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宝斋传奇

我想着看看，要是对高家前家主高训然，无药好使的话，怎么才能让她舒舒服服的死。”
此话一出，为医者之大不该，连泰来安也觉得不妥，眉头不自然的锁了下。高训雅听完，如获至宝看着柳青，双眼放光，也忘了口角的事，急于邀请，“我家主夫大人做主此事，不知道柳神医是否愿意携子暂住我家几日，这诊费之类，定然不会让神医失望的。”
她风头转的太急，态度过于积极，桌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再看高训雅时，不屑和藐视少了些。这晚吃好喝好回家，高训雅带还捎带几位客人，柳青和他不说话的儿子，以及仍旧莫名其妙非要跟来的红衣泰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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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刚安排好几个大神，还没换上便服，就听见门外虹瑞的冰冷声音，“文主夫在客厅等着你呢。”
一听文莘辕，高训雅哗啦推开门就出来，想着他必然急等她，一边走一边跟虹瑞讲，“你拿着我的印，我一天没在家，主夫大人肯定是急着要账房拨银子。”
虹瑞没等嘱咐早就拿好印，“这三日，主夫已经从这里拨了两千八百四十两银子，主子你虽然不好开口，也该提醒下，眼下进货正事用现银的时候，文主夫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高训雅有丝惊讶的回头看了眼虹瑞，也没说什么，只回答，“恩，是该提提，我找了个能连文主夫和太爷的病一并医好的神医回来，”想想有什么不妥，先给虹瑞串通下，“那个，今天我在外面的事，别跟文主夫提。”
“主子是说你在大街上没骨气哭了的事？”虹瑞讪讪问，“还是你跟着绿翠去妓馆的事，还是带回来一老一小父子两人的事？”
底子虹瑞摸得透透的，成天看他足不出户，安安静静，想不到消息比谁都快，“虹瑞，别这么计较，身为一个合格的下人，你应该替我想办法遮掩，而不是这样质问我。”高训雅打趣的抱怨虹瑞，“我就知道我从妓馆回来，你是肯定会找我麻烦，不过等你看到我找回来的人，看我把事干净利索的办漂亮，你再说不迟。”
听到妓馆两个字，虹瑞脸色一绯，轻声说，“您毕竟要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来，……”，又觉得话逾越了身份，咬咬唇，没说完，转身先进了采薇院。
拐到院里的小客厅，文莘辕微垂着头姿势优雅的坐在左首，听到脚步声才抬头，眼中难掩瞬时的迷茫，看清是高训雅的时候，大方莞尔一笑。
高训雅冲虹瑞使个眼色，虹瑞就带着屋里几个人退出去，为避嫌，门半合上。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下，高训雅点头示意文莘辕先说。文莘辕声音有些累哑，“我今天等你半天，你一直在没回来，有几张诊金单子……”说到这没说完，他注意到高训雅眉头轻皱。
一种被刺伤的感觉，深深扎痛文莘辕，说话语气立刻由商量变成冷讽，对高训雅使性子道，“哼，这才多少钱，这才几天，你就给我使脸色看。我……”
赶在他还要说出更多伤人的话前，高训雅把古朴印章双手捧到他眼前，解释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何必因为心情焦躁就说出这些话来伤我呢。”
话如清泉，涤荡晦暗的心，文莘辕听到这里，眼眶不由自主的微红，他本性虽然过于严谨自律，却不是刻薄成性。感激的看着高训雅，这种时候，幸亏有训雅这样不温不火的稳当人，支撑着。
出人意料，静寂无人半响后，文莘辕讲了一个关于爱情，忠诚和信仰的简短故事给高训雅听。
“十五岁嫁到高家前，我是陈留城大户文家庶出的一个儿子，看我的长相也能猜出我母、父样貌不差。可惜父亲只是母亲身边昙花一现得宠的夫侍，生了我以后因为脾气娇横很快失宠，整日自暴自弃哀怨于母亲的薄幸，后来更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下偷情。母亲呢，喜好男色，不管家里家外、亲戚朋友的男眷、小厮，只要样貌标致，想方设法也要弄来奸淫，伤天害理成了家常便饭，出事便仗着家里有点财势，给点钱了事。”文莘辕说的时候表情冷漠，如同叙述一段小说演义，压根不是他的生活。
“我父家，从主子到下人，偷鸡摸狗的比比皆是，妻不妻，夫不夫，纲常人伦，变成嘴上说说的废物。按理说我耳闻目濡成不了什么好货色，偏偏性情刚硬，恨透生在这般下作的人家。好容易长到十五岁出嫁，到高家，我碰到训然，她爱护主夫，几房夫侍恩宠均分，一家人和和气气、知书达礼。我告诉我自己，我求了盼了十五年终于梦想成真，后面几十载，我就盼着能谨遵夫训夫德过活，伺候好训然和主夫，本本分分过一辈子。后来训然教我读书识理，主夫死后还扶我做了正夫，对训然，我觉得她的恩德，粉身碎骨都不够报答。”
