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

102 秾华如梦水东流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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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文字不算太少,可写时非常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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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又抽了,回复不了。瑶川大地凤鸣史载:大曦朝恒川历三百四十三年二月初九夜,紫微星光芒大盛。瑶川西部要塞四灵关上天将神火直冲九霄。大曦朝玉氏嫡传第十四代女,头戴麒麟胄,身披黄金甲,如天神般降临关城敌楼上。盖女乃麒麟转世,天命帝王,特为兴复玉氏基业重树恢恢伟绩而来。帝夺关斩将,诛寇首赫连嵘于箭楼,引龙虎大将军秦长云十五万大军入关,杀戍关贼兵五万众。贼退,帝率众追击,直抵未央城下,与拓跋瑛三十万寇迎头相遇。战。帝率先冲入敌阵,雷霆万钧,锐不可当。敌寇怯馁,溃不成军。帝一马当先,乱军中取瑛首级,杀贼二十万众,余者溃逃。未央城守将不战而降。
    史书上的话,可作为引证,但不可全信。无论正史野史,歌功颂德时无不夸大其辞。
    当夜子时三刻,玉心与贺兰昀从暗门出,冲上敌楼,信炮冲天。霎时火光四起,金兰卫自暗处奔出,杀敌兵夺隘口,与戍关兵将短兵相接肉搏混战。长云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只携兵器轻装前进抄山中小径披星戴月奔走而至,一路重甲骑兵自羽山驰道飞驰而来,如神兵天降直抵关下。有金兰卫接应,义师大军顺利夺关,杀戍军五万。玉心未做停留修整便杀奔未央城,在城东二十里处巧遇刚刚抵达此地正在扎营的拓拔瑛三十万大军。玉心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但狭路相逢勇者胜,她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拓跋瑛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那夜,瑶川数十万众见证了玉曦的神话与传奇,金盔金甲若天神下凡,翠色瞳仁实麒麟转世,天命女帝收复大曦江山,所到之处人头落地血染河山,直杀到旭日东升,烟尘漫天,山川变色,血色与朝霞相连,才止。
    贺兰昀始终跟在玉心左右,小心保护。女子杀起人来竟连眉头都不皱一皱。金甲最后尽被鲜血浸染,不见本来的色泽。而女子眼中的翠色褪尽,妖红嗜血。
    长云追了上来,看着心惊,大喊:“哥哥,你让她停下来,一个女人怎么砍人脑袋跟玩儿似的?”
    瘆人呐。
    两人合力,长云架住玉心的宝剑,贺兰昀将人抱下鞍桥,揽在自己怀中,才发觉女人目色如赤,脸白如纸,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嘴中却不停地唤着:“风。”
    男人苦涩地笑,与长云收兵,策马而回。
    玉心于万军之中冲锋杀敌,触目是淋漓的鲜血,脑海中一幕幕是丰城下朱衡大营中峻拔的男子与她共同杀敌舍命相护生死相依的画面。如今,他在哪里?莽莽羽山,可是他长眠之所?
    未央城不战而降,他们稍作整斥准备昂扬入城。羽瑶也赶了过来,震惊地看着玉心如同一个血人般立在一片金辉中。
    一代帝王的雄图霸业将轰轰烈烈席卷瑶川。
    未央城帝王行辕瑞祥宫怡心殿上,玉心端坐在玉阶金陛青玉台基紫檀几案后。玉阶下,文官武将站立两边。
    大殿上,死样的沉寂,多少人仍未从震撼中醒来?世子玉璠无端失踪,人心惶惶。岂知郡主横空而来,破险关下坚城杀敌将斩贼王,震撼瑶川。谁敢不信她是玉氏传承的真命天子?那双翠色的瞳仁摄人魂魄,淡淡一瞥便令人芒刺在背遍体生寒。
    只听她道:“当年我父德王殿下曾在玉氏帝陵福宫为我哥哥世子玉璠占卜一卦。卦辞上说哥哥命数只有二十五岁。如今,哥哥已在皇陵中长眠。我,玉心,将率众位忠臣良将杀尽拓拔贼子,兴复大曦河山。”
    立刻众口一词:“我等愿追随郡主,讨伐拓拔逆贼,兴复大曦宗统。”
    “哥,兰心往那上面一坐,还真有帝王之气。”
    秦长云笑眯眯地看看玉心,觉得她板着脸的样子若玉山绝壁上的雪莲,高洁冷艳。那她满脸堆笑时呢?就如鹤山巅峰上的地金莲,绚烂多姿。
    “长云。”
    “嗯?哥哥,干嘛瞪我?”
