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

130 锦瑟华年谁与度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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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写到两个人见面,谁知这个样子。下一章应该能收尾了吧,后天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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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可能会有短小的一章番外,写写悠悠的前身,是悠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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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顺王府上上下下,既在金麒卫的监视下,也在金兰卫的掌控中。对玉融,贺兰昀怎么可能毫不挂心呢?他只是没有想好,该拿这个玉融怎么办,毕竟他的身上流着玉氏与贺兰氏的血。据说平帝年间,那个贺兰家的妃子活得很不容易。可是,他查遍了贺兰氏的世系族谱,也没有找出这个皇妃出自哪支。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她也是贺兰牧的后人。而她是怎么进入后宫的呢?玉融的父亲又是如何得以保全、出宫、有了玉融这一脉呢?不得而知。玉融与叶凤奇的族系应该很近吧?看看玉融风雅高洁的气度,不输那人呢。
    原先玉融初入帝京,广结豪门世家,府上日日筵宴,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叶凤奇的死,对他打击太大,很长时日他都一蹶不振闭门谢客。不过,他还是振作起来了,只是行事变得谨慎小心,不像最初那样肆意张扬。但太子未立,他的心就不死,玉心登基的头两年,他私下偷偷做了不少功课。帝京中的权贵,哪个不曾是他的座上客呢?直到晖儿降生册立为太子,他似乎才真的死心。只是如今,他这病生得奇怪呃。怪,又不怪。碧门中有的是奇药,装神弄鬼很容易的。
    贺兰昀伸出修长的中指轻揉自己的眉心,这个玉融,让他很头疼。因为玉融的存在,紫曦宫的布防他必亲自过问不假他人之手。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有最得力的金兰卫在暗中看护。饶是如此,他也是日日挂心。幸好,长云回来了。如今,修衍和羽瑶也回来了。
    男人摇摇头,他的小女人是对的,当皇帝根本没什么好。江山、皇权女人根本看不上,却生生被逼到了这个位子上。没办法,他只有帮着她,护着她,让她安心。
    对玉融出手已是必然,但,是杀还是留呢?是网罗罪名,直接将他下狱呢?还是欲擒故纵,让他露出狐狸尾巴,证据坐实再办他呢?他需要好好想想。男人之所以如此难以决策,实在是因为他不想杀玉融。玉融若老老实实做他的忠顺王,他不会动他,玉心更不会。他的女人他最清楚,她杀人从来是因为那些人欺到了她头上,她不得已而为之,就如世子玉璠。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与叶凤奇合谋杀她,将她引到绝境,她痛心之余,却等着玉璠先出手。是玉璠,亲手斩断了他们的兄妹之情。如今,玉融似乎走上了玉璠的路,看来他不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是不肯罢休的。他称病不起,肯定在暗中动作,金麒卫与金兰卫将忠顺王府严密监视,却未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玉融厉害啊。
    贺兰昀淡淡笑着,这江山是玉氏的江山,大曦朝祖制代代嫡子承继帝王之统。而到了第十四代,嫡传子孙只有玉心了。玉心是真命天子,不容置疑。玉融不该有非分之想。他既然怀了这样的心,必会有所作为。
    如今,唯有静观其变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因为,他的小女人也是不想杀玉融的。那人毕竟是她的堂兄,是她在这个世上少之又少的亲人。玉融不反,女人就不会出手。她再担心,再害怕,也不会害他。不过,贺兰昀料定,玉融必反。既然如此,他就帮帮他,送他一阵东风吧。借此,也好收回那割据的四郡,彻底一统江山。
    玉心早朝,贺兰昀就在书房中将潜龙图、圣曦疆域图展开,再将长云带回的南方四郡军情讯息、肖子肃及金兰卫不断递回的情报等等细细研读分析,一张清晰的征讨攻伐图在男人脑中形成。拿下那四郡,他成竹在胸。玉融,且看你何去何从?
    此时玉融正静静地躺在忠顺王府后院晓筱轩的软榻上。几案正中三足青釉香炉中白色的烟气虚无缥缈,榻前的红木方几上翠绿琉璃花瓶中一枝红杏独好。玉融望着那枝红杏淡淡地笑着。他脸上的恹恹之色极其浓重,但一双俊目中寒芒闪闪。此时若被人窥见男人眼中的精芒,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沉疴在身的人。不过晓筱轩周遭有他的亲随严密守卫,更有诸多精巧机关布置,一般人是潜不进来的。
    玉融淡淡笑着,眼神却如冰似刀。他当然没有病,他只是厌倦了北面称臣俯伏在地朝觐那个女人的日子。那女人有什么本事承帝王之统?无非是长了一双翠目,又得到贺兰家那个男人的宠爱,才有恃无恐。她唯一的聪明之处,就是册立贺兰昀为帝君。帝君二字一出,彻底收服了贺兰家、姜家那些古老世家大族的心。叶凤奇若还活着,也不能不佩服她吧?她登基两年,和帝君无出,人心又开始躁动,他又怀了菲薄的希望。哪知花神节后,那女人有喜,听着满朝文武齐声庆贺称颂之声,他的心跌进了深渊。哼,刚听到她难产的消息时,他真是欢心雀跃,若女人一尸两命,他坐拥瑶川将不费吹灰之力。谁知苍天不佑他玉融,他们母子平安。太子得立,他可还有机会?渺茫啊。
    他称病告假,伺机而动。女帝亲来探视,恩泽不浅呀。她看到他病疴难愈,可开心?可安心?恐怕未必。他府前府后那些暗影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对他的防范之心有多重。是不是只有他彻底消失无形,才能称了帝王的心意?
