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寻了间客栈好好大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楼下面才传来凤飞霜进城的消息。
背上圣旨，我整理好自己的妆容，立刻赶到了贤王府的后门。
拦着我的家丁不少，我索性翻墙而入。
来到贤王府的院子里，正巧门刚被打开，凤飞霜拖着疲惫的身子步入了府中。
身后被无数的家丁追赶着，我纵身跃起，稳稳落在了凤飞霜的面前。将圣旨一把丢给了她，我疲惫地道：“带我进宫。”
展开圣旨，凤飞霜瞅了瞅，静静将圣旨收了起来，“你看你现在的模样，跟从乞丐窝里爬出来似的。”
隐隐从自己身上闻出一股馊味，我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仰天无泪。
“来人，给凰彩太女梳洗更衣！”凤飞霜吩咐着，随后冲我笑了笑。
泡在浴桶里，一阵阵水汽腾起，直扑我的脸。干花的香气阵阵袭来，我把头埋进了水中，大脑立刻清醒。
站起身子，水珠顺着小臂滚下。已然到了凤京，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裹着深蓝色的薄衾，我踩上一双崭新的绣鞋便冲出了屋子。
凤飞霜拎着一壶热茶，一边灌着一边悠闲自得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换了身赭色的长袍，似乎有意在凤飞霖面前不显张扬。
上了马车，我的心已然七上八下，再也无法平静。
“小鸟，我这只凤都不担心什么，你怕什么呢？”凤飞霜笑呵呵地放下茶壶，凑过来将我的头放在了她的大腿上。“看你赶路怪累的，先歇歇。”
枕着她柔软的大腿，我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不自觉地摸了上去。她的脸很白皙且细滑，如同剥了壳的煮鸡蛋一般，而且四处散发着淡淡幽香。
凤飞霜低头看向了我，又笑了起来，一把抓上我的手，吻了一下，“你这么做，总让人觉得你是在勾引我呢。”
“得了吧，听说你夫君就要临盆了，当心这话被你夫君听见。”我抽回了手，细细嗅了嗅，“在哪里买的香料，味道不错。”
低下头来，她轻声道：“这是凤涎香，一两金子一两香。喜欢的话，派人送你一车。”
我不禁笑了出来，“好啊，答应我不送的是小狗。”
“你来真的？这是客套话你听不出来吗？当上了太女，将来凰彩江山都是你，你就别从我这里搜刮了。”凤飞霜捏起一颗黑红色的葡萄，塞进了我的嘴里。
清甜的汁水沾上了我的唇角，凤飞霜轻轻低下头，用舌尖将那汁水卷走，不禁一笑。她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皇宫快要到了，害怕吗？”
捏着她的下巴，我轻笑道：“说不怕是假。”
凤飞霜又捏起一颗葡萄，叼在齿间，俯下了身子。我笑着咬下了露出的另一半，含在嘴里很是清甜。抿抿嘴巴，我装作不在意地道：“看来你还得送一车葡萄给我，味道不错。”
“真没见过哪个太女像你这么爱占便宜，难道凰远瑜亏待你了？”她故意在我唇角吻了一下，气息间还夹杂着葡萄的清香。
趁机咬住了她的唇，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我这才松开了她。
坐起身子，我大笑了起来，“不要玩火了，我不喜欢女人这么逗弄我。”
忽然凤飞霜又扑倒在了我身上，娇声道：“那你逗弄我？哈哈哈哈哈……”
扶起她身子，我靠着车厢看向了衣衫凌乱的她，“我真不晓得一个人究竟在塞外藏了多少军队，才如此有底气敢不提前打声招呼就把我带进皇宫。”
“藏了十个人，个个都是绝世美男。一个美男都能撂倒千军万马，如果十个美男出马，还不晓得有多少士兵要昏倒。”她掩着面喝了口茶，“快要到了，准备下车吧，看你头发乱的，别让别人误认为咱们俩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衫，顺带着帮她也将衣服整了整，“你看着就像龙啸青楼里的任人轻薄的女子。”
“你还像龙啸青楼里的老鸨呢！”凤飞霜白了我一眼，撩开帘子便跳下了车厢。
老鸨？她……她还真有眼光！以后不做什么太女，去开间青楼也不错。
跟着她跳下车，就在我出现的一刹那，曾经与我为伍的御林军几乎都把目光转向了这边。故作镇定地与凤飞霜并肩步入，我没有看周围任何人。
这个皇宫，我闭着眼睛几乎都可以走遍它。
“贤王，主子正在御花园等着您，请您跟小的来。这位……”琴礼正欲说话，见我瞪了自己一眼，便笑着道：“这位是贤王的朋友吧，姑娘请。”
明明认识，却要装作不相识。我在凤清就像一碗无人敢触及的毒药，谁见了我都要躲得远远，生怕沾上我从而丧命。
跟着凤飞霜一路来到了御花园中，曾经的种种历历在目。这个熟悉的地方，还有这些熟悉的人，永远都在我的梦里徘徊着。一场噩梦，都是噩梦。
“飞霜，辛苦你这一趟了。酒煮好了很久，过来喝吧，暖暖身子。”凤飞霖自己给自己斟着酒，一眼都没有看向这边。
正当我准备直接离开这里时，忽然一道锐利的目光向我刺来。
侧身看去，凤飞霖正咬着酒杯醉醺醺地晃着脑袋，指着我道：“飞霜，你猜朕看见什么了？秦……秦离秋回来了……”
“皇姐，这位是凰彩的太女，凰茗音。既然要喝酒，让臣妹来陪您吧。”凤飞霜向我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凤飞霖走去。