    “你的眼,太色。”
    “切,你是怕我看上她,还是怕她看上我?”
    “她看不上你,你看上她也没用。”
    “哼。”
    两人嘀嘀咕咕,玉心打发了那些文官武将,缓缓走下阶陛,也不理他们,径直向后殿去。
    “哥,她目中无人。”
    “玉氏之后,有这个资本。”
    “唉,小弟我真担心你呃。”秦长云意味深长地看着昀少爷。
    贺兰昀看着玉心的背影,神色平静。但他心中却极其不安,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子,迷雾一般,似近还远。
    “兰心,呃,郡主,我有机密军情禀告。”
    玉心没有回头,只道:“后殿来吧。”
    瑞祥宫还是未央城刚刚建成时筑造的一座帝王行宫,规模不大,毫无奢华之气却不失古朴庄严。
    后殿中,玉心斜倚在榻上,苍白疲惫之色尽显,看着让人心疼。她指了指一边的软榻,示意兄弟俩就座。长云一点不客气,拉着贺兰昀坐定。
    “兰心郡主。”长云拉长了声儿道。
    “私下就叫我兰心,无碍。”
    “好啊,还是兰心顺口。”长云笑。
    “什么事?”玉心已经不耐。
    “羽城有消息传来,拓跋崷终日惶惶食不知味寐不安寝,对我义师惶惧之极。如今瑶川大乱,天下豪杰群起争霸,拓跋崷回天无力却仍做困兽之斗。这回他钦点了一员大将,你猜是谁?”
    玉心摇头。
    “将门世家之后——贺兰昀。”
    这三个字一出口,两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审视着玉心,哪知女子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长云觉得无趣,接着道:“为了收买人心,拓跋崷将自己的爱女栖霞公主拓跋婉儿下嫁给了贺兰昀。”
    终于,女子有些动容。
    长云瞟了眼身旁的男人继续道:“如今贺兰昀临危受命,被封为讨逆大将军,率帝都守卫之师来伐你。嘿嘿,拓跋崷已无兵可调,帝都守卫之师都派来了。这一战,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大军早已开拔,已离此地不远,约莫十日后就到。”
    “哦。”玉心若有所思,“怎么刚刚在大殿议事时,你不说呢?”
    “兰心,这么重大的机密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呢?”
    “那你现在想说什么?”
    “当然是请郡主示下,我们该如何破敌。”
    “破敌?”玉心忽然莞尔一笑,那两人看了都是一呆,她又问,“拓跋崷放心贺兰昀独自统率大军吗?”
    “怎么可能?孝王拓跋光监军,那个栖霞公主据说文武双全,也随他来了。”
    “可惜了。”玉心低低地叹息一声。
    “什么?”长云糊涂了。
    “长云,那就有劳你走一趟。”
    “走一趟?走哪?”
