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左耳

31 番外一 夏先生的包办婚姻


乔雪和夏铭熏是俗气的包办婚姻。
    夏铭熏第一次见到乔雪的时候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吐到她身上。真的是——太丑了!
    那天乔雪一听说相亲的对象是富二代,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把这事儿搅黄了。对着镜子“美化”了大半天才出了家门。
    见到夏铭熏的第一秒,乔雪就后悔了。
    夏铭熏穿着银灰色的休闲西装,就那么随意地往那儿一坐,四周的目光自然都被他吸引过来。夏铭熏嘴角微扬,但笑不语,依旧淡定地喝他的咖啡。
    就是那双魅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把乔雪瞬间拿下了。
    夏铭熏修养良好,并没有当着乔雪的面发作,反而绅士地过去替乔雪拉开椅子,面对着那样一张“极品”的脸笑了两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美女见多了,审美疲劳,夏铭熏反倒觉得这样的面孔和乔雪不淑女的作风让他很是自在。
    在乔雪后来的记忆里,那变成了夏铭熏留给她最美好的回忆片段之一。
    所以第二次见面时没认出乔雪,夏铭熏觉得不完全是自己的错。
    当时乔雪正在努力地游说一个摊主将一只身形巨大的趴趴熊半价卖给她,乔雪此人有个特点就是爱砍价,而且一砍起价来就毫无修养可言,有时造成围观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当时正逢堵车,夏铭熏闲得无聊,一转眼就看见乔雪扛着一头比自己还大的毛绒玩具熊从人堆里挤出来,那场面,还真是叫夏铭熏毕生难忘。夏铭熏对天发誓,他那时候真的没有认出来那女孩儿就是乔雪,否则他绝不会去趟这趟回水。
    “小姐,需要帮忙吗?”夏铭熏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完美的侧脸,好整以暇地问。
    乔雪一回头,心里就“咯噔”一下,沦陷了。
    乔雪后来拒不承认她在这场包办婚姻里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角色。但是对夏铭熏来说,一个女人变得令人厌倦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因为:她爱上了自己。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令人艳羡的一对金童玉女,夏铭熏在外人面前做足了功夫,把乔雪宠得人神共愤的:宴会上不许她喝酒,稍微冷落了乔雪一会儿就堪堪跑过去道歉,并把宴会的整个后半段时间用来陪她跳舞并因此得来了“妻管严”的美名。只有乔雪知道,他不过是讨厌商场上的虚情假意,应酬得累了,借她脱身罢了。
    业内人常有在名牌店碰见夏先生陪其妻逛街的,每次遇见夏先生手里总是大包小包,而即使是这样夏太太依旧一副冷艳模样,久而久之大家就觉得夏铭熏实在是宠乔雪宠得厉害。
    乔雪是在结婚后半年,发现不对劲的。
    他对她的确是好的没话说,但是除了酒后,他们从来没有正常的房事,就是说:如果他是清醒的状态,他绝对不会碰她。
    他的确买很多名牌给自己,但是她每次穿上之后,他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敷衍地说:好看。
    好看。好看。
    每次都只有这两个字。
    他百忙之中如果有呆在家里的时间,也绝对不会来主卧,而是呆在书房里,似乎相比和她相处来说,他更爱独处。
    有一次他酒后与她欢爱,完事后趴在她身上半睁着眼喃喃道:“云……漪。”那一刻,她有如雷劈,生不如死。
    她开始疯了一样地找寻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么多令从前的自己唾弃的事情,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爱上了夏铭熏。
    从第一次见过他之后,苦求着父母让他们再见一次开始,从她厚着脸皮拜访夏铭熏的母亲开始,从他戴着墨镜,露出好看的牙齿和酒窝对自己说:“小姐,需要帮忙吗?”开始。
    就在她找私家侦探跟踪他的第二天,他回到家,一身疲惫,打开客厅的吊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松开领带,对着沙发上另一端的她开了口。
    “乔雪,我们谈谈。”
    乔雪抱着膝盖,手脚冰凉。
    “我不要听!我不听!”她的语气,几乎是在乞求。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如果我们之间到了要用私家侦探的地步,我想也就到头了。”他口气冰冷,她从没有觉得他这么可怕过。
    她哭,撕心裂肺的嚎哭,毫无形象的那种。
    他听得烦心,门一甩走人。
    后来的两年,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生活,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们还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鸳鸯伴侣。
    她常年在外旅行,做自由摄影师,收入倒还不错。有重大的宴席,他一个电话,她还是会从千里之外赶回来。
    她还是可悲地爱他,只是已经可以不用呆在他身边那样零距离地爱了。
    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有时候,他会对着一些相似的东西发呆,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不属于夏铭熏的表情,那种温柔的、眷恋的、带着初恋的青涩的表情……
    她有一次忍不住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画展?
