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不放手

而温岚这份编辑的工作，就是了解单位的情况，负责出题，题目不能太难，却也不能显示不出个性。根据他提供的资料，温岚当场做了几道题，那人还算满意，让她明天就上班，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一千五，正式了暂定两千块，如果老板满意待遇肯定不成问题。他把电话和地址留给了温岚，面试就算结束了。
  出了门，温岚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程诺。可程诺显得没那么高兴，只是呵呵笑着，看起来似乎并不太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让人太难堪，若是程斌，早就一脸的鄙视了，会毫无保留地把怀疑全部表现出来。
  连家都没有回，温岚直接去银行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然后又给刘行长打了电话，连辞呈都没有递。刘行长比平时客气了很多，说温岚年纪轻轻以后一定大有作为的，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可千万别客气。不知道是摆脱了自己这个包袱感到高兴，还是觉得前两天太过直接感到歉意，温岚都不想去探究了，反正她已经胜利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城堡。
  第二天，温岚兴致勃勃地出了门，按着地址寻到那家单位时才七点半，但门已经开了。这是一栋二层的门市楼，规模不大，很像个体商铺，门上方写着“中彩广告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大字。温岚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去却发现有些空荡荡的，能清楚地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这时一间办公室突然窜出来一条棕毛狗，直接扑到她身上，“啊！”虽然胆子挺大，可这阵势还是吓得她大叫了起来。
  “没事没事，它不咬人的。飞飞，过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走出来，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头，瘦瘦小小的。他过来拽那个被叫做飞飞的腊肠犬，那狗好像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向他扑过去。
  他尴尬地笑笑，“来，过来吃点东西。”他把狗引到一边，“你是新来的编辑吧，听张总说了，快进来。”
  温岚缓过神来，跟着他进了所谓的办公室，里面的简陋可以和她的那个家相媲美。除了两张电脑桌，两台破电脑，两把椅子外，可以说空无一物。
  “张总出去了，你先坐会儿吧，我也是前两天才来的，对这里也不熟。”
  “哦！”温岚点点头，从昨天面试到来上班途中的热情消散殆尽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或者还是有所误解了呢，眉头不禁皱成一条线。
  温岚拿出手机，把这里的情况一一描述给程诺，这是她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只要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不是骗人的吧，你可观察好了，暂时先别签合同呢。”程诺迅速地发过来。
  “你也是刚毕业的吧，我叫白杨，今年毕业，在这里做平面设计。”
  “我毕业很长时间了，我叫温岚，纪晓岚的岚。对了，这里不会只有咱们俩上班吧？”温岚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呵呵，不是咱们俩，但也差不多。张总和李跃经常去电视台，也就中午会回来吃饭。”
  温岚了然地笑笑，说什么电视台栏目组，好像挺大的牌子，其实不过是承包一个节目吧。算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程诺会不置可否地笑笑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一般不会砸到普通的老百姓。
  那条腊肠犬吃饱了又过来欺负温岚，不停呼哧着窜到她身上，把她的衣服都弄脏了，当着白杨的面，她也不好教训这条仗势欺人的狗，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赶它。
  临近中午时，张总回来了，一脸的庄严肃穆，有点像国家领导人，级别还不低。他把两人叫到二楼，大概讲了一个多小时，大体的意思是两人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不只栏目砸了，电视台也毁了，让两人心中暗暗惊叹原来自己分量还挺重。
  讲完这些张总又出去了，让他们俩自己弄点吃的。两人到厨房凑合做了些，也是食之无味。晚上一直到两人走时，张总也没有回来，温岚觉得自己真是刚出狼窝又到虎穴，这是什么破工作。
  起初温岚还嫌公司不够大，后来她巴不得小点呢，整个二层楼，从客厅到办公室，再到厕所厨房，所有的地方都要她和白杨打扫一遍，等收拾完毕差不多也过了一个小时了。工作时还有一条狗在旁边起哄，也投入不进去，没多久又开始准备午饭。平时张总和他们一起吃，面对那张冷若寒霜的脸，两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本来很重视吃饭的温岚，觉得像是煎熬，虽然不断把东西塞到嘴里，却咽得委实困难。
