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

117 千古兴亡多少事 二


亲们,我忽然发现,我对此文的喜欢,已经超过了《何计》。
    可肿么办,有的亲已经恨死了玉心了。想说,不要把三百年前的事放在她身上。前尘只是镜花水月,过好今生就好。男人眸光一闪,瞬间又神色自若。手,轻轻抬起,揭去了面具。凤奇那张和善温煦的面孔展现在玉心面前。
    虽然早就猜到了是他,玉心还是湿了眼睛。未央城中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她是那么信任他,由衷地感激他,他真好像自己的亲人,给了她久违的温暖与安定。最后,她把养父母一家人托付给他。
    他怎么能如此对她?就因为她是玉氏后人,就因为三百年前的那场恩怨?三百年前的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好吧,她身体里流着玉氏的血,他非要如此对她,她也无话可说。可为什么,要害了她无辜的养父母和小武哥哥?就是为了陷害祁家吗?
    玉心仰起头来,死死盯着大殿的盘茎莲花藻井,将眼中的泪生生逼干。
    男人神色淡淡不为所动,手里把玩着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出破绽的?”
    “观风台,你和祁风先后坠崖,我便恍然大悟,你绝不可能是祁旭。”
    “嗯,睿智颖异,不愧是圣武大帝之后。”凤奇淡淡一笑,“我想你早晚会料到这一层,却不想你那么早就勘破这里的玄机了。只是,我深思熟虑,除了扮成祁旭,还有什么人能达到这么震撼的效果呢?说不定祁风纵身跳崖的一瞬间也想明白了呢,他的大哥,怎么可能引他赴死呢?”
    “你是贺兰牧和贺兰青青那一支的后人吧?你恨我玉氏家族我能想得通,可为什么你那么恨祁家?祁风何其无辜?”
    男人淡淡地看着她,不答却问:“那你又是何时猜到是我呢?”
    “回到福宫,在通往后殿的甬道中,我看见了石壁上贺兰浩与贺兰悠悠兄妹的彩绘画像,听长云说起了三百年前玉氏与贺兰氏的诸多恩怨,我便觉得其中十分蹊跷。听长云言,我悟出祁家根本不是玉部落的古老氏族,那何来血誓羁绊?何来怨愤难平?而贺兰家、姜家那些大族才被血誓桎梏住了手脚。出了帝陵往四灵关去,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唤我:玉心、玉心……。凤奇,你我一别近三年了,可你清晰地出现在我梦中,那么关切地看着我,我却霍然惊醒。最初,知道我的身世、玉心这个名字、我前往云门与祁风一起藏身鹤山的,只有你和修衍。是你和修衍,把我和羽瑶、长云、世子这些人连到了一起。而你高雅圣洁的身影忽然和周泽重合在一起。太像了,根本就是一个人,为什么最初我竟没有想到?”
    贺兰凤奇的眸光灼灼,定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我真想不到那时你就已经推测出是我。如此说来,那个孽种必是祁风的。你心机深深,利用阿昀对你的一片真情,做出这么龌龊下作的事来。玉旸的后代和他一样卑劣无耻。”
    这么恶毒的话出自凤奇这样高华的男人之口,玉心实在没有想到,而他说的都是事实,令她无言以对。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面具,举起雕龙青玉杯,浅尝一口,又恢复了他儒雅温润的面貌。他温和地笑笑,神色是那么和煦,若三月春风拂面而来。可女子心中,寒战连连。
    “玉心,你是想借着贺兰家族的荫蔽养大你和祁风苟合而出的孩子吧。你做梦!今日,你死在这里,我立刻出碧霞山返回羽城杀了他。”
    “他是无辜的,祁风是无辜的,祁家也是无辜的。”玉心大喊,“你恨我,恨圣武皇帝的后人,我都能想明白。三百年前玉旸屠了你先祖那一支,三百年后你设计杀光他的后人,血债血偿,我无话可说。可为何你要杀我养父母?你口称是为了证实我的身分,你寻找玉牌不假,但最终的目的是留下凤羽图徽的暗器以陷害祁家。你为什么要害祁家?拓跋光说,祁旭为太子伴读时,谨言慎行很少和朝中官吏交结走动。但唯有一个人他愿亲近往来,那个人就是你。你很早就在设计祁家了,是不是?”