    她记得当时他的表情,就好像在回忆一件这世界上最令他痛苦可又最让他快活的事情,他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的表情就在说:那是一个他爱得很深很深的女人……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那个女人是谁:因为他拿着一张娱乐报纸发呆,而那一版上,是一个女画家结婚的消息。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喝完又趴在马桶边吐得厉害,脸涨得通红,表情痛苦,完全不像平时的夏铭熏。
    即使知道她结婚了,看到那张照片,他还是忍不住地伤心。
    她将他的手脚擦洗干净,替他换掉脏衣服,换上睡衣,再把他扶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他不老实地踢开被子,将枕头扔得老远。她就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抚着他的鬓角和他挺拔的鼻子、帅气的眉眼……
    一不小心,一滴眼泪就顺着脸颊落到他嘴边,她赶忙小心翼翼地擦去。
    “你到底……有多爱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只是很想知道,到底要多么深的爱,才可以令这样一个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的男人,甘愿放手……
    早已酒醒的夏铭熏,在听到她带着哭腔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个地方,麻麻的。
    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头疼欲裂,秘书敲敲门进来,把一罐蜂蜜枣茶和一罐家常菜放在他桌上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他尝了尝味道,还不赖。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到她一个人离开时的背影,心里那个地方又开始作祟。男秘书在背后一一汇报工作,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过了一会儿,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在知道丈夫另有所爱的情况下,还给他送茶解酒?”
    “诶……啊?”秘书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算了,问了你也不懂。”他做到沙发上继续喝剩下的枣茶,中午的时候又把家常菜吃了个精光。
    那段时间她在家休假,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免多了起来。
    通常她都在家修图、上网、睡觉……晚上他到家时她总是已经入梦了,两人本也没什么交集。可就是碰巧有一天朋友借了部恐怖片给她,嘱咐她一定要深夜看。她就壮着胆子等到了深夜。
    夏铭熏开门进来时,正是电影gao潮,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一边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影,低沉的声音问:“在看什么?”
    “啊——”她尖叫,一溜烟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到沙发后面,捂着耳朵。
    他见了,心里好笑,脸上又不好发作,只能一本正经地问:“你那么紧张作什么?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
    她迅速开灯,看见他,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夏铭熏在开灯的那一秒,看清了乔雪的穿着:一件他的衬衫,再无其他。
    她本就粗心,沐浴之后才发现忘了拿睡衣,就随便挑了件他堆在浴室的衬衫,她知道的,他的衬衫从来只穿一次就洗,根本不可能脏到哪里去。
    夏铭熏感觉身体某个部位突然的变化,一个箭步冲进书房再没出来。
    夜半,她已经入眠,突然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个人的分量。
    他的吻来势汹汹,她根本难以抵挡。她睡眼朦胧,可脑袋还是清楚的。
    “你喝酒了?”她努力地嗅了嗅,根本没有酒味。
    他忍得辛苦,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没喝酒,我就不能碰你?”
    黑暗中,她凝视他明亮的双眼,那双她曾经深深迷恋的双眼。摇了摇头。
    于是他就像得到了默许一样开始释放自己。她其实很痛,却咬着牙忍耐,快速地适应他的节奏,任由他带着她一起坠入地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她并不知道昨夜欢爱对他来说的不同,默默起床洗漱,不悲也不喜。
    那天她打电话来说晚上和朋友有约,他并没多想,直到自己回到家时发现她不在,他便有些急躁。打她的电话关机,她的朋友他一个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该找谁。就在他满屋子乱转,着急抓狂的时候,窗外一辆白色保时捷缓缓停在门口。他走近窗前,眯起眼。
    一个高个儿男子,修养良好地替她打开车门,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开心,然后那男人竟然还替乔雪将额角的头发顺到了耳后!乔雪带着甜甜的笑容和那人告别。该死的,他都没见她那么笑过!
    乔雪进门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大亮着、电视的音响开得很大声,夏铭熏坐在沙发上粗鲁地调着台,表情冰冷。乔雪只以为他还没睡,就自顾自地进了主卧。
    关门的一瞬,夏铭熏从门缝里钻进来,将门“嘭”的一声带上。
    “我们现在还没离婚,要出墙你能不能也先忍一忍?”他音量很大,口气很差,几乎是在吼。
    乔雪被他这个过激的反应吓到,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夏铭熏没听见回应,心里一慌: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她爱上别人了?