  过了几天李跃也来了，就是那天面试她的人。他大体上负责做饭，给张总洗衣服，充当司机，能想到的张总的吃穿住行他都负责。虽说是电视台正式的员工，却怎么都像个保姆。白杨偷着跟温岚说，李跃马上要去电视台工作了，以后这里“保姆”的工作，大概就交给他们了。
  温岚并不怕累，不怕苦，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保姆”的工作上，而且整天面对那张道具脸，被一次次批评这也不好那也不对，她实在是有些乏味。他们每天都被张总洗脑，无非是他们俩的一个不圆满，电视台就毁了，整日地让他们心惊胆战。全天绷紧着神经，等下班离开时已经筋疲力尽，温岚和白杨笑说每次离开像是出狱了一般。
  一连过了七八天，张总也没有提周末的事儿，这里是他的家，好像也要温岚和白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然后白杨就辞职了，临走劝温岚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本来温岚心里就打鼓，现在剩自己一个人，更没有留下的勇气了。
  正踌躇间，张总喝醉了回来，反常得笑容满面。他贴近温岚身边悄悄地说，这是个鲤鱼跳龙门的地方，要坚持着等待时机，忍受住了就前途无量。他浑身的酒气让温岚一阵阵反胃，却还得装着受宠若惊的模样，表示一定会虚心学习。等张总上了楼，温岚大脑飞快地思索着，这个地方，是不是也呆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温岚每天早上一个人打扫整栋楼，那条恶心的狗一夜间弄得满地狗屎，让温岚一阵阵呕吐，它却美得上蹿下跳。见张总不在，温岚用笤帚狠狠打了它一顿，这样那条飞飞在温岚的面前就温顺得像只猫了，再也不敢飞起来，除了吃饭，一般都窝在旁边一动不动。
  这样过了几天，温岚实在忍受不了这非人的生活，什么编辑，简直就是保姆兼清洁工。她写了满满两页的辞职信，说这是鲤鱼跳龙门的地方，可是她不打算跳了。
  递上辞呈，看到张总一脸的莫可奈何，她心里有着短暂的快乐。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她觉得天空都是那么蓝，空气也那么清新，可她知道一切又得从头再来了。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哼着这首歌，温岚觉得自己竟还能苦中作乐，真是多亏了程诺这个坚强的后盾了，若没了吃喝，还谈什么潇洒呀。
  这时程诺有心灵感应般打电话过来，他们平时都是在网上沟通的，他这一举动多少让温岚有些奇怪。而且她没有事先通知他就辞职，这大哥不会又翻脸吧。她忐忑着接听电话，心里想着自己这么怕他，是不是有种吃别人嘴软的意思呢？
  “岚岚，收拾一下回来吧，唐山有家银行在招聘，那行长正好是我的朋友，总比你在那里当保姆好啊。”
  “又是银行啊？”
  “放心吧，这次不让你当客户经理了，而且有我在这里，还担心什么？”
  “嗯，好吧。”
  “这周末我开车去接你，你先跟你的石家庄朋友道别吧！哈哈！”
  可以回到唐山，对温岚来说无疑是值得兴奋的，虽然当初是她要逃避程斌逃避伤痛才离开。在石家庄的每一天，甚至是在梦中，她都想着那里的每条街道，每座建筑，那里不是美丽的，但却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她首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信欣，说第二天中午要在“布衣坊”请她吃饭。起初温岚以为那是卖衣服的地方，让信欣笑了很久，后来温岚才知道那竟是餐厅，却起了这么个名字。
  回到家，温岚又想到那个每天一次的电话，曾经因为那次偶遇而中断了一次，但后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响起。她的心里是温暖的，虽然他娶了别人，可他也算是没有放弃他们的感情吧。现在想来，温岚先行提出分手，又走的毫无音讯。在这期间，那个深藏不漏的谭玲玲使了什么手段让程斌心甘情愿地和她结婚，已不得而知，但温岚相信，如果她坚持留在程斌的身边，程斌一定不会抛弃她。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单纯地恨程斌似乎有些不太公平。静下心来，从上次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温岚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情的。
  当六点半那个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按下了接听键。
  “以后别再打了吧，我要离开石家庄了。”
  从没奢望过她会接听，程斌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去哪里？”他还是那么急促，难道他的成熟稳重只是面对别人的时候吗？
  “我，要回唐山了。”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了。毕竟那个城市不大，总会碰面的，又何必眼满呢？
  “真的吗？你要回来了。那，我去接你吧。”程斌在电话的那端抑制不住欣喜之情。
  “不用了。程诺，会来接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提到程诺，温岚仍是不自然的。
  “知道了。”程斌半天挤出这句话，然后恨恨地挂断了。
  他最爱的人，还是被他的那个大哥抢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