    “说什么祁家无辜?三百年前,正是因为祁芊雪使贺兰牧那一支惨遭屠城之祸。”
    “那是因为贺兰牧的妹妹时为淑妃的贺兰青青对皇后大不敬,出手伤她。贺兰青青一身本事,而祁皇后不会武功更兼身怀有孕。贺兰青青将她推下玉阶,害她六个月男胎堕掉,祁皇后虽逃过此劫却从此不孕。幸好这之前她膝下已有了一个儿子,否则,她贵为皇后也是一生孤单。”
    “你不简单啊,找到巫女的密室了,看到巫女记载的紫曦宫史了?又是祁家给你的地图?”
    “是,巫女掌宫中女史之职,记下了发生在紫曦宫中的诸多琐碎之事。祁皇后出自东郡世族,也是大家出身,但比起曦部落的贺兰氏、姜氏、秦氏,门第声威都望尘莫及。圣武大帝也根本没有令祁家立下血誓,也没有让祁家的人执掌金麒卫。”
    “哼!巫女是怎么记下这一笔的?是不是说贺兰青青行大逆不道之举谋害皇后及皇子?”
    “别再提这些三百年前的事了,只说当下,你为何要这么做?”
    男人大怒,霍地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女子:“怎能不提?凡事有因才有果。贺兰青青只是一时气愤行为有失检点,无意中害了祁芊雪腹中的胎儿。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何其惨痛?可青青为何会气愤难平?你可知祁芊雪做了什么?这之前贺兰贵妃为何无故滑胎?悠悠日夜盼着能怀上她深爱男人的骨血,为那个寡情薄义的男人生个孩子。上天垂怜,她终于有孕,却被那贱人设计拿掉。而青青一人之过,贺兰一支遭戮,你敢说他祁家无辜?”
    玉心抬头震惊地看着男人,这些,紫曦宫内史上都没有载,他怎会知?
    她颤声问:“你、你是谁?”
    男人讥嘲地看着她:“我是贺兰牧的后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阿昀给你看了修衍那一支的世系族谱吧?你呢,心中猜疑,手中有权,想必调看了羽城官吏的籍录案卷。虽说我早就改了生辰年月,但你仍看出了破绽,是不是一直追查到平帝年间的卷宗了?所以你才言之凿凿断定我是贺兰牧的后人。”
    “我忆起你的一句话。我问你为何帮我,你说是为了一个故人。和我有同样翠色瞳仁的故人,只能是我的父亲。所以你不可能生于大曦朝恒川历三百一十年。你武功卓绝内力深厚真气驻颜应没有什么难的,仅此而己。只是,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混入修衍那一支的呢?怎么瞒过修衍的父亲,成了修衍的堂兄?”玉心满脸的不可思议,“当然,你智慧天纵,这些想必也不是难事。或者,修衍也是贺兰牧的后人?那就是说,那本族谱也是假的?”
    “哼,你以为姜子良会把自己嫡出的女儿嫁给贺兰牧的后人么?贺兰牧那一支在大曦朝开国初年惨被屠戮,为人不齿。贺兰浩那一支被迫改了姓氏,投入了姜家,心中对贺兰牧也颇多怨怼,姜子良也是贺兰浩那一支的后人。说起来,祁芊雪有一个好儿子,也就是圣孝明皇帝玉炜。他在位时,对贺兰家极尽安抚,不仅准贺兰浩的儿子恢复姓氏,还将自己嫡出的女儿玉柔嫁给了贺兰浩的嫡孙。阿昀正是这一大宗。”男人淡淡地笑了,“修衍这一支的先祖是贺兰浩的第三子,也娶了孝明帝的女儿。他这一支后来隐没不闻于世,是因为你玉家要他们执掌金麒卫。呵呵,一来有血誓桎梏,二来有姻亲笼络,修衍这一支,为玉氏鞠躬尽瘁。哼哼,愚忠,可笑可叹。”
    “那么说,修衍所说他一家为了玉氏江山尽忠而死都是真的。你为了报仇,连自己同宗族人的死活都不顾了?”
