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小厮

时光流转，又是一年夏日降临人间。艳阳高照，绿柳成阴，蝉鸣声声，燕王府内碧微湖中摇曳的红莲，亭亭玉立，微风拂过，碧水莲叶泛起层层涟漪。去年今日，此景依然，静静的凋谢，静静的绽放，尽情展现着无限风华，不为物所扰，不为人所忧。
    细细算来，锦涵姐弟来到燕王府已有近一年，当时父母双亡，身在破庙，人处灾民中，锦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燕王妃，可知天无绝人之路，坚持下去总会峰回路转。
    时值正午，正是王府每日用午膳的时辰，锦涵坐在房内，焦急地等着燕王，今日是怎么回事，以往若是朝中有事耽搁，燕王必会派吴三回府告知一声，可今日已过了大半时间，仍杳无音信。
    翠竹在锦涵身边伺候，看她坐立不安，饭菜已经热了几回，赶忙劝道：“王妃，您不妨先用膳吧，王爷定是在朝中有事，如此等下去也不知要等到何时。王爷特意叮嘱过奴婢们，让奴婢们时刻小心王妃身体，您再等下去身子受不了，若是今日的事让王爷知道了，王爷岂不是更忧心？”
    锦涵闻言，眉间微蹙，想起上次从尚书府回府后，肚子越来越大，她自己倒是不甚在意，坦然应对孕期的一些变化，再加上张夫人和易夫人的指点，心中甚是安然，怀孕生子毕竟是女子必经的一刻，没有什么可忧心的。再者，于她而言，能和心爱的人生儿育女更是乐事。相对日久，她才发现燕王从尚书府回来神色间起了变化。但凡他与自己接触总是紧张兮兮，生怕自己有闪失，连带着丫鬟们都万分小心地照看她的日常起居。
    想到这儿，锦涵只得作罢，放弃等待锦涵只得作罢，放弃等待，“好吧，我先用膳，碧荷，你去让厨房传膳吧！”
    到了夜幕低垂，燕王都未回府，锦涵心中忧思更甚，对身边伺候的人吩咐：“翠竹，你去门房侯着，若有王爷的消息，及时回来告诉我。其他人暂且退下吧。”
    翠竹见锦涵吩咐，着急道：“王妃，奴婢这就去，只是您不能让所有人都下去，若您有什么需要，没人伺候可不行，王爷知道了，定要责罚我们的。”
    锦涵看翠竹又搬出燕王，她算是抓住自己软肋了，无奈叹道：“翠竹，你越来越胆大了，都敢拿王爷来威胁本王妃！”
    翠竹抬眸偷觑锦涵，晓得她不是真生气，讨好道：“奴婢这不都是为王妃您着想吗，奴婢这就去等着消息，王妃您在这儿好生歇着。”
    锦涵在她转身时，又开腔叮嘱：“翠竹，若是过了时辰，还没消息，你就去歇息吧，不必一直等着，也不需要回来再向我复命，明早不用早起。”
    听着王妃对自己关心，翠竹心中感激，能被张夫人选入府伺候锦涵，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锦涵独自卧躺在床边，突然腹部微动，这才倏忽想起今日顾着想燕王，却忽视了腹中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腹中的动静，她和夜寒兴奋了好久，虽然他不是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可每晚她都忍不住地静静坐在床上，耐心等着孩子的踢动。
    今夜，孩子还是第一次动，锦涵的思绪霎时被孩子牵引，迫不及待揭开腰间纱衣，露出了腹间肌肤，在孩子动的地方，将手轻轻覆上。不想这孩子吸引了她娘的全部心思后，却对他娘置之不理。
    锦涵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看着腹间，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只得耐着性子，对着肚子轻语：“孩子，你能听到娘说话吗，若是能听到你就再动一动，你今晚还没跟娘亲说说话呢！”
    言罢，锦涵继续等着，可惜她的孩子今夜是铁了心打定主意不理她了。
    得不到孩子的回应，锦涵心中不甘，她已习惯于每夜睡前与孩子进行这种交谈，不由继续道：“你既然听不到娘亲的话，那娘亲摸摸你，你要是感受到了，就踢踢娘亲，好吗？”
    锦涵一手轻轻在隆起的腹间肌肤上慢慢滑动，这次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孩子的小脚恰好碰在了锦涵手刚滑到的地方，激动间，锦涵手不由停住，惊喜出声：“孩子，你终于和娘亲说话了。”