    叶凤奇,你实是害人不浅。当初本王若非轻信了你,岂会落到今日这么狼狈的地步?不过,无碍,各方关节即将打通,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樊笼了。只要出了羽城,到得江边,登上早候在那里的轻舟,他便可扬帆启航顺江而下,沿途自有接应保他回到南方,玉心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玉融笑着,到了南地,天高水远,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建立自己的皇朝有何不可?或许,有朝一日风云际会,他挥师北进也未可知。
    那个女人不足患,只是她身边的男人太厉害。贺兰昀,他真小看了他,这个男人惊才风逸与叶凤奇可谓旗鼓相当。贺兰家,果真是人才济济呀,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有贺兰昀为这女人撑腰,这女人行事当然顺风顺水了。他若想问鼎天下,必须除去这个男人。女人失了这条臂膀,就是一个废人。怎么才能除掉他呢?叶凤奇留下的那枚棋子,或可以派上用场了。
    柳絮随风舞桃花逐水流,不知不觉春去也。桃花谢了杏花飞,此时恰是梨花飘雪满枝头的好韶光。从季春到初夏,帝都裹携在一片飞花之中。玉心立在御花园中一树败落的桃花下,看着满地落英随风轻舞,忽地想起睿安王府后花园的景致来。安澜院、澜清轩、翠波湖、滴雨亭、小木屋,是多么令人向往留恋啊。
    “兰心?”男人已经很少见到女子如此迷茫的神情了,轻声唤着她。
    “昀。”玉心回身扑进男人怀里,“我想安澜院了,我想去翠波湖上泛舟。”
    “哦,那还不容易么。我让蓝峰先去安排妥当,稍后我们去便是了。”
    玉心称帝后,便将原来的睿安王府与琳王府合为一处,做为皇家别院,命名安澜苑。安澜苑以翠波湖为界分为东苑和西苑。东苑原睿安王府的院落格局全无变化,玉心得空便会回去小住几日。而西苑,玉心以亲王礼为祁家立了宗庙。祁子瑜满门忠烈,皆被封王赐爵,庙堂中祁家先祖至祁子瑜夫妇、祁子琼、祁旭的牌位皆在其中。玉心想了又想,暂且没有为祁风设牌位。她曾去庙堂扫洒祭奠,向祁风的父母、姑姑、哥哥深深拜了三拜。而后,她惆怅而归,躲在春华宫秋实园中偷偷哭了一回。那以后,便再没有去过那伤心地。
    今日,不知怎么,看着御花园中落英飘摇,她就想起了安澜院,想起了后花园梨树下,玉面少年在她的发鬓上插满了轻花无数,想起了春风拂面杏花缤纷,矮小的她在树下仰望,难以触及那支娇艳的红杏,身后有人伸出手来,为她折下最美的花枝……
    玉心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不停地唤着:“昀,昀,昀……”
    男人愣了愣,随即揽住她,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他知道,他全知道,女人想起了什么。安澜院、澜清轩、滴雨亭、翠波湖,有她,有他,还有他。那个男人真心待她,她想他,没有错。她想他了,他陪着她去怀想、去追忆,没有什么不好。两个人相伴,与那个人孤独前行相比,天上人间。
    翠波湖上一叶小舟,男人端坐缓缓楫水,而女人偎在他身前,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腰上。两人默默无语,任小舟随波荡漾。不远处的滴雨亭上,修衍和羽瑶在石凳上安坐,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修衍叹息道:“如今我这个兄弟可谓得偿所愿,我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放到肚子里了。”
    羽瑶淡淡一笑:“玉心是个好女人,我早早就知道。只可惜了祁风。”
    “嗨,在他们面前可别提这人。”
    “还用你说。”羽瑶白他一眼,心中却暗暗感慨,她一路陪伴他们那么久,如何不知他们情深义重,只能叹造化弄人。
    “祁风是谁?为什么可惜?为什么不能提?”
    一个带着奶气的童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诧异回头,却见冉勇抱着熠儿过来,恰好听见了他们刚刚的对话。冉勇有些不安,而孩子的翠色瞳仁里满是探究,紧紧盯着他们。修衍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着伸手抱过孩子:“让伯父看看,嗬,熠儿越来越俊逸,赛过你那谪仙一般的爹了。”
    孩子立刻喜逐颜开:“熠儿怎么比得上爹爹,伯伯谬赞了。”
    “这孩子真会说话。”
    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小孩子不肯罢休:“伯伯你还没告诉我,祁风是谁?”
    呃,修衍有些呆,一旁的羽瑶轻轻摇摇头道:“一个好人,将来你会见到他的。”
    小孩子沉默了一下,扭头看向湖面,去岁的残荷没有特意清除,更衬得湖光如碧。摇曳的小舟上相拥的两人袍袖轻飏衣袂舞动,如诗如画。
    看着,看着,玉熠忽地灿然一笑:“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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