    贺兰凤奇沉默了,良久缓缓道:“那场意外,我也是始料不及。不过,即使他们没有死在朱雀门前,日后也会追随你父亲玉文攸,一同赴死。”
    “但那就不一样了。有贺兰氏振臂一挥,瑶川多少世族会景从跟随,也许玉氏就不会败了。”
    “也许?哈哈哈——”贺兰凤奇仰天大笑,“玉心,二十年前那场颠覆是必然的,你玉氏真的已是穷途末路众叛亲离。你爷爷平帝无能却多猜忌,多少世家大族被削爵□□贬谪革职?你还指望他们来效忠你玉家?呵呵,可笑。”
    玉心苍白着脸,凄然一笑:“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忠于玉氏,不是吗?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了我死去,不是吗?”
    “那是他们蠢,以后不会了。玉融是玉氏和贺兰氏的后人,他登基继承大统,瑶川当泰定。”
    “他会怎么对昀,他会不会杀他?”
    “怎么可能?”男人犀利地目光扫向玉心,“玉融为何要杀阿昀?”
    “因为昀不会让他即位。昀也不会让你杀了熠儿。他会护着孩子,拿命护着。”
    “你这贱人!”贺兰凤奇终于失了所有的雍容华贵气度,挥手向玉心脸上打来。
    玉心闪身躲避,男人的指甲从她面庞上划过,辣辣地刺痛。玉心心中也起了狂躁,但她强压下怒火:“凤奇,你一探再探皇陵,目的何在?你杀我养父母,派诗儿铤而走险,就是想找一样东西。那玉牌有什么用?”
    “你已经进了巫女的密室,难道不知那玉牌的用途?”
    “钥匙。”
    “对,它不仅能开启紫曦宫中的所有暗门机枢,也能开启皇陵地宫的大门。”
    “地宫中有什么?宝藏吗?”
    “呵呵呵,我贺兰凤奇岂是贪婪之辈?我要寻的,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对我而言比我的性命还重。”
    “与贺兰悠悠有关?”玉心看着男人,他提起悠悠时,眼中有怆然也有浓情,而他对昀,可谓用心良苦。
    男人终于露出了诧异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子:“你还猜到了什么?难道,你在羽山也得遇黑水玉灵台,你坐上去了?”
    “我没有,昀,到上面小坐了片刻。”
    “阿昀?”男人眼中忽然起了痛意,“怎么可能?他坐上那灵台,还肯帮你?你害她那么惨,她怎么还会心甘情愿来帮你?”
    “三百年前的恩怨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个路人,无意中闯到了瑶川大地,却要让我承担那么重的罪责,不公平。”
    “呵呵,玉心,你从哪儿来啊?”
    “什,什么?”
    “你知道悠悠失了那个孩子有多伤心,可更伤心的是,她深爱的男人要杀她的族人。她抱着病体在淑德殿前的玉阶上跪了三日三夜,想求那混蛋收回成命。大雪纷飞……”
    “那和我没关系!”玉心大吼。
    “没关系么?她冻成个冰人,昏倒在雪地上,被宫人抱回寝殿一病不起。下肢残了,你知她在病榻上辗转多少年?”
    玉心浑身战栗,双唇抖着,颤着声儿问:“多少年?”
    “二十二年。”
    男人痛心疾首,“二十二年。她十三岁跟随玉旸在玉山脚下天水之畔起兵转战沙场,十六岁嫁那男人为大妻,玉旸称帝,二十一岁的她成了妾,二十二岁痛失了腹中胎儿,四十四岁那年薨。玉心,你从哪儿来呀?你都记得什么?黑水玉灵台不是随便就会出现在人前的,而你不愿坐上去,你是不敢问前世吧?”
    泪,不可抑制地落下,玉心颓然跪坐在地,心中森寒无限。
    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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