    似是不满锦涵的手停住，孩子的小手突地又在其他地方轻轻一触，感到动静，锦涵的手随即覆在腹间微动的地方，接着她又看见孩子的小脚在腹间其他地方微显，锦涵急忙将手放过去。少半个时辰下来，锦涵的手几乎触摸了腹间的大片肌肤，随后她才恍然大悟，对着肚子笑道：“你这个调皮的孩子，原来你是想让娘亲多碰碰你啊。那娘亲以后每夜都摸摸你，你可得多和娘亲说说话！”
    正在这时，屋子的门突然打开，只见燕王走进来。锦涵衣衫半褪，一手轻抚腹间的样子全部映入眼帘，燕王赶忙来到床边，替她拉好衣服，同时轻斥：“王府的丫鬟都做什么去了，连你要穿衣服都没人伺候！”
    锦涵听到响声抬头间，燕王已到了身前，沉浸于孩子的欢乐中，她下意识的忽视了燕王的话，高兴道：“你回来了，快把你的手拿过来！”
    燕王被锦涵无名的喜悦弄糊涂了，手刚要动，锦涵已经等不及，直接拽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随后进屋的翠竹，看主子的样子，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她们在身边碍眼，于是退身出去，与其他丫鬟去准备热水，过会儿伺候主子洗漱。
    燕王手覆在锦涵隆起的腹间，半晌，孩子没有动静，锦涵不由急道：“孩子，你快动动呀，你爹回来了，你不想跟爹爹说说话吗？”
    说着，想起刚才，又对燕王说：“夜寒，你的手快动动！”
    燕王闻言，只好遵命而行。
    这一招相当灵验，刚动，孩子的小脚就配合的踢踢燕王的掌心。
    锦涵欣喜的看向燕王，“看，夜寒孩子在跟你说话呢！”
    燕王手中的触感结实有力，忍不住又向其他地方滑动，孩子都一一回应，欣喜道：“今夜，这孩子动的次数多了些！也比前些时候劲儿道大了不少。”
    锦涵闻言，看向燕王，轻声说着：“是啊，孩子都七个多月了，一日比一日大，由此我也可知咱们的孩子身体康健了。”
    良久，两人从天伦之乐中回神，锦涵这才注意自己衣衫褪至腰间，赶忙动手整理。
    时辰已晚，燕王乘着锦涵整衣，唤道：”翠竹，去准备热水，伺候王妃洗漱！”
    翠竹听到传唤，和兰英几人端着温水棉巾进屋，锦涵刚整好衣服坐在床内，燕王在旁边扶着让她移坐到床边。翠竹伺候锦涵净面后，重又换水准备给锦涵净足，等锦涵将足泡在温水中时，燕王突然出声打断：“翠竹，把热水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翠竹伺候了一半儿，猛然间听到这样的命令，偷觑了锦涵一眼，王妃的身子，弯身不便，她们下去，谁伺候王妃呢？难道堂堂燕王要亲自动手不成，想到此，翠竹赶忙带着其他丫鬟退身出去。心中感叹，自家王妃的福气真大，居然碰到王爷这样的夫君！
    锦涵初时以为燕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此时说不可，等丫鬟们离去，正打算询问，却见燕王起身挽起袖子，蹲在足盆边，双手浸入水中，试试水温，问道：“锦儿，你觉得水温如何，需不需要再加些热水？”
    锦涵诧异地愣了半晌，他怎么亲自动手了，急忙道：“夜寒，还是吧丫鬟们叫回来，让她们伺候吧。”
    龙夜寒闻言，抬头看着锦涵，问询：“怎么，锦儿，你是嫌弃我伺候的不好，连丫鬟都比不上？”
    “啊？不是，不是！”锦涵急忙摇头否认，“只是你的身份，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燕王看锦涵紧张，轻轻按上她白嫩的双足，笑语：“锦儿，我是什么身份，我只不过是你的夫君，做妻子的伺候自己的夫君理所应当，如今我这个做夫君的伺候自己的妻子到不应当了？锦儿，你连我做夫君的这点儿乐趣也要反对吗？”
    锦涵一时无语，燕王说得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她心甘情愿伺候夜寒，初时是因为他是燕王，如今是自己心爱的夫君，同心而语，如今，燕王只不过做了他心中所想，这一切无关身份，无关世俗所拘。
    烛影蒙蒙，映着两人身影，燕王细细擦洗，感觉手中的足比起以前似乎有些肿胀，又覆上小腿，也略微浮肿，不由担心出声：“锦儿，你感觉到自己腿脚浮肿吗？走路是否难受？”
