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不放手

第30章


而在他的孩子出生前的一个月,程诺保养回来一个男孩儿。程国栋和卢丽梅一直反对程诺抱养孩子,又不是自己不会生,干满要别人家的孩子。可是这次,老夫妻两却喜欢得舍不得放手,不只是孩子太过可爱漂亮,而是他像极了他们的儿子。或许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缘故,程言到了这个家,倒是不怎么哭闹,大多时候都笑着咿呀说个不停。程斌见到程言的时候,也不由心里一惊,那个孩子的眉眼真的和程诺很相像,说是他亲生的,也没人会怀疑。
  过了一个月,谭玲玲顺利产下一个女婴,这一直是程斌希望的,他希望有个像妻子的女儿。可是这个孩子,却不是温岚生的。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程斌骂自己太没出息太对不起谭玲玲。
  程斌给孩子起名叫程笑笑,家里喜欢笑的人不多,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活得简单些,开心快乐就好。程国栋夫妻俩一直夸两个孩子的名字起的好,一个爱说一个爱笑,以后家里可是热闹多了。
  孩子还未满月,玲玲就回家休养了,这天子惠来看她,她们俩聊些女人的琐事,程斌就在一旁摆弄子惠的手机。通讯录上温岚的名字突然跃入眼前时,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舒缓了下情绪,记下了温岚的号码。临走时,程斌将子惠送到门外,细心的子惠将程斌蓦然变色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他的心事也了然于胸。
  “温岚过得不像你认为的那般美满,你不要恨她,当初她离开唐山去石家庄并不是背叛你,她只不过是去看看将死的朋友。现在汪涛已经去世了,她也仍是孤身一人没有依靠,相比你而言,她要凄凉多了。”
  “汪涛死了?他怎么死的?”程斌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得了癌症,温岚才去看他的。她的孩子也不可能是汪涛的,你若这么想就太侮辱她了。”
  “不是汪涛的,那是谁的?而且你怎么知道她这么多的事,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程斌对子惠隐瞒自己有些忿忿。
  “我也是最近才了解的,温岚本就孤苦伶仃的,我和你哥就尽量多帮帮她。今时今日,她的孩子是谁的也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别太恨她就好了,毕竟恨一个人,自己也不会好过。”子惠说完就走了。她并没有提程言的事,一是早就答应了程诺,再者现在告诉程斌也于事无补,只能让他两头为难。
  程斌却陷入了毫无头绪的思索中,温岚腹中的孩子,离世的汪涛,此刻的温岚……
  他不得不接受,他是如此地想念她,从未间断。所以那天下班,等同事们都出去,他拿起单位的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中传来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他不敢说话,知道两人已无话可说。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明白在现实面前,他只有遗憾和无奈,时至今日,两个承诺终生相守的人到底是回不了头了。
  在另一个城市,温岚为了让自己可以顺利留下来,一切都遵照刘行长的意思。既然她让自己多多学习业务,那就学吧。温岚记下了廖凡的电话,每天晚上向对方询问人家的去向,然后提前去等候。可事情并没有温岚想的那么简单,单位同事基本上都是非正式的和自己差不多水平的人,而业务全面的只有廖凡,能看出廖凡是有些颇不耐烦的。在廖凡的面前,有些同事极尽奉承之能事,让温岚望尘莫及,她又是最后一个来的,所以很难得到特殊照顾。
  除了储蓄,客户经理做什么业务都要到总行。每天早上温岚六点多挤上家门口的11路车,站半个小时到火车站倒车,再坐半个多小时,期间抛去走路的时间和等车的时间,到总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中午没地方待,她要顶着烈日,承受着石家庄独特的高温,回到家时已经快两点了。而且廖凡并不是前天晚上说去哪里就一定去的,有时候温岚匆匆赶到,发现廖凡开车回了支行,或者去参加行里给正式员工的培训。就这样过了两周,再次参加支行会议时,温岚也只了解了贷款所需的资料,怎么样的流程始终搞不清楚。比她早来三个月的信欣,好像也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看来,走学业务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毕竟只有一个廖凡,刘行长把自己的业务交给廖凡去打理,肯定不会再分出来给温岚他们的。
  温岚思考着还是先搞好同事之间的关系吧,这也是工作的一方面。可面对大多数的冷漠面孔,她满怀的热情又不得不全体收回。在行长的面前,他们都很友好,让温岚一度以为自己感化了他们,可后来发现自己竟有些一厢情愿,还算客气的战友已经让她感激涕零了,冷若冰霜的姐妹们她真是不敢再去招惹了。