    “很好,乔雪,你还说你爱我,你的爱还真是肤浅,这才不过几日?你就这样和别的男人缠绵到深夜才回家?!嗯?”
    “你要怎么说都可以,随便你,但是请你不要把我爱你当作理所当然的践踏我自尊的借口,我没有那么廉价!”乔雪被他粗鲁的态度激怒,眼中含泪地回应他无理的质问。
    他看见她眼里细碎的泪光,在橙黄色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就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夜他几近疯狂,她第一次,反抗他,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势在必得。第二天醒来,房间里一片狼藉,他还是不在,她眼角还带着昨晚的泪痕,她就那样裹在被子里哭,还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哭。她觉得自己好懦弱,那样的他,她竟然不觉得讨厌,她爱他,已经失去自尊……
    夏铭熏开车去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昨晚的行为。
    真的很诡异,看见那男人为她掖头发的时候,他有种想冲下去揍他的感觉。难道,他爱上乔雪了吗?他摇摇头,否定这个可笑的想法。
    这边乔雪哭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太没用,也不想再面对他,一个电话打到杂志社,整理整理行李准备靠出差来躲他。
    飞机在降落东京的时候,出了故障。
    夏铭熏知道的时候正在会议室里开会。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问了一遍自己的助理,得到相同的答案之后,冲出会议室。
    坐上去东京的飞机,他脑中紧绷的弦仍旧没有松开。那种可怕的感觉,在听到她可能有危险的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是的,他觉得很可怕,如果她死了,他觉得世界的面目会变得很可怕……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不爱她吗?他突然想起他们一开始相遇的时候,她化着浓浓的、难看的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她背着大大的趴趴熊,看见他时脸上惊讶的表情是那么可爱。
    也许,他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上她了呢?所以才会在本来下定决心要离婚的那个夜晚,听到她的哭声就缴械投降了。他怎么那么笨!笨到以为忘记陶云漪是一件可耻的事情,笨到以为除了陶云漪,不会再爱上第二个女人……夏铭熏在飞往东京的头等舱里哭了,捂着额头,后悔莫及。这些年,都被他浪费了!
    在机场里见到乔雪的时候,乔雪窝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看上去那么小、那么需要他。
    夏铭熏抱起乔雪的时候,乔雪“啊——”的一声叫出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夏铭熏抱着转了一圈。
    某人不愿松手,就这么在机场里上演着煽情的戏码。
    “乔雪!你竟然敢一声不响地就跑去东京!”
    “咳——你先放我下来再说!”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件事。”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先放我下来,很多人在看!丑不丑?!”
    “那你答应,和我重新开始了?”
    乔雪看着眼前穿着皱皱的西装却依旧帅得没天理的夏铭熏,脑筋转不过来。
    夏铭熏“扑哧”一声笑出来。
    把她放到地上,然后再次抱紧。
    “你能不能答应我,重新开始?我知道过去我不够好,我……”
    “你,认真的吗?”她打断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睁大着眼睛,感受他怀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
    “当然。”他的声音低低的,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可能真的爱自己爱惨了,在这样的时刻,只不过是想确认自己是否认真,因为她需要的,可能就只有这最低的要求。
    乔雪的眼泪来的快速而迅猛,然后不到一会儿,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哭。
    他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一时手忙脚乱的。
    她是不同意吗?那怎么办?她不会真爱上别人了吧?心里千万种念头乱成一片。
    当你爱上一个人,即使你有再好的逻辑和头脑,可能只要对方的一滴眼泪,全部化为须有。
    “夏铭熏!你得请我吃火锅!我在这里等你等得都冷死了!”半晌后,某人哭够了,爆出这样的一句,夏铭熏的脸瞬间由阴转晴。
    “喂!夏铭熏,你别把脑袋凑过来好不好,人家这里玩儿自拍呢!”
    “你拍照怎么能少了我?你自个儿有什么好拍的,丑死了。”
    某人放下照相机,假装严肃起来。
    夏铭熏笑得一脸谄媚地凑过去:“我错了我错了,老婆最漂亮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搞得好像很勉强似的。”
    夏铭熏没让乔雪有更多抱怨的机会,直接准确地封住她的唇。
    两人吻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夏铭熏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自动接通后,秘书讨厌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Boss,春宵一刻它是值千金没错,可是也不能会都不开啊……”
    夏铭熏快、准、狠地按掉电话,把某人一把抱起,用脚踢开主卧的房门。
    “乔雪,我们要个孩子吧,至少得赶在苏睦言那个家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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