    锦涵闻言，怕燕王增添忧虑，遂轻描淡语道：“这样已经有好多天了，倒是不影响行走。我记得娘跟我说过，腹中有孕会这样很平常，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每日让翠竹她们揉捏一番，无什么大碍。”
    燕王知晓她口中的娘是张夫人，可正因此才更加忧心。张夫人生飞虹时难产，千辛万苦生了下来，身子却元气大伤，这也是为何尚书府只有飞虹一女的缘故。燕王那次在尚书府偶然听易轩辰提起，他从不知晓女子生产如此凶险，仿若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叫他如何能不忧心。
    锦涵看燕王眼中忧色，自己的安慰根本不起作用，只好转了话题：“夜寒，你再添些热水吧，水有些凉了。”
    燕王闻声暂时放下了心中思虑，起身提起旁边木桶，往足盆中加了些热水。
    片刻后燕王用棉巾给锦涵擦洗干净，这才吩咐丫鬟进屋，将房里收拾妥当。
    两人坐在床上，燕王将锦涵的双腿放在自己怀中，双手轻轻按捏，边捏边问：“怎么样？舒服些了没？”
    燕王平日虽然忙碌，却时刻挂心自己，锦涵心有所感，情到浓时反倒更显平常，最终化为轻声细语：“现在这样极好了！”
    心静下来，锦涵才想起问他：“对了，夜寒，今日你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晚才回府？”
    燕王闻言，手中动作微顿，想起翠竹见到自己时，说起锦涵等他的事，不由自责道：“今日皇兄留我在皇宫议事，此事慎秘，等我和皇兄谈完时夜色已至，事毕后才想起没有让吴三回府知晓你。”
    燕王说到此，锦涵才松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今日出什么大事了。夜寒，我在府里一切都好，你不必太为我担忧，而且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柔弱，府中事务有我和刘管家，皇上交代的事情你去办就好，我不会妨碍你，只要知晓你平安就放心了。”
    锦涵如此为他着想，让他无后顾之忧，燕王心中明白。以前孤身一人，他可以为了龙家皇朝不计后果，可现在有了锦涵和孩子，行事必须得将他们放在首位，会伤害到他们的事情他绝不会去做。
    思及此，燕王特意对锦涵说道：“锦儿，你在王府安心即可，我答应你做什么事定会以安全为要。还有，以后若再遇今日情形，自己先用膳，不要等我。”
    锦涵晓得燕王言出必行，此时见他如此许诺，心下大安，“好吧，我以后定不会如此了，省得你外出办事还要挂念我。”
    燕王手中揉捏，眼睛不时看看锦涵，依着她的神色，变换揉捏的位置，眼神时时扫过她隆起的腹间，想起刚刚与孩子一番碰触，不由出声问着：“锦儿，孩子现在还有动静吗？”
    锦涵闻言，凝神细细感知，片刻后启唇：“我感觉不到了。我想他是入睡了！”
    燕王神色诧异，细细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睡了？”
    锦涵听此问得意一笑，喜悦道：“那当然了，孩子在我腹中，他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睡，我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一清二楚！”
    一提到孩子，锦涵的那股喜悦，让燕王有着说不出的嫉妒，好像这孩子是她一个人的，而且关键是锦涵明显的对孩子比对自己更关心，燕王言语间掩饰，可话语中会不自觉带着醋意：“哦，是吗？你这么厉害，那你可知道孩子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渴了？”
    闻言，锦涵摸摸肚子，道：“这还用说，夜寒，如今我和孩子一体，我想用膳的时候自然是孩子饿了，若我想喝水，那孩子也一定是渴了。”
    燕王心中抱怨，嘀咕：“如今，倒是你和孩子一体了，若没有我，你能有孩子吗？而且当初是谁说和我是一体的？”
