你心情能好些,多骗我几次也无妨。”
    燕王听锦涵如此说,心中暖意浓浓,他岂会真正怪锦涵,早在见着她的新婚之夜,知道她安然无恙,所有的不满遗憾皆烟消云散,无论怎样,只要她和孩子平安康健就算她骗自己一辈子也心甘情愿。他不止一次重提此事,只是想看锦涵为自己着急关心自己的样子,被爱的人挂心总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飞虹与易轩辰一处,只是时不时视线飘向满脸幸福知足的锦涵,心中有着羡慕,易轩辰初时没有在意,后来见她不时走神,这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燕王锦涵情意绵绵,欢声笑语,算是明白了飞虹走神的缘由,于是认真地叫了声:“飞虹!”
    飞虹闻言看着易轩辰,只见易轩辰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郑重道:“飞虹,嫁给我,你定不会后悔!”
    初时飞虹怕自己娘亲看见,还轻轻挣脱,不料易轩辰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心弦一颤,荡起涟漪,忘了挣扎,震楞在了易轩辰眼眸深处的情意和诚恳中。
    耳旁突然传来易夫人叫声,飞虹这才回神,脸一红,甩开他的手,走到她娘和易夫人处,问道:“姨娘,你叫我有什么事?”易轩辰随后跟来,站在飞虹半步远的身后。
    易夫人看看张夫人,卸下了中指间普普通通的杂银绞丝戒指,对飞虹说:“这是易家历代当家主母佩戴的戒指,姨娘今日就交给你了,好好保管。”
    飞虹闻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地看向她娘,张夫人笑颜点点头,易轩辰亦在身后推了推飞虹,低声催促:“快收下!”
    见她娘点头,飞虹这才放心伸出手,易夫人直接将戒指套在了她手上,不料刚刚好。飞虹收下后,易夫人瞅着她对张夫人道:“妹妹,我们俩这可就定亲了,轩辰催着我,准备不足,今日就先将这家传戒指给了飞虹,改日我再备齐其他,一并送来,正式办个定亲礼。”
    飞虹闻言,脸上喜色涌起,锦涵看着喜事成真,与燕王一同走近。锦涵对着她笑道:“飞虹,现在你总算心想事成,恭喜你了!”
    燕王对着欣喜的易轩辰,言道:“那时你还说不会成亲,看来老天一点儿都不帮你,如今倒自己眼巴巴的急不可耐,世事无常一点儿不假。你说我是该恭喜你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该替你惋惜失去了自由身?”
    易轩辰此时喜事成真,根本不在意燕王话中的调侃,开怀一笑:“夜寒,我如你一般,是心甘情愿画地为牢,交出自由身,负起我愿承担的爱意,为我和飞虹的以后负责。你不必犹豫了,好好恭喜我吧!倒时别忘了来喝我的喜酒!”
    燕王早就盼着这一天,掷地有声道:“定然,我一定会去,要不然怎么感谢梅园你对我的一番心意呢!”
    只可惜易轩辰喜上眉梢,忽视了燕王话中之意,若不然洞房花烛那夜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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