点点头，我转身便跑进了花圃中。
鹅卵石铺成的路踩着很硌脚，我吃痛地放慢了速度，但还是如鱼得水般地向冷宫跑去。出了御花园，绕过两间院子，周围的院落渐渐破落了起来。
第53章 该不会，这又是你夫君？
破落的院子中一个人都没有，我四处张望着，努力地寻着锦瑟的踪迹。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御林军们举着长戟环环将我围住。凤飞霖背着手缓缓从院子门口踏入，她不禁笑了出来，“你想要做什么？太女殿下。”
“陛下，茗音只是闲逛，难道不可以吗？”我抬头看向了她。
“闲逛？闲逛竟然都逛到了冷宫里。”凤飞霖走进来，扬起了手臂，命令道：“不得对凰彩太女无礼！”
御林军们纷纷撤去，我这才松了口气。瞪着凤飞霖，我已然觉得事情不妙。白华说冷宫有重兵把守，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也许凤飞霖已经把锦瑟藏在了别处，更或许……不，锦瑟不会死！
“三番四次夜闯皇宫的人想必是你派来的吧？不愧是太女，消息如此灵通，不过杜锦瑟如今可不在这里了。”凤飞霖笑着凑到我面前，贴近我的脸道：“背叛朕的男子，朕不会让他好过。”
沉住气，我瞪着她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凤飞霖笑着拍了拍我的脸颊，沉下眸子，她道：“知道浣衣局怎么走吗？”
“凤飞霖，算你狠！”我甩开了袖子，大步便向院外走去。
浣衣局那几个老刁奴终日仗势欺人，把伺人们折磨得简直没有人的模样。锦瑟向来被养在深闺，那双手什么活都没有做过，现在竟然要他去浣衣局做工。
况且就要入冬了，井水堪比寒冰，锦瑟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罪。
差两步来到浣衣局的门口，便已然听见了院子里的叫喊声。
冲进院子，只见几个伺人摔倒在地，管事的几个老刁奴都在用藤条四处乱抽，一脸凶恶的嘴脸简直逼得我想要过去把他们揍一顿。可是这里毕竟是凤清，我若是随便动手怕是不妥。
地上的一个伺人抱着头跪在青石板上瑟瑟发抖，一个管事的直接抄起一盆水就泼上了那人，随后又挥起了藤条。
一声惨叫再次袭来，我实在克制不住，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便用腕力砸在那管事的人的膝盖。只听他的一声叫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
老刁奴挥着藤条就向我抽来，我一把抓住藤条，反手拧着，只见他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痛得嗷嗷叫。更多的老刁奴都跑了过来，一不做二不休，我随手腾空跃起，将每个人都推倒在地。站起身子，拍拍手，我环视着四周，每个伺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淡赭色宫装，连发式也一模一样。
随手提起地上一个老刁奴，我着急地问道：“锦瑟呢？杜锦瑟在不在这里，说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锦瑟……杜锦瑟就在那里跪着啊！就是那个人！”他颤抖着指着那个抱着头跪着瑟瑟发抖的人，不住地求饶道。
一把松开他，我立刻跑了过去，蹲在了地上那人身边。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不要……”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单薄的衣衫已然湿透，整个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刚触上他的后背，只见他立刻躲到了一边，继续自言自语着，把头埋得更低了。
无奈，我只好把他拥入了怀中。他的身子冷得就像冰块，脸色惨白，嘴唇上却全是伤痕，似乎都是被咬出来。那样鲜红的血色，在惨白的肌肤下更是显眼。
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颈窝，我轻声道：“睁开眼看看，我回来了。”
他依旧紧闭着眼，自言自语着，似乎已然受了惊吓。
抓起他冰凉的手，将它贴在了我的脸上，我低下头道：“锦瑟，小花猫在这里，不要怕。我带你回家，家里有很暖和的屋子，还有很软的床。睡一觉醒来，一切就好了。”
忽然间，锦瑟睁开了眼睛，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半晌都没有说话。
摸上他的额头，烫得厉害，怕是已然发烧了。
我本能地摸上了他的脉门，他的身子极为虚弱，看来受了不少折磨。假如我还在黄牛村耗日子，怕是后来赶到这里也为时已晚。
打横抱起了锦瑟，我向院子外走去。或许因为我乱打了一通，竟然没有一个人再敢拦我。
刚出院子便撞见了匆匆赶来的凤飞霜，她瞅着我怀里表情呆滞的锦瑟，随后道：“马车就在宫外，你先带着他去王府歇歇吧，待会儿我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