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少女佩吉·苏

第3章


  “回响?”佩吉结巴地说。
  “对。”尸骨说,“我们习惯在我们的骨头上穿一些孔。瞧!我的胫骨,我的股骨,我的尺骨……全都是镂空的。这样,我只要在空中摇晃,我的整个身体就能变成一个大笛子。非常好玩,是不是?”
  说完,他真的干起来了,开始在发霉降落伞的绳子一端晃动。正如他所说的,气流进入他镂空的骨头里……发出了一种有点刺耳但丝毫也不难听的、带点山羊奶味儿的声音。
  “很好听,”佩吉说,“谢谢你!但我打算活着到达洞底。”
  “是的,我想。”尸骨随和地说,“你比我有预见。我注意到,你带来了一只狗,准备在路上吃,不过,你瞧吧,狗肉生吃,并不好吃。”
  蓝狗听见这番话,开始大声吠叫,露出了獠牙。在它那里,愤怒总是比害怕先行。
  “啊!啊!”尸骨冷笑道,“多漂亮的牙齿!没有一颗龋齿,看来它天天刷牙。”接着,他转而又对佩吉・苏说,“等你吃了它后,把它的骨头放在一边,我可以用来做笛子。”
  佩吉必须抱紧蓝狗,不让它跳下去。它像一辆跑车的马达,发出轰隆隆的抱怨和咒骂。
  “我们不大喜欢狗。”那冥府音乐家明确地说,一面听凭上升的狂风把他带走,“它们对骨头太感兴趣了,我们一点也不喜欢。”
  “真是疯子的故事!”当那尸骨飞到她头顶上方时,少女气喘吁吁地说,“我外祖母从没给我讲起过!我什么都预料到了,就没想到在火山洞里会遇见一支送殡乐队。”
  “我不喜欢这些人!”蓝狗抱怨说,“他们笑起来很亲切,但依我看,我们不能信任他们。”
  佩吉低下头,扫视她身下深渊的景色。她数了数,下面足足有十来个旧降落伞,还有同样多的四肢丁当响的乐师。有几个经过时,下颌骨发出格格声,向她致敬。
  “他在发莫尔斯电码1。”佩吉说,“嘀……嗒……嘀……嗒……你听得见吗?他们用牙齿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
  “你能破译吗?”蓝狗问。
  “不能。”少女承认,“我在夏令营学过莫尔斯电码,但我忘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尸骨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们就像约约玩具1,不停地上升和下降,增加出现在佩吉・苏同一高度的机会,每次都彬彬有礼地向她致敬,给她演奏引人入胜的小曲,为她解闷。佩吉很难分清他们,因为他们都很相像,他们常常一面行屈膝礼,一面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皮布。”
  “你好,我叫雅布。”
  “你好,我叫若布。”
  这种寒暄性的进攻,使蓝狗极其恼火。
  “他们都是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脑袋,”它抱怨说,“这倒方便!”
  没过多久,少女终于发现了标记,话最多的叫皮布,他比较风趣,但十分狡猾,常以戏弄蓝狗为乐。
  “哟!哟!”他挑战性地嘲笑蓝狗,“你很想啃我的胫骨,是不是?别做梦了!”
  “别再挑逗我的狗了,”佩吉抗议道,“它气得四脚乱动,每动一次,绑住它的安全带就像剪刀一样剪着我的肩膀。”
  “你把它吃了不就行了。”皮布说,“你吃它的肉,我捡它的骨头,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荷。”
  佩吉假装把这些声明当玩笑,可是,她开始认为,那尸骨说话是认真的。
  而冥府乐师们的可疑伎俩更坚定了她的看法,他们在上上下下中,设法碰到她身上。每次他们都为这无意的碰撞道歉,但是,尽管如此,当连续碰了三次后,她还是确实感到,他们想从她怀里夺走蓝狗。
  “奇怪,”她通过心灵感应对她的同伴说,“我想,他们在对我们策划阴谋。”
  “我也这样想。”那动物回答,“他们紧紧围住我们,他们一跑到我们上面,就用手指头在降落伞绳上摩擦,想把它们弄坏,好像在琴弦上磨刀似的,我认为他们确实在对我们策划阴谋。”
  乐声妨碍佩吉思考,她已听不见自己的思想,感到通过心灵感应与她的同伴联系越来越困难。
  皮布时而过来,时而过去,在充满气流的火山洞中放着死人的风筝。
  “你坚持要活着是没有道理的,”有一天,他对她明确地说道,“地下王国里等待你的,并不好玩。一切都是没有理智的,生活在那里的人,大都失去了理智。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你会过得更开心。音乐使你的灵魂陶醉,你再也不觉得时间漫长。你知道吗?尽管我死了,但我并不后悔,自从我参加乐队后,我感到更幸福了。我有点可怜其他人……这些可怜的人,成了一只蝴蝶影子的奴隶,将时间用于追逐它的影子上,期望能到里面避难。”
  “他们想过得幸福。”佩吉辩护说。