  这样在希望与失望,激动与颓唐中反复,逐渐进入刘行长视线中的她,也早就成了恨铁不成钢的典型,每次开会就是她的磨难,前一天她会紧张到彻夜不眠,第二天她就满嘴起泡。如此,她度过了在石家庄的第一个月。
  见业务不容易学到,温岚决定多做宣传。她拿着宣传单,每天早上打完卡,去所能想到地方做宣传。石家庄的天气如蒸笼一般,白天烤的大地都要裂开,到晚上九点多,竟还能达到四十多度。就是这样的环境,她坚持每天去各个小区营销,收效甚微,而且很快被小区的保安像赶老鼠一样赶出来。为了秉承刘行长所说的以贷养存,她大中午顶着烈日去各个店铺宣传贷款,却也是无疾而终,想贷款的不符合规定,条件好的又不屑搭理她。那段时间,她总是从满怀信心到心灰意冷。白天撑着不让自己被打垮,晚上则跪在床上哭泣。
  在这个没有一丝一毫家的样子的房间里,那张只能容她一人的单人床,硬邦邦的床板,使原本就瘦骨嶙嶙的她被咯得骨头疼。小区的附近有个飞机场,每天有飞机来回试飞,让她的耳朵也饱受折磨。对面是居民楼,每天中午有吵不完的架,孩子有哭不完的理由。旁边是学校,下午准时放着同样的歌曲,一遍又一遍,让温岚觉得像是哀悼自己的重复又悲惨的人生。隔壁的父子相约晚上十点玩骑马打仗,喊声震天……温岚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家里没有灶具,自己又舍不得买,她每天都吃泡面、盒饭、板面,一直吃到想吐。在那热的每天晚上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的日子里,她连睡梦中都想吃姥姥做的绿豆粥,还有苦瓜炒鸡蛋。她发誓以后如果有个自己的家,一定每顿饭都用心做,原来吃顿像样的饭,是那么幸福的事。
  每天忙忙碌碌却毫无所获的日子挨到第四个月,温岚觉得自己真的是唯有神助才能让她反败为胜了。而现在最紧迫的,是她最基本的生存问题。这段时间她没有像信欣说的那样还有三百的工资,她只投进去钱却没有获得任何回报。单位收了两次钱说是给有业绩的客户经理发奖励,期间还出去游玩了一次,自费却不能不参加。如今,温岚真的撑不下去了,曾经每天晚上六点半的电话一度给她力量,虽然她从未接听过。这一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再给她力量了。人真是有着动物的本性,到了连生存都有困难的时候,任何和活命无关的,她都不愿想了。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去获取钱。
  她生日的这天,温岚去了“吉祥馄饨”。到石家庄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出来吃饭,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馄饨。低着头静静地吃了,泪水滴落在碗里……
  走在街上,看着一栋栋居民楼,家家户户亮着灯,她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以前的自己还能思想,现在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前几天大学同学说要结婚,她浑身上下只有三百块钱了。她思考了好几天,最终给他汇了二百,算是随了礼。天气已经很凉,她那硬邦邦的床,单薄的被子,让她每天晚上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腰和腿冻得发疼,只能将被子一半压在身下,一半留在身上,晚上蜷缩着不敢动,怕顾了上顾不了下。拿来的衣服里只有一件白色的外套能勉强御寒,她每天都穿着。她嘲笑自己竟能潦倒至此。
  浑浑噩噩地走着,她双手抱紧自己的身子,好冷。这段日子,程诺每天都和她聊天,可她没有透露一点此刻的情况,她不希望他再帮她,毕竟他们非亲非故。每天看到那闪烁的头像,是最温暖的时刻,她现在不需要什么爱情,不需要什么事业,她只想要温暖。
  她需要钱,很需要钱,每天在心里跟自己说,她很需要钱。她不想向朋友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落魄的模样。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看到很久没有理过的头发,已经到了腰下,或许能换些钱,她心里喊着,“到底有没有人买?谁要买,我马上就剪掉给他”。
  温岚一边想一边笑,她恍惚觉得自己要疯了。
  那段苦难的历程,对她来说是地狱,让她生不如死,一个深夜,她从睡梦中冻醒,写下了这首诗:
  月夜,
  我咬断了自己的手指
  白色的床单上
  一朵红色的玫瑰,
  看着她越来越大,越来越艳
  我笑了
  我轻轻躺下
  选择了一个最美的姿态,
  闭上眼睛,
  内心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终于感受到了快乐,
  于是我又笑了
  或许,她真的应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任何人来说,她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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