    “你亲去迎迎贺兰昀,告诉他拓跋光一定要留活的给我,至于那个什么栖霞公主,虽然无辜可怜,但谁让她是拓跋崷之后呢?就让他阵前杀妻,临阵倒戈,威慑敌寇,大曦朝兴复,贺兰家建赫赫功勋一件。”
    “你,你怎知贺兰昀会阵前杀妻,临阵倒戈?”贺兰昀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心。
    “修衍,你忘了贺兰家族是玉部落的古老氏族了吗?拓跋崷篡逆,贺兰家族的手上没有沾一滴玉氏族人的血。贺兰杰平定边陲蛮夷侵扰建立功勋被拓跋氏封为睿安王,也是玉氏大厦倾覆后的事了。依我看,贺兰家一直在等待时机,为大曦兴复尽人臣之责。如今,天将良机,贺兰昀怎么可能不抓住呢?他不杀拓跋婉儿,怎么取信于我呢?他肯定会杀她的,而且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她。拓跋婉儿,可怜可叹。”
    贺兰昀愣愣地看着玉心,不再开口。
    “呃,言之有理。”长云呐呐地道。可他怎么觉得女子的这番话中暗含讥讽呢?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又想不明白,“那,长云这就准备去走一趟。”
    少年说着起身,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哥哥,走吧。”
    而贺兰昀端坐未动,沉思地看着女子。长云愣了愣,伸手去拉他。哪知男人霍地立直身躯,径直走到玉心面前。
    玉心仰起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修衍?”
    “还记得在羽山中你说的话么?”
    “你指什么?”
    “你说等我们下四灵关、克未央城后,让我摘下面具给你看。”
    他见她不说话,又道:“你说你看了后,不会生气,不会怪我,也不会不理我。”
    长云在贺兰昀身后站着,听他这话出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哥哥啊,太在乎这个女人了。就算她是圣武大帝转世、天命女帝,你也不用这样吧?他有心去拦,可拦得住么?再说,此时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要等叶修衍来了偷偷换回身份?不,那样的话,哥哥做的一切,岂不全白费了?唉,就这样吧,就是此刻吧。只是这个女人的心思难猜,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玉心一直仰着头看着长身而立的男人,什么也没有说。
    贺兰昀也不想她说什么了,到了现在,他也不在乎她说什么了。他一把撕下了那张面具,只觉得清风徐徐拂过,无比舒爽。
    他们彼此对视着,久久无语。他不想解释,若她要误会他,他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他顶着修衍的身份在她身边,苦不堪言。他要让她知道,他是谁。他要让她知道,他的一颗真心。她知道了,如果仍不珍惜,他便弃她而去。贺兰昀下了决心,他不是贺兰悠悠,自然也不会重蹈悠悠走的那条路。
    玉心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始终不离玉面少爷的眼睛:“叶修衍真有其人,对吗?”
    “对。”
    “他是贺兰修衍?”
    “是。”
    “那叶凤奇,也是贺兰凤奇了?”
    “是。”
    “三年前我在这座城中遇到的是你,还是修衍?”
    “是修衍,也是他送你往鹤山去的。”
    “那弘城醉东风……”
    “是我,从那时起一直是我。”
    “你们太像了,我看着他的时候,就觉得像见到了你。见到你时,再也辨不出真伪。”玉心低喃着。她早就有所怀疑,可她不愿去想,不愿去探问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若是捅破了他的身份,是不是他就不能再留在她身边?其实在她心底深处一直有他一个位置,任是谁也无法替代。只不过她不愿承认、不能承认而已。
    “你,不吃惊么?”贺兰昀紧紧盯着她,“你早就猜到了?”
    “只是怀疑。”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个,哥哥,你和兰心好好叙旧,小弟先走一步。”
    这两个人别扭啊,看着真烦,长云抬脚就走,贺兰昀沉声道:“你派人给修衍送信,就按兰心说的办吧。”
    看着长云快步离开,男人回首盯着女人,等她给他一个答案。
    “贺兰昀。”她终于开口叫出他的名字。
    他咬了咬牙,用不容置辩的口气道:“叫我昀。”
    就像在安澜院时,他曾命令她“叫我昀”那般。看着女人身体一僵,他的心一沉,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似乎此时他们正站在澜清轩中。
    可女人望着他,开口了:“昀。”
    这一声低唤,轻轻柔柔,暖了男人已经有些微凉的心。
    “昀,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不知怎么……”
    “不说这些。”贺兰昀打断了她,“那是我愿意做的。你,你只要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我,就好。”
    你心里有没有我,有没有?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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