话说到这，文莘辕再傲气好强，也是眼眶发红气息不顺。“如今训然病重，我觉得不做什么就看她受苦遭罪离去，心里如同刀搅。”
训雅听着，手攥得很紧，文莘辕讲他的母、父所作所为，就跟她看到抛妻弃女的父亲、红杏出墙的母亲如出一辙，各种心酸，只有遇到这种事的子女才能明白。不觉有些羡慕文莘辕，他已有幸遇上高训然的包容围护，而她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遇上心上人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孤苦伶仃一个人。感同身受，训雅保证，“莘辕，你知道我没有不给你盖印，你对训然的心，我完全能体谅。就是训然对你并不好，我对训然也会尽心尽力。”
文莘辕点头，“我知道这时候，有些事我和太爷都盼着奇迹发生，难免执拗些，还请你担待。从小我防着父家的女人，还有那些和我父亲私会的女人，怕被她们占了便宜，习惯耍心眼过日子，因此性子难免让人觉得心机重些。可我如今若有算计，你放心，绝对没有恶意，将来这个家，你也放心不会出现我和你争抢的事情。”
高训雅听莘辕说完，忽然问，“莘辕，是不是心里很怕，怕真要是有什么变化，会变成像你爹那种人尽可妇的人，才更要严加自律？”
文莘辕抬头惊愕的望着高训雅，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人轻易看透。
高训雅苦涩的笑笑，没法跟文莘辕解释她相同的感触，那些曾经有过的担心、自卑的情绪，如影随形的纠缠过她十九年。如何去解释，她和他来自不同的世界，却能互相体谅至此；如何去解释，她来的世界，是个男人说了算的。
第14章 第三章 暗礁丛丛 5
昨天天色太晚，送文莘辕走后，高训雅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还未到正常早起的时辰，虹瑞已经端了水在卧室的外间叫她。叫声只是令高训雅撒娇一翻身，虹瑞看她没有起身的意思，凉凉自言自语，“文正夫在客厅等着见您呢。”
此话落地，高训雅一个翻身爬起来洗漱更衣。
急匆匆到了客厅，以为文莘辕是急着见柳青父子俩，昨晚只是草草介绍，没来得及引荐，“我已经安排他们……”
没说完，就看文莘辕看见她后，几步抢到她对面站定，个头比训雅还略微高一点，表情凶狠、愤怒，他隐忍半天终是没控制住，一手揪住高训雅的衣领，气急训斥，“你竟然在大街上哭！啊，是不是！”
美人发威，怒不可遏，吓死人。华丽高贵的文莘辕并不习惯做这么粗鲁的动作，真是被高训雅的懦弱气疯，觉得丢光高家的脸，才会行此野蛮之事。
高训雅反射性的往外推文莘辕的手，嘴里破破碎碎的辩解，“他们是，有意，欺负我，你听我说……。”
她话没说完，文莘辕怒气未消，采薇院大门那边传来嘈杂声音，高训雅憋着气还透过窗户往外看，有几个人的脚步凌乱的进到院子里，最先进大门的是红玉，她边跑边吆喝，“家主家主，不好了，张萍死了。”
来人速度太快，文莘辕还没来得及放开高训雅，红玉已经惊魂未定跑到客厅，她看到文莘辕毫无形象的紧勒高训雅的脖子，吓得往后大退一步，撞到紧跟着进来的曹春艳和泰来安的身上。
文莘辕和高训雅已经听清楚红玉的话，莘辕一把松开训雅，高训雅稍微有点趔趄，两人跟没什么冲突一样，都疾走到红玉身边，齐齐问，“怎么回事？”
红玉还没缓过神来，曹春艳毕竟老辣，她双手紧纽、低沉悲痛的说，“刚刚，尉迟家的老管家带人送来张萍的尸首。说是她们家的采买掌柜回来的路上，在二百里外清凉寺里打尖时，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咱们家张萍和她带着的十来个人，横尸寺内，好不凄惨。因为人太多全带不回来，她们就地安葬运货伙计的尸首，只有张萍她们帮着装椁好了，给送了回来。”
“张萍尸首呢？”高训雅力持镇定的问，文莘辕脸色煞白，悲愤交加，完全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一点准备都没有，连房间也霎时阴冷异常。
“棺椁在前院天井停着，天气寒冷，尸首还算完好，正好柳青略通仵作之术，他已经过去查看。”接话的是泰来安，她一直面色晦暗不明的站在在人群里，文莘辕听到她的声音，一愣，草草抬头，隔着众人两人目光一碰，文莘辕不着痕迹的低头回避。
“恩。”高训雅反应过来，带头往前院去，文莘辕也跟上，其他人随后相随，有了压阵的主子，不管她压不压得住，总之众人脚步声不再凌乱。
边走，高训雅边嘱咐曹春艳，“人是死在给我家干活的路上，好生厚待留下的家眷，另外货是不是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