    声音虽然低，锦涵依旧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暗喜，脸上带了笑意，盯着燕王的眼睛戏谑：“夜寒，你是不是嫉妒呀？”
    燕王闻言直觉反驳：“嫉妒，锦涵，我怎么会嫉妒，况且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锦涵看他语气坚定，可眼中的意思却骗不了她，笑语盎然：“夜寒，这孩子当然是我们的嘛，怎么，夜寒，难不成你不希望他是你的孩子？”
    燕王心中一急，手上不觉捏重了，锦涵“嘶”的一下，惊呼出声。
    他赶紧松手，急道：“锦儿，都怪我不小心！”
    锦涵见他着急，轻笑出声：“我没事，看你着急的，你这么喜欢自己的孩子，居然还要吃他的醋！”说着，她慢慢抽回腿，燕王在旁扶着，让她换了个舒服地姿势，锦涵不喜欢，出声询问：“夜寒，你现在还能抱动我吗？”
    燕王闻声，眼睛故意露出了恼意，嘴边却带着笑意，看着锦涵道：“锦儿，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太伤男子的自尊了。既然娘子如此怀疑你夫君我，我自是得验证一下，免得娘子对我失望。”
    言罢，燕王跪坐在床上，双手穿过她的肩窝和膝窝，将她稳稳抱起，笑语：“怎样，锦儿，这么着你可喜欢？”
    “若是你让我坐在你怀里，我就更喜欢了。”锦涵笑语嫣然
    求之不得，燕王甘之如饴，赶忙微移双腿，把锦涵放在自己双腿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手在她隆起的腹前交叉，轻轻环抱住。
    锦涵稍稍动了动，在燕王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放松身子，将手覆在他手边，出声说道：“夜寒，现在感觉到了吗，我和孩子都是你的，我们都在你怀中，这样我们三个就是一体了。”
    燕王抱着锦涵，深觉充实，此刻听到她的一番话语，心中明白了她一番举动的意思，难为她了，于是在她耳旁低语道：“你说的对，我们是一体了！你我再加上咱们的孩子。如今，我是知足了！”
    锦涵闻此笑着说：“你堂堂一个王爷这么容易就满足了？我这个王妃可不满足。”
    “哦，那你说说你还有何心愿，我帮你达成。”燕王挑眉问道。
    “夜寒，等我们生了这个孩子，再生几个，你觉得怎么样？”锦涵脱口而出心中的想法。
    不料燕王听完，霎时闭口不言，恢复了沉默。
    锦涵不见燕王应声，抱怨道：“刚刚还大言不惭要帮我呢，今夜都没过呢，你倒说话不算话了！”
    燕王不料锦涵的心愿是这个，这段日子他担惊受怕，若多来几次，他想都不愿想，不由出声劝道：“这事急不得，你肚子里这个还没生下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夜寒，我们的王府太冷清了，多几个孩子，也热闹些，你不喜欢吗？你想想，孩子们继承我们的相貌，有着我们的心性，有男孩儿，有女孩儿，叫我们爹娘，以后的日子多有趣呢！”锦涵继续给燕王说着想象中以后的日子，透着无尽的向往，仿佛眼前真已经儿女成群了。
    燕王看锦涵说到此，眸中透着希冀，盈盈闪着光泽，倏然理解了她心中所盼。与其说是所盼，不如说是她终身的遗憾，父母早逝，亲情顿失，是她一生的伤痛，这份儿缺憾终其一生也不会消失。她想要更多的孩子，正是想要将心中的爱意倾诉在孩子身上，将来看到孩子得到她所失去的，这份儿遗憾才会在她心中渐渐平息。
    思及此，燕王反手包住了锦涵的手，柔声道：“好吧，锦涵。我也想要一群孩子叫我爹爹，可前提是你的身子必须得好，若是有了孩子却误了你的身子，我可是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锦涵知道燕王怕自己生孩子有险，这会儿好不容易妥协，赶忙保证：“夜寒，我一定会好好顾着自己身体，你忘了，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到老的吗？到时咱俩满头白发，牙齿掉光光，手里拿着糖饴逗孙儿玩儿！然后我再给孙女儿讲讲你是怎么娶到他们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