  “你说的不对!”那尸骨嘲讽道,“在下面,根本谈不上幸福,一切都那么恐怖,你将生活在永久的恐惧中。当你逃亡到蝴蝶的影子中,你会不再感到恐怖,如此罢了,不再有幸福可言。”
  “那里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是的,魔鬼……到处都是!我庆幸自己在到达火山洞底之前,就在我降落伞的末端饿死了,免得我过一种恐怖的生活。如果你稍微聪明一点的话,你就听我的劝告,解开你降落伞的背带……跳下去。我再说一遍,在火山洞里是不可能真正死亡的,你好自为之吧。当你进入黑暗王国的大洞穴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没有什么能保护你。”
  皮布可以说越来越让人讨厌了,他用唱歌般的演说纠缠她,他用笛子吹出极其优美的曲子。见少女不向他的论据投降,他只好走开,并且――顺便――用他的手指捏她降落伞的绳子。
  “他们在破坏绳子,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蓝狗咕哝道,“这里剪一刀,那里剪一刀。”
  “你说得对。”佩吉回答说,“应该看到这个事实:为了帮助我们,他们试图把我们杀死……因为他们确信这对我们更有好处。”
  “好心的杀手!”蓝狗打嗝似的说,“只差这个了!”
  佩吉・苏寻思如何击退他们,可惜,她可用来支配的,只有她的手与她的脚……而尸骨的数量众多。
  第二天,皮布又来了。有时,他停止吹笛,使劲捏少女的二头肌。每一次,佩吉都感到那可怕的小钳子在她的肉上收拢。
  “你有漂亮的骨架,”他翻来覆去地说,“你的尸骨会发出无与伦比的声音,只要有人教会你在气流中跳舞。乐队里还有一个席位,那是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正如预料的那样,降落伞左边的三根绳子已经开裂。
  “问题严重。”佩吉对蓝狗解释说,“伞衣上分配的重量不再均衡了,伞布就要裂开。”
  她呼唤帮助,可是,尸骨们更使劲地吹笛子,以便盖住她的声音。
  “猪猡!”蓝狗说,“你看看,现在他们知道我们就要摔死,就待在一旁,让我们道路通畅了。”
  佩吉企图让降落伞保持平衡,但白费力气。风很大,伞布犹如一条挂在晾衣绳上的床单,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们听见伞布撕裂的声音,深渊的回声使这撕裂声变得更响。降落伞立即快速地向右边冲去。
  “它开始螺旋下降了!”佩吉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尽量靠近洞壁,抓住岩石。”
  她拼命扭动腰部,想使降落伞改变轨道。她意识到下跌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摸索着伸出手,希望能摸到深渊的洞壁。但她猛地触到洞壁,疼得她直叫。她的手在岩石上滑移,但没能抓住任何突出部位,她的手掌很快变得皮开肉绽。最后,她已做好了死的准备,这时,她的胳膊抱住了一块突出的花岗岩。她吊在上面,而降落伞瘪了下去,像一块幽灵的白布,覆盖在她身上。
  “我看见一个平台!”蓝狗低声说,“我要跳上去。别拦我,这样,你的重量可以减轻一些,你就可以待在悬岩上了。”
  佩吉甚至没想反对,她的肩膀疼痛难忍,她感到她的胳膊随时都会脱离她的身体。蓝狗后腿一伸,便跳出了安全带,佩吉听见它在卵石上滚动。
  “行吗?”她喊道。想到它可能没有跳好而摔了下去,便吓得要死。
  “行!”蓝狗确认道,“你快往上爬呀,这里有一个平台,可以坐在上面。”
  “我就来。”少女气喘吁吁地说,“帮我一把,降落伞在往后拉我呢。”
  “扔掉它!”
  “不,我们可以收回伞绳,用它们编些绳子。我们总不能在这个栖架上待三千年吧,得想办法继续下去。”
  蓝狗走到平台边上,抓住围在佩吉・苏胸前的背带,支撑在两条腿上,用力拉她上来。
  当少女终于在悬岩上站稳时,她浑身伤痕累累,皮开肉绽的手心使她感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我们真是上了苦役船了!”蓝狗叹着气说。
  1莫尔斯电码是美国人莫尔斯(1791―1872)发明的电报系统。
  
眩晕之乡
  佩吉・苏估计安全了,便晃动荧光灯,唤醒有魔法的发光虫。当她发现自己真正的处境时,不禁浑身战栗。她和蓝狗一起蜷缩着的平台,只有三米长,两米宽,身下是望不见底的火山洞深渊。
  “我们有食物和水,”蓝狗提醒说,“不过,我们必须在储备用完之前,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肯定不能待在这里,”佩吉说,“我马上用伞绳编绳子,我们像登山运动员那